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赫爾和穆恩老頭在密斯康分手,老頭找了一個公共馬車的車站,將他和他的獵狗放了下來。
密斯康是北方行省布朗頓的首府,即便是對於原來的亞法帝國來說,這也是一座排名相當前面的大城市,現在落到了貝魯人的手裡,對於相對不那麼繁華的貝魯帝國來說,密斯康恐怕能夠算得上是數一數二的大城市了。
穆恩老頭要前往東邊行省瑪菲洛的安託明市看一位老朋友,那是一座位於湖邊的以風光旖麗而著稱的城市,也是非常寧靜的小城。
赫爾完全可以猜到,爲什麼穆恩老頭不肯和他在一起,老頭不喜歡密斯康。
清晨的密斯康完全籠罩在一片迷霧之中,兩三米以外的東西就已經看不清楚,遠處的房屋和街道,更是隻能夠憑藉模糊的輪廓加以區分。
在這片濃濃的霧氣之中,還夾雜着一股煤灰的味道,赫爾從上衣的口袋裡面掏出一副眼鏡戴上,用來阻擋灰塵,這是密斯康有錢人的標準裝備。
密斯康是一座礦山城市,它的財富和繁華,全都來自於地下,來自於那些縱橫交錯的礦道,來自於一輛輛行駛在鐵軌上的礦石拖車。
將帽檐壓低,用一條圍巾將臉遮蓋起來,翻起風衣的領子,赫爾將身體大部分隱藏了起來,然後拎着行李箱,靜靜地站立在車站的標示牌底下等候着,他的那些獵狗圍攏着他。
標示牌下並非僅僅只有他一個人,還有一位老者和一對中年夫妻,不過大家的樣子都差不了多少,全都縮着脖頸戴着面罩,頭上的帽子壓得很低,因爲那些獵狗的原因,其他人全都躲得遠遠的。
半個小時之後,隨着一陣清悅的馬蹄聲,一點黃色的燈光由遠而近。
赫爾從口袋裡面摸了兩個銅毫作爲車費,把要去的地方,告訴了馬車車伕之後,他把獵狗們全都抱到了馬車頂上。
那個車伕顯然很不滿意,不過他最終只是看了一眼那幾只獵狗,到了嘴邊的話又縮了回去。
公共馬車載着衆人進入城裡,雖然霧氣迷濛什麼都看不清楚,不過赫爾仍舊能夠感覺到密斯康非常繁華,這是因爲馬路兩邊全都亮着昏黃的燈光,在亞法並不是每一個城市都會設有煤氣路燈,更別說將路燈佈滿城市的每一條馬路。
雖然天色已經亮了起來,但是路上仍舊靜悄悄的,不過那輛公共馬車仍舊不敢太快,僅僅比步行快那麼一點。
那輕緩的馬蹄聲彷彿有催眠的作用,勞累了好幾天的他靠着車廂睡着了。
不知道過了多少時間,赫爾被一雙大手粗魯地推醒,他已經到地方了。赫爾迷迷糊糊地從架子上取下了行李,他下了馬車,他並沒有去管那些獵狗,因爲那些獵狗自己會跳下馬車。
此刻迷霧已經漸漸散去,赫爾看到眼前是一扇轉門,這是他以前來這裡的時候沒有見到過的新鮮玩意兒。
這是一家頗爲有名的旅館,赫爾曾經來過密斯康兩次,全都住在這家旅館裡面,這一次他之所以仍舊選擇這裡,就是想試試有沒有人能夠認出他。
赫爾注意到,櫃檯後面的侍者看到他身後的那些獵狗的時候,臉色變得有些難看,不過當他要了一間上等客房之後,侍者臉上的陰鬱立刻徹底消失。
讓旅館的侍者拎着行李箱帶往他的房間。赫爾還是第一次住上等客房,這才知道上等客房居然是套間,外面是客廳,裡面是臥室。
給了一個銀毫的小費,將旅館招待打發走,赫爾突然間感覺到筋疲力盡,快步跑進了臥室。
這一覺睡得頗爲香甜,赫爾已經忘記自己有多少日子,沒有這樣的感覺了。
拉開窗簾往外看,此刻的密斯康早已經是傍晚,他足足睡了十二個小時,突然間一陣咕嚕聲從肚子裡面傳出,他這纔想起自己幾乎一整天沒有吃東西。
將最後一點財產帶在身上,赫爾離開房間,來到了餐廳,此刻還不是晚餐時間,所以餐廳裡面一個人都沒有,不過旅館之中顯然經常有類似赫爾這樣的客人,所以上等客房區的餐廳隨時有侍者和廚師等候着。
赫爾隨意點了個火雞烤排配新鮮鯡魚生魚片,同樣他也沒有忘記他的那些獵狗,他讓餐廳侍者替他準備了二十磅生豬肉,送到他的房間。
在等候廚師烹調的時候,赫爾讓餐廳的招待將最近一個月的報紙取來。
報紙很多,赫爾挑了其中的幾種,那全都是以關注政治變動而出名的幾家報紙,那上面頗有些言詞犀利、切中要害的文章。
赫爾閱讀得非常仔細,從這些報紙的文章之中,他也確實看到了許多事情。
最近這段時間,北方三大行省顯得不大太平,靠近南方的一些地方劫匪橫行,而在其他地方,打着各種各樣口號的抵抗組織、游擊隊,如同雨後春筍一般冒了出來。
