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雪就在這個小院子住了下來。不久之後,徐廣平就帶來了一個大約二十五六歲的年輕人。
這個年輕人長相很英俊。而且個子很高。比徐廣平要高出半個頭。
徐廣平向傲雪介紹道:“這位是章澤卿。以後你和他直接聯絡。章同志已經有四年的黨齡了。是位身經百戰的戰士。至於你的信息。我在來的路上就告訴章同志了。你們認識一下。”
章澤卿看起來是很正派,可以信任的人。
他主動伸出了手。道:“你好,傲雪同志。以後我們就是一家人了。請多多關照。”
傲雪蹙起了眉頭。
“你說話怎麼這麼像日本人的口氣?”
徐廣平連忙道:“傲雪同志,請不要懷疑。章同志曾經在日本留過學。所以說話的習慣還沒有改過來。”
傲雪“噢”了一聲。去爲章澤卿和徐廣平斟茶了。
傲雪雖然來川江有一段時間了。但是隻上過一次街。
川江這個城市雖小,但是各種行業的店鋪都有。而且還有娛樂場所。幾條主要的大街也很繁榮。
茶葉,就是在那次逛街的時候買的。
因爲帶的錢不多。所以買的茶葉很廉價。跟在天津的生活根本不能比。
傲雪端了兩杯茶來。放在桌子上。
章澤卿好像是真渴了。吹了吹茶水,不太燙了。就喝了好幾口。
天氣暖和了。小院裡的兩棵棗樹都長出了嫩葉。好幾只麻雀在樹枝上啁啾。
恍惚間,傲雪彷彿看見於秋文笑着從大門進來。
“傲雪,戰爭結束了!我們結婚吧!”
傲雪經常會產生這樣的幻覺。於是趕緊搖了搖頭。再看門口的時候,於秋文已經不見了。
傲雪不禁嘆了口氣。
徐廣平看見了傲雪的異樣。道:“傲雪同志,你怎麼了?”
“我還在想我們家老於。我總是希望他還活着。老是做這樣的白日夢。真是讓你們見笑了。”
“不會的。我的戀人是日本人。因爲中日開戰的關係。我們不得已分手。我也很想念她。我們算是同病相憐。一個是生離,一個是死別。”
章澤卿也深有同感道。
場面一度陷入了靜默。傲雪和章澤卿彷彿都沉浸在了回憶裡。
最後,還是徐廣平咳嗽了一聲。道:“傲雪同志,我們這次來。不僅是讓你們互相認識。同時,還有一項任務。”
然後,徐廣平從衣兜裡拿出一張照片來。上面是一個大家閨秀打扮的女孩子。身上穿着洋裝,面容俏麗。對着鏡頭巧笑倩兮。
“這個女孩子是徐浦商會會長的女兒。叫許秋怡。是軍統的間諜。最近,這個許秋怡被我們抓獲了。她供出了自己的真實身份。這個身份,對於我們來說很重要。徐浦商會會長的一句話,就可以將現在哄擡的物價降下來。但是,由於許秋怡的曾經是軍統間諜。我們還不太放心讓她回到她的父親許一泰身邊。擔心放虎歸山。但是,據我觀察,你和這個許秋怡的體貌特徵沒有太大的出入。而且聽說你很擅長化裝執行任務。所以經過我們的研究決定。讓你去代替許秋怡,接近許一泰。然後說服
許一泰讓商戶們降低物價。你是不知道,有好多窮苦的老百姓買不起糧食。所以只能活活餓死。這還是國統區呢。淪陷區不知道是什麼慘樣。”
傲雪覺得自己心裡有些沒底。
她現在對於這個許秋怡沒有半點概念。她是高是矮,是胖是瘦。她喜歡什麼,排斥什麼。傲雪都是完全不知道的。
徐廣平好像預料到了傲雪的擔憂。於是道:“我們會安排你和許秋怡在一起住一段時間。不說你要取代她這個目的。就是說你也是國民黨的間諜。所以把你們關在一起。你可以利用這段時間去了解許秋怡。同時,我們也會加緊審問她的。但是,領導擔心她會對我們說謊。於是,你單獨接近她比較可靠一點。”
聽完徐廣平的安排。傲雪點了點頭。
“我明白了。請上級放心。我會套出許秋怡的話來的。”
話說起來容易。但是,當傲雪真的見到許秋怡的時候。才發現這是塊硬骨頭。
傲雪和許秋怡被關在一個牢房裡。傲雪主動找許秋怡搭話。但是,許秋怡根本不理她。只是拿着一小塊石頭,在牆上刻着什麼。
傲雪走近了去看。發現是好幾個“正”字。許秋怡在計算着被關進了幾天。
她時時刻刻都準備從這裡出去。
同時,針對許秋怡的審問也陷入了瓶頸。她拒絕再說一個字。
“可能是她看出了我們的手段只有一種吧。對犯人用刑,不是我們的作風。但是,現在又撬不開她的嘴。真是愁人。”
負責審問許秋怡的老沈道。
傲雪的眼珠轉了轉。突然想到了一個方法。
“那我們就用苦肉計來試試吧。”
然後,傲雪就將自己的計劃告訴了老沈。
老沈聽完連連擺手。
“用皮鞭抽你?這怎麼行呢。對國民黨間諜都不使用的手段,怎麼能用在自己同志身上呢。”
傲雪怎麼纏着老沈,老沈就是不肯。
傲雪急得直跺腳。
“老沈,你就是迂腐!我們不都是爲了革命嘛。只要能有扳開許秋怡嘴的機會,我們就不能放過。聽我一次。試試吧。”
老沈經不住傲雪的死纏爛打。終於鬆嘴了。
“我去問問領導。”
傲雪待在審訊室裡。
這裡只有兩把椅子和一張桌子。什麼刑具都沒有。怪不得許秋怡不害怕了呢。
當初她供出自己的真實身份。可能是怕受刑吧。
一旦知道共•產黨只有這點手段。她當然有恃無恐。完全有理由硬扛下去了。
過了很長時間。老沈和徐廣平一起回來了。
而且後面還跟着好幾個人。將一系列的刑具搬進了這間審訊室。黑暗狹小的屋子裡,頓時滿滿當當的。
徐廣平最後又問了傲雪一遍。
“你確定只有這個辦法了嗎?真要執行這個下下策嗎?”
