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蔚然眸光深沉的看着她。就在她被他看得幾乎退縮的時候,他忽然笑了,淡若清風,“好啊。”他說,然後,把手機慢慢的推了過來。
秦織雨定定看他兩秒,然後,視線落在了手機屏幕上。Jane。應該是個女人的名字。她的心裡浮上一種說不出來的酸澀感覺,但她很好的剋制了自己,臉上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手指劃開了鎖屏鍵,“喂?”她努力使自己的聲音聽上去溫和,甜美,正常。
簡清吟窩在楓林別院的沙發裡,一次又一次的打着季蔚然的電話。前兩天她打不通他的電話,這次好不容易打通了,他卻掛掉。這是從來沒有過的事情。以往,不管是什麼時候,哪怕他在開會,只要她的電話到,他即便再忙,都會接起的。但這次,他居然掛她電話。
本來,在給他撥第一遍的時候,她還是有些猶豫的,怕他不接,怕他接了說一些難聽的話,怕兩人關係更加惡化。但她沒有想到,他竟然毫不猶豫的就掛了她的電話。
一時間,一股說不明白道不清楚的情緒涌上心頭,像是要故意跟他作對似的,她不依不饒的撥着他的號碼,像是跟誰賭氣似的。
就在她一邊漫不經心的修着手指甲,一邊聽着放在茶几上調成揚聲器模式的手機裡傳來單調的撥通電話的嘟嘟聲時,那邊忽然被人接起,然後,一個溫婉的女子聲音響起:“喂?”
指甲刀一下剪進了肉/裡,血珠迸現。簡清吟低低的驚呼一聲,顧不上疼,動作僵在了那兒,愣愣的看着茶几上紅色的手機,有片刻的反應不過來。
這個聲音不是Rose的,而是一個從未聽過的。
“喂,你好。”那女聲溫柔的聲音繼續傳來。
“我找季蔚然。”半響,她聽到了自己的聲音,冷靜無比的在問。
“哦。”秦織雨握着手機,似笑非笑的看了對面一臉淡定的季蔚然一眼,道,“不好意思,蔚然現在不方便接聽電話,請問你有什麼事嗎?要不要我轉告給他?”
蔚然。這親密的稱呼一下子刺痛了簡清吟的心。他的下屬可不敢用這麼親/密的詞眼去稱呼自己的老闆。那麼,這個女人又是誰?他們在一起做什麼?爲什麼“不方便接聽電話”?
簡清吟的一顆心,頓時七上八下起來。但是她很快冷靜下來,“沒什麼,麻煩你告訴他,有空給我回個電話就行。”然後,她毫不遲疑的點了紅色鍵。
那邊,秦織雨揚着季蔚然的電話,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掛了。”
季蔚然淡淡的,臉上依舊沒什麼表情。
秦織雨把手機推給他,故作輕鬆的問,“女朋友?”
季蔚然遲疑了一下,道,“算是吧。”如果她願意的話。
秦織雨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她的臉色有些微微發白,笑容裡也有些發苦的味道,“恭喜。”
“謝謝。”季蔚然修長的手指摩/挲着手機的外殼,有點心不在焉的感覺。剛纔秦織雨開了揚聲器,所以他能聽到對方的通話內容。簡清吟的那聲低低的痛呼他也聽到了,當時,他的心裡收緊了一下。那個該死的粗心大意的女人,不知道又不小心碰到了哪裡。
秦織雨看着他從剛纔那通電話過後就明顯不在狀態的樣子,心裡很有些不是滋味,“蔚然,你有女朋友了,應該跟伯父伯母說的。”不然他們也就不會這樣亂點鴛鴦譜,把她置於這樣尷尬的地位了。
季蔚然聽出了她言語間的不快,微微一笑,“之前是時機不成熟,之後,”他頓了頓,道,“我會找個機會,帶她回去見一見我父母的。”
秦織雨心裡愈發失望,面上卻依舊落落大方,“不知道是誰家的千金,能有這個福氣?”
