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雪也沒有料到劉成這次來家裡,是和她對質的。這下,事情就穿幫了。傲雪急忙在心裡想着對策。眼珠轉來轉去的。
劉成還步步緊逼道:“難道於太太還不知道自己哥哥的事情麼?怎麼住持說的,和你說的完全對不上呢?到底你們中間誰在說謊呢?還是這根本就是個騙局,那個人根本就不是你的哥哥。而是有另外的身份吧?”
於秋文也沒想到,劉成今天說要來家裡做客,其實是來將傲雪的軍的。他完全不知道傲雪在廣福寺的遭遇。現在也插不上話,想幫傲雪也不行。
傲雪卻被劉成一步步逼進了死衚衕。她的雙手揪住了衣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劉成見傲雪啞口無言,他突然想到了那個可能。於是他急切地道:“難道,你藏起來的,是個共產黨?”
傲雪的心漏跳了好幾拍。她想不到其他的理由來搪塞劉成。腦門上漸漸出現了細細密密的汗珠。
劉成見傲雪緊咬着嘴脣,一句反駁的話也說不出來,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懷疑。
於秋文聽到劉成說出共產黨三個字,也不禁倒抽了一口涼氣,但是他努力地平復下心情,還想挽回局面。於是道:“那怎麼會呢。劉隊長,我們家怎麼會和共產黨掛上鉤呢。”
劉成慢慢地站了起來,用手指着於秋文和傲雪道:“那你解釋你那個哥哥呀。爲什麼兩個人說的南轅北轍?除非你給我解釋清楚了,否則,你就是和共產黨有關係。我這就報告給站長去。”
劉成像是得到什麼大秘密一樣,馬上就要站起身往外走。
這時候,他的腦袋突然中了一槍。劉成詫異地望向自己的左邊,看見傲雪正用槍指着他。
劉成再也沒有辦法去向站長報告了。但是傲雪一時間出於衝動殺掉了他。槍聲那麼響,肯定周圍住的人都聽見了。
於秋文率先反應了過來。對傲雪道:“快尖叫。快點呀。”
傲雪其實開完槍之後就後悔了。其實她有一百種殺掉劉成的辦法,都可以悄悄地進行。而不是因爲聽到劉成要去報告站長,心裡發慌,控制不住自己而開了槍。這等於是不打自招。
毫無理由地殺掉劉成,自己會被懷疑,還會連累於秋文。
平時冷靜的傲雪又回來了。但是已經遲了。禍,已經闖下了。
過了不久,巡捕房的人就來了。
見現場的情況是這樣,就問道:“是誰開的槍?”
傲雪癱在椅子裡,有氣無力地說:“是槍不小心走火了。嚇死我了。”
巡捕房的人見槍還在桌子上放着,就拿起來裝進了證物袋。
然後對傲雪和於秋文道:“跟我們走一趟吧。”
傲雪和於秋文早就商量好了。就說是槍走火了。一定要死咬住這個答案不放,誰問都不能鬆口。
巡捕們將傲雪和於秋文分別關在了不同的監牢。但是由於夜已深了。沒有審問他們。
第二
天,站裡的人就都知道了這件事。站裡電訊處的一個科員,就住在於秋文和傲雪的隔壁。他親眼見到劉成被擡出去,並且於秋文和傲雪都被帶走的場景。
很快,站長就知道了這件事情,但是他怎麼也不能相信於秋文和傲雪任意一個人會殺了劉成。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呢?他打電話給巡捕房的一個熟人,詢問審訊的結果。
巡捕房的那位熟人道:“局裡剛上班,還沒審問呢,等有消息了,我第一個通知你。”
站長雖然心存疑惑,但是也只好耐住性子,道:“那好吧。”
等到下午的時候,傲雪被提審了。
她被帶到一個黑漆漆的屋子,靠近門的牆上只有一個方形的,不大的窗口,可以漏進一點光。
傲雪過了一會兒,才適應這裡的黑暗。
突然,一束強光打在傲雪的身上,傲雪的眼睛受不了強光的刺激,連忙用手去擋。
過了一會兒,傲雪覺得這道光沒有那麼刺眼了,纔將手放下。
傲雪眨了眨眼睛,見強光的來源是放在桌子上的一盞檯燈。桌子後面坐着一個長相兇惡的巡捕,擡手示意傲雪坐在他的對面。
傲雪照做了。
巡捕道:“槍是你放的?”