傲雪笑了笑。
“死馬當作活馬醫吧。畢竟,我現在必須得到許秋怡的信任。她纔會將自己的事情告訴我。否則的話,我去了許家,一下子就會被識破。我是假的。來,用刑吧。”
傲雪
邊說,就邊站在了用刑柱前。一個小兵將她的兩隻手都綁在了柱子上。
但是,沒有人敢抽打傲雪。
“快點呀。這是爲了革命!不要猶豫了。否則,還會有更多的老百姓因爲吃不起糧食而餓死的!”
徐廣平咬了咬呀,好像下了很大的決心似的。
從一個戰士手裡拿起了皮鞭。眼含着熱淚。向傲雪的身上抽去。
傷口很疼,是一道血紅的鞭痕。
很快,傲雪嬌嫩的皮膚上多了十幾道這樣的傷口。疼得傲雪直抽冷氣。
徐廣平見差不多了。停下手來。
急忙去查看傲雪的傷勢。
傲雪忍着疼,笑了笑。
“現在,把我帶回牢房吧。”
徐廣平道:“苦了你了。傲雪同志。”
“我沒事。我家老於沒有完成的事情,我要替他完成。我還要等到親眼看日本人滾出中國呢。不會那麼容易死的。這點鞭傷根本不算什麼。”
兩名戰士將傲雪架着回了牢房。
許秋怡這次的表情產生了變化。不再是冷冰冰的。而是好像受了驚。
傲雪躺在自己的牀上。許秋怡慢慢地走了過來。她竟然主動對傲雪開口了。
“是共•產黨打的你嗎?”
傲雪擡起眼皮。道:“除了那幫畜生,還能有誰!”
“怎麼。你也痛恨共•產黨麼?”
“當然了。我本來是軍統的人。不小心被這些人抓了回來。起先,還好好地問話。但是,我一個字都不肯說。他們就對我用刑了。以前聽他們說優待俘虜,全都是騙人的。”
“但是,我還沒有被用刑呀。”
“那我就不知道爲什麼了。也許你的級別比我低吧。你是什麼軍銜?”
許秋怡低下了頭。
“我只是個士兵而已。也許在他們眼裡沒什麼價值吧。”
然後,兩個人就攀談了起來。
傲雪是什麼樣的人。完全是左右逢源,八面玲瓏的人。很快就通過苦肉計得到了許秋怡的信任。
兩個人互相講出了自己的身世背景。愛好習慣。
許秋怡看來參加軍統的時間並不長,對傲雪跟信任。很快就無話不談了。
傲雪在沒有套出她的全部秘密之前,依然隔幾天就要去受一次刑。
雖然痛苦難當,但是,許秋怡已經漸漸和她無話不談了。
在這個冷冰冰的牢房裡。只有傲雪能帶給許秋怡希望。
傲雪鼓勵她堅持下去。最後總有一天能出去的。
共•產黨不會堅持很長時間了。只有國民黨才能取得最後的勝利。
在牢房裡待了半個多月以後。傲雪終於對許秋怡的情況全部摸清了。出了牢房。
許秋怡兩天不見傲雪,就問送飯的戰士,傲雪哪裡去了。
送飯的戰士當然早就被安排好說辭了。
他說,傲雪被執行槍決了。
許秋怡好像一下子被抽去了脊樑骨一樣。癱坐在地上。
她自以爲的同盟。再也不會出現了。
她又要一個人面對無邊無際的寂寞和絕望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