“謝天謝地。”凱莉看似長舒了一口氣,“幸好洗衣機還可以使用。”
“這裡雖然被福克斯成爲貧民區,但就福克斯住的地方來看,還是不錯的。”周天明頓了頓,笑着說道:“至少在貧民區中,已經算是不錯的了。”
凱莉撥弄着自己有些潮溼的,水漬依舊未乾的金色秀髮,她仰起脖子,雙手向後伸去,握住自己繁密的頭髮,着微微的揉弄起來,“你不用洗個澡嗎?”她一邊揉CUO自己的頭髮,一邊漫不經心的問着坐在沙發上的周天明。
“我倒是想。”周天明說,“如果你不介意…”
“我介意。我看你還是等福克斯先生回來吧。”凱莉果斷的打斷了他的話,“現在,我要去找一個房間,躺在柔軟的牀上,舒適的睡上一覺。”
“你請便。”周天明坐在沙發上,對她做了個請的手勢,而後微笑着,補充似的說道:“你洗完澡後襬弄頭髮的模樣,很是誘人。”
“謝謝。”凱莉朝他極具魅惑力的一笑,她緩緩走到沙發前,並沒如自己所說的那般去尋找一個房間美美的睡上一覺,反是坐在周天明的身邊,饒有興趣的打量着他,“我很好奇。”
“什麼?”
“你這樣的看起來極具吸引力的笑容,是天生的嗎?”
周天明愣了一下,他習慣性的微微一笑,“怎麼了?爲什麼這樣問?”
“你看…”凱莉睜大着眼睛,仿若要將周天明整張臉龐都映入自己的眼瞳,“就是這種笑容。我總覺得,有些地方怪怪的。”
“總不是我臉上有蝨子吧?”
“噁心。”凱莉說了一句,而後她極其認真地凝視着周天明,那種認真地程度幾乎讓周天明感到有些不自在。
“你…”她說,“類似於這樣的笑容,我也曾經練習過,對着鏡子。”
“練習…對着鏡子…”周天明沉吟一聲,看起來是若有所思的重複着凱莉的話。
“就像這樣。”凱莉說着,對周天明露出一個看起來極爲簡單,卻很是令人賞心悅目的微笑,“只是簡單的用嘴角勾勒出一個完美的弧度罷了。”凱莉這樣解釋道:“以前我也做的不太好,可經過一段時間的練習後,就能充分的運用自如了。”
“所以,你覺得我們倆的笑容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有一定的共同點,你認爲我也是通過練習才表露出來的?這樣的笑容?”
“可以這麼說。”凱莉點點頭,“在我小的時候,也就是父母都不在了之後,我與弟弟相依爲命的那段時間裡。我看待人的神情幾乎都是同一種,充滿憤怒、憎惡與不屑的。所以呢,人們看待我的神情多半也是與我一樣。”
“當然,也有一些大人們自以爲能理解你的那種憤怒。那種刻入骨髓的憤怒。他們一開始說,他們可以理解。可到了後來,當他們開始按照他們的觀點來要求你做一些事情的時候,例如,向前看,忘記過去這樣的事情。但你是做不到的,你明白的吧?這無關乎什麼理由,你就是單純的做不到。”
周天明深有感觸的點了點頭,他並沒有說話,但這個時候,沉默比語言來的更加有力。
“就像類似於父母雙亡,而我們兩個孤苦伶仃孩童在這個充滿險惡與誘惑的世
界中吃足了苦頭,這樣的事情,怎麼可能忘記呢?”凱莉停頓了一下,斟酌了一下言辭後,方纔緩緩開口,“所以,後來那些自認爲可以理解你的大人們也開始帶着一種審視的,不理解的,懷疑的眼光看待你。就像看一隻動物園裡生了病的猴子。那樣的眼光,相信我,你這一生,都無法再忍受第二次。”
“我開始瞭解到,原來你的憤怒與對別人或者說這個世界的某些東西的憎惡,是需要掩藏起來。就掩藏在一個美麗且舒適的微笑後面。因爲微笑,是這個世界上所有人都能接受的東西,哪怕是再窮兇極惡的歹徒,也不會對一個時常微笑的人有什麼厭惡感。”凱莉說,“可惜我懂得這個道理的時候,已經太晚了。”
“或許並不晚。”周天明臉上的微笑漸漸淡去,臉龐上因爲保持笑容而緊繃的肌肉也漸漸鬆弛開來,“我是說,至少你現在,笑得很漂亮,很迷人。”
“我曾經…”周天明攤開雙手,說道:“那是很久之前了,我曾經也如你這樣,對着鏡子,刻意的練習微笑。就像一個新學寫字的孩童,一筆一劃學起來都艱難無比。我即便是用嘴角拉扯出一個弧度,也需要極長的時間。”
“但我並非不能去笑,我只是不想。”周天明說,“因爲這樣的人生,像我這樣的人生,根本是沒有什麼事情是值得去用笑容來歡慶的。似乎上一次微笑還是在我過十八歲生日的會後。嗯…那個時候,我的家人,那些我愛的,愛我的人還都在那裡,就好端端的坐在那裡。美美的拍上一張照片。似乎想要將完美的時刻永遠的記錄下來並且留待以後來懷念。可惜不久後,我便真的只能通過老舊的,泛黃的照片來懷念他們了。再過了一段時間,連懷念這種東西也覺得索然無味了。”
“但即便無法歡慶,可笑容總得存在。因爲如果一些事情你無法用笑容來慶賀的話,那麼只好用笑容來面對它。”
“嗯。然後你爲自己戴上了一張極其好看的人皮面具,無時不刻不在微笑,即便遇上最困難的時候,也不忘記露出招牌似的微笑?”