季蔚然只淡笑不語。
秦織雨明白他不願多說,也就不再追問,只是心裡很苦很苦。她轉換話題,故作輕鬆的道,“別忘了,今天晚上陪我去好好賭/賭。”
季蔚然微微一笑,剛要說個好字,手機又震動了兩下,提示有微信。
“不好意思。”他道,然後劃開屏幕。
微信內容只有一行文字:我煲了魚頭豆腐湯,你回來喝嗎?
季蔚然瞬間血液流淌加速。不用想都知道這是誰發來的。雖然,名字是陌生的,頭像也是卡通的,但是,這樣的語氣,這樣的內容,除了那個該死的女人,還會有誰?
他倒是不知道,她原來是玩微信的,竟然還知道他的微信號。他是不怎麼用微信的,有什麼事都喜歡電話直接說,短信都懶得發。這個微信號還是Rose幫他開通的,他幾乎沒用過。他記得剛開通微信的時候,他問過她的微信號,她當時只淡淡說,不玩這個,沒有開通。他也就沒有在意了。沒想到,她原來是玩微信的,她打他電話不接,所以,就給他直接發微信?
季蔚然眸光閃爍,臉上的表情變幻莫測。
他凝眉看着手機屏幕,腦海裡卻浮現她怯生生的站在他的車窗前,嘆氣着說她忘了銀行卡密碼的樣子。密碼是他們認識第一天的日子,她居然忘了。那麼是不是說明,其實在她的心裡,根本就沒有他的位置的?她心底深處藏着的那個人,到底是誰?
他們在一張牀/上睡了三年,他不是傻子,自然能看得出,她心裡藏了個人。雖然他從來沒有問過她,而她也從來沒有提起過。
他把手機扔到一邊,繼續和秦織雨攀談起來,無非就是小時候的一些光景,還有這些年別後的情況。
微信再度發來。還是一條文字:我殺魚的時候,不小心劃破了手,家裡的創可貼在哪兒?
季蔚然心裡一緊。笨女人,買魚的時候不會讓人給她把魚頭剁下來嗎?非要自己收拾?
他眸光陰沉,臉色有些難看。然後,第三條微信來了。
是一張圖片,白/嫩如青蔥的手指上,一道鮮紅的口子觸目驚心。
季蔚然再也坐不住了,噌的起身,急促的對秦織雨說了一句:“抱歉,我有點事要處理一下,失陪了。”然後,不待她反應,就匆匆離去。
“哎……”秦織雨倉促起身,來不及說話,就見男人高大頎長的身影已迅速走至門口,然後,毫不遲疑的消失在門外。
隔着偌大的玻璃窗,她看到他一手打着電話,神色匆忙的說着什麼,一邊朝一輛停在咖啡館外面的沙灘色的賓利走去。
等在外面的司機迅速上前爲他拉開車門。男人匆匆鑽了進去,對司機說了什麼,司機點頭,然後坐進駕駛室,發動了引擎,賓利飛快的駛離。
秦織雨看到季蔚然的口型,有機場兩個字,心,迅速的沉了下去。
他剛剛還答應了晚上陪她去賭/場。結果,在看了微信之後,就匆匆的趕去了機場。
是爲了誰?她嗎,那個Jane?
秦織雨怔怔的站在原地,沒發覺自己的手已緊緊的將桌布狠狠的揪成了一團。
忽然就不甘了起來。
……
夜深。凌晨三點。
簡清吟是被一陣水聲突然驚醒的。她睜開朦朦朧朧的眸子,在牀頭燈柔和的橘黃色的光暈裡,循聲望向浴室。那裡,磨砂的玻璃門後面,有健碩頎長的身影隱隱約約。伴着花灑落下的嘩嘩的水,在這寂靜的夜裡,顯得格外的溫柔撩/人。
終於還是,回來了嗎?
簡清吟的睡意醒了大半。
這一刻,說不上是什麼心理,似乎百味雜陳,有欣喜,有雀躍,又帶着一點點的忐忑,一點點的酸澀。說不清楚是什麼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