傲雪道:“槍是在我手上走火的,不是我故意開的。”
那位巡捕將檯燈轉了回去,讓坐在桌邊的另外一個巡捕記錄傲雪說的話。
傲雪這時候已經恢復了內心的平靜,腦袋也清醒了。她轉了轉眼珠,裝作害怕地道:“劉成是到我們家裡來做客的。當時我們都喝了酒,劉成就拿出自己的槍,給我做示範,告訴我槍是怎麼用的。當時我也很好奇,就從他手裡接過來槍,仔細研究槍的構造。突然,槍聲就響了。我都不知道怎麼回事,劉成就倒下了。腦袋上好大的一個洞,把我嚇壞了。”
巡捕道:“這個劉成就是死者吧,他怎麼會有槍的呢?”
傲雪道:“槍是他從黑市上買來的,他說戰亂年代,有把槍可以防身。其實他就是洋行裡的一個小職員。和我丈夫是同事。”
巡捕摸摸自己下巴上的鬍子,道:“來,給我模擬一下當時的情況。”說完,將自己腰間別着的槍拿了出來,卸下了裡面的子彈。然後將槍放在傲雪的手中。
傲雪裝作戰戰兢兢地走到巡捕的面前,擺弄了一下槍。突然,槍發出“咔噠”一聲。正是開槍的聲音。如果現在槍裡有子彈,巡捕早就中槍了。
巡捕將槍收回,道:“我大致明白事情是怎麼一回事了。那你當時是站着開槍,還是坐着開槍呢?”
傲雪道:“我是坐着的,然後槍就走火了。”
這個問題,也同樣被問到了於秋文。幸虧他和傲雪早就商量好了,兩個人的回答如出一轍。
巡捕道:“將她帶回監牢裡去吧。”
傲雪就又被帶回了監牢。
監牢裡又潮又有黴味。傲雪和幾個女囚關
在一起,她們都是被判了死刑的人。
傲雪不知道還要在這裡待多久,當時的一時衝動,換來了如今的牢獄之災,實在太不划算了。
傲雪還想清楚於秋文那邊怎麼樣了。是自己把他給連累了。這時候心裡滿滿都是內疚。
又過了兩天,傲雪忽然覺得像是回到了小時候被關在地牢裡的情形了。好在她的抗壓能力強,才通過了老爺子的考驗。現在,又好像回到了當初的樣子。
巡捕沒有再提審傲雪。而是傳來了釋放她的消息。
傲雪出了巡捕房的大門。見於秋文早就在等着她了。
傲雪不禁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跑到於秋文身邊,和他相擁在了一起。
傲雪道:“巡捕怎麼會把咱倆都釋放了呢?”
於秋文寵溺地摸摸傲雪的頭髮,道:“是站長託人,把咱倆救出來的。我們可得好好謝謝他。現在先上車吧。”
於秋文說完,領着傲雪往不遠處的一輛汽車走去。
等傲雪和於秋文都上了車,傲雪才發現,站長竟然就坐在前座。
傲雪道:“謝謝站長的救命之恩。那裡面真不是人待的地方。”
站長讓司機開車,然後轉過頭來,對傲雪道:“你們本來就是無心之過,審問你們的記錄我都看過了。是槍走火了嘛。再說,誰會愚蠢到在自己的家裡開槍殺人呢,更何況這個人還是自己丈夫的同僚。你們遠日無怨,近日無仇的。於太太有什麼理由殺掉劉處長嘛。”
傲雪還裝作很害怕的樣子,道:“我真不該和他們男人一起喝酒的,喝得我暈頭轉向的。拿起劉處長給我的槍,只是稍微擺弄了一下,槍就響了。劉處長當場就死了。可把我嚇壞了,真可怕。現在感覺當時的場景還歷歷在目。劉處長一死,我立時就醒酒了。但是已經救不活他了。我真是個罪人。”說完,傲雪還掩面哭泣了起來。
於秋文輕撫着傲雪的背,安慰着她。
兩個人的戲做得很足,起碼在站長看來,他們兩個人應該就是無辜的。雖然失去了劉成這個得力干將,但是,站長也不能去責怪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吧。於是,他只好點着了煙,吐出一個菸圈,道:“我理解於太太的心情,任憑任何一個女人,經歷這樣的事情,都會情緒崩潰的。秋文吶,這兩天你就不要上班了,好好陪陪你太太。”
於秋文道:“多謝站長理解。至於劉處長的葬禮,我也想參加。畢竟我們同僚一場。既然這件事情是內人無意造成的,我也難辭其咎。我想當面向劉太太賠罪。”
站長聽完,沉吟了一會兒,道:“葬禮嘛,你還是不要去了。你也知道劉太太這個人,是個十足的潑婦。你去了,只會是將火藥桶點燃。你的這份心,我理解了。但是你還是不宜出席。”
於秋文本來就知道劉太太的脾氣,他這麼說,也就是官場話而已。重要的是讓站長相信這只是一場誤殺,傲雪和自己都不想這樣的事情發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