“這個可幫我吸引了不少年輕可愛的女孩子。”周天明調侃道。
“她們的眼光可真差。”
“真嗆。”
“喂,我說,天明。”
“嗯?”
“這樣叫你,沒問題吧?”
“當然。”
“跟我說說你的事情吧。”
“我的事情?”
“嗯…”凱莉想了想,說道:“就是你怎麼會被人打斷了脊柱啊,你是怎麼擁有這種像吸血鬼一樣的身體的。你喜歡的那個女孩兒等等,我都想聽。”
“那可是很長的一段故事,恐怕一天之間是說不完的。”
“那沒關係,反正我們現在時間很多,不是嗎?”
周天明微微一笑,他沉思了一會兒,開始從自己如何在金陵市碰到了與洛雪長的一模一樣的女孩兒,唐蕊講起。而後自己如何企圖去接近她,卻又陰差陽錯的與她的好友齊玥走的十分近。而後又如何被自己的親哥哥找上,自己的親哥哥又是如何瘋狂的因爲一些他並不清楚的往事報復自己,從而使自己如何流落到這地步。
期間發生的事情一字不漏的說出來,並沒什
麼隱瞞。他並不是一個喜歡時常向別人傾訴的人,而且對於自己身上擁有的秘密也通常都是十分謹慎,從來不向外人吐露一星半點的。但不知怎麼的,此時此刻,面對着凱莉,他幾乎毫無保留的將自己的事情說了出來。這恐怕要源於他對凱莉的一種好感,但那自然不是男女之間的那種好感,而更多的像是在遇見一個老朋友時產生的那種好感。
但說到底了,他與凱莉認識也纔不過一個月。這恐怕要歸咎於凱莉這個女孩子的身上,有着一種即使是周天明這樣的人,或者說,唯有周天明這樣的人所不能抗拒的親和力。因爲也許周天明從她的身上看到了自己過往的些許影子,所以這樣的親和力才顯得如此真實,才能如此輕易的將二人的關係拉的如此之近。
他說的很是認真仔細,幾乎確保不放過任何一個細節。凱莉聽得也很投入。時間在這樣低沉有力的述說與安靜專心的聆聽中悄然溜走。掛在牆壁上的時鐘的時針指到數字九的時候,凱莉已經枕在他的肩頭,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
周天明偏過頭,看着她沉靜的,嘴角還微微上翹的臉龐,不由會心一笑。他伸出手來,小心翼翼的將她垂掛在她額前的幾縷秀髮往旁邊撥了撥,有些冰涼的指尖漫不經心的劃過她的額頭。凱莉微不可見的皺了皺眉,似乎額頭上傳來的麻癢感讓她在睡夢中也清楚地感受到了。
周天明將自己的手指從凱莉光滑的額頭上輕輕移開,他一低眼,自上而下,看見凱莉那極爲誘人的雙峰。他不自禁的移開目光,並非因爲他是什麼正人君子,只是這樣極具誘惑力的身體,會引起他那潛在的慾望。當然不是性慾,而是,嗜血欲。
凱莉這鮮活豐滿的肉體給他帶來當然不僅僅是作爲異性之間的那種來自荷爾蒙的吸引力,而更多的是在激發他一種體內壓抑已久的原始的本能。那是如同野獸一般,渴望撕咬,渴望血肉入口的本能。
周天明深吸一口氣,仿若將屋子內所有潛藏在空氣中的灰塵盡數吸入肺中方肯罷休。他緊緊地閉上眼睛,有些無奈,且又極其小心,儘可能不弄出一點動靜的,微微的挪動了一下身子。讓自己以爲較爲舒服的姿勢靠在沙發上,這樣,他也好做一個小憩。
豈料他這麼看似無心的一動,凱莉的誘人的身子就勢倒在了他的懷中。飽滿的胸脯緊貼着周天明熾熱的胸膛。他有些無奈的低頭看了眼依舊在沉睡的凱莉,她靜美且大氣的臉龐被幾縷金髮遮住,一時之間看的不太真切。
“罷了…”周天明心中哀嘆一聲,伸出右手,輕輕環住凱莉的肩膀,將她順着自己身子就要往地面落去的身子往自己懷裡攬了攬,而後他閉上眼睛,似乎正在想一種妥善的辦法能令自己在剋制對凱莉的某些方面的衝動的同時,得以安好的休息。
秒針依舊‘滴答’‘滴答’的在不知疲倦的重複走着着一個又一個圓圈。並不算寬敞的小屋子陷入了長久的,仿若永恆的沉寂中。
兩個人以一種類似於情侶之間特有的睡姿,在這張沙發上,陷入了美好的睡夢中。在經過了這麼漫長的旅途,無論是精神還是身體都備受折磨的兩個人,現在,終於在這個陌生的城市的一間還算乾淨的屋子的一張小沙發上,得到了相對安定的寧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