在這些抵抗組織的背後,赫爾彷彿看到了和他一起受訓,並且在這裡潛伏下來的同事們的身影。
但是從這些文章的字裡行間,不知道爲什麼,赫爾有一種非常糟糕的感覺,但是他始終無法確定,到底是哪裡讓他感到不舒服。
正在這時候,餐廳招待將他點的晚餐端了上來,這下子赫爾的思緒被打斷了,將那糟糕的感覺拋在腦後,開始享用他的晚餐,他一邊吃,一邊還翻閱着報紙。
餐廳裡面的人越來越多,赫爾結束了他漫長的晚餐,不過他帶走了那些報紙。
回到自己的房間,赫爾打算先洗個澡,然後躺在牀上看報紙,他已經睡了整整十二個小時,所以有的是精力和時間。
突然間赫爾整個愣住了,躺在臥室地板上的根本不是他的行李箱。
轉念間,他便想起自己從公共馬車上下來的時候有些迷迷糊糊,只有那個時候可能將行李箱拿錯,赫爾隱隱約約記得,當時他的箱子和對面那位老者的箱子,並排放在一起。
從牀頭櫃的抽屜裡面取出兩枚別針,赫爾蹲在了箱子的旁邊,將別針插入鎖眼裡面撥動了半天,隨着“卡”的一聲輕響,鎖彈了開來。
這一招是接受間諜訓練的時候學會的。打開行李箱一看,裡面倒是和他的行李箱有幾分相似,除了衣服之外便是書。
他的箱子裡面是一本別人看不懂的魔法書,而這個箱子裡面的書,他同樣也難以看懂,書上的文字非常奇特,甚至比那些神文都更加奇怪。
赫爾將箱子裡面的東西一件件取了出來仔細檢查着,這種檢查的方法,同樣也是間諜訓練傳授的課程,從箱子裡面,他只找到了三樣可以稱得上是線索的物品,一枚刻着名字縮寫的戒指,一張從衣服口袋裡面取出的,霍博到密斯康的車票,以及一張請柬。
請柬是發給一個叫拉斯·霍布斯的人,時間就是明天晚上,底下有發出請柬的人的親筆簽名,那個人的名字叫希爾斯·戈勒爾。
赫爾感到這個名字非常熟悉,他思索了片刻,終於想起他剛纔看過的報紙裡面,出現過相同的名字。
花了半個多小時,赫爾總算在一張三個星期以前的報紙上,找到了那篇文章。
這篇文章發表在《布朗頓時報》上,位置很不起眼,文章的內容明顯針對貝魯當局將三大行省的居民劃分成七個等級的法令。
不過文章寫得非常巧妙,從頭到底看不到一個偏激之詞,只是點出幾個屬於前兩個等級,但卻沒有被剝奪財產,只是讓出主管的位置。
這篇文章特別提到幾個人的名字,這幾個人雖然不再擔任主管,但是仍舊大權在握,希爾斯·戈勒爾這個名字就在那裡面。
在赫爾的腦子裡面,那幾個人的額頭上已經被打上了“國賊”的標誌,這幾個人肯定是做了些什麼,纔會讓貝魯人對他們另眼相看。
突然間,赫爾對於這篇文章和寫這篇文章的人感興趣起來,與此同時,他也對那位希爾斯·戈勒爾先生以及他和貝魯人所做的交易充滿了興趣。
查出其中的內幕,顯然比聯絡那些抵抗組織要安全許多,或許也更有意義。
對於這些抵抗組織,赫爾從心底並不怎麼在意,在這一個月裡面,他仔細地分析了一下,幾乎確信這些抵抗組織根本沒有成功的可能。
貝魯軍隊的實力如何,他心裡非常清楚,貝魯人性格古板固執,從來就不懂得妥協,從這兩點足以推導出貝魯當局會全力追殺抵抗組織,而這些抵抗組織怎麼看怎麼像是一盤散沙。
除此之外,他同樣可以確信,在最近的這段時間,亞法帝國肯定不會再一次發動戰爭,亞法的軍隊和貝魯的軍隊相差的,絕對不只是武器性能的好壞,這件事情連他這個外行都知道,更別說那些軍官學校畢業的將軍們,亞法絕對不可能派出軍隊。
而貝魯方面卻沒有這樣的限制,要多少軍隊駐防三大行省,對於他們來說只是一紙調令而已。
既然知道抵抗組織必將遭到慘敗,他怎麼會再去趟這趟渾水,但是違抗上面的命令,也絕對不是一件好事,所以總得做些事情。
憑藉一種說不清的直覺,赫爾隱約感到這件事情的背後,有他所需要的東西。
第二天下午,赫爾花了二十五馬克,從旅館那裡租借了一套能夠看上眼的禮服,帶着那份請柬,他出了旅館。
隨手在大街上攔下了一輛出租馬車,將請柬上的地址讓車伕看了一眼,赫爾鑽進了車廂。
馬車很快出了城,密斯康的郊外到處都可以看到一排排的鐵軌,這些鐵軌朝着遠處的羣山蜿蜒伸展,雖然已經是夜晚,但是遠處仍舊可以看到通紅的火光,赫爾聽說過,那些巨大的鍊鋼爐的火焰終年不熄。
郊外的路高低不平,坐在馬車裡面異常顛簸,一直持續了將近一個多小時,馬車終於拐上了一條岔路,這是一條極爲幽靜的小路,兩邊是茂密的樹林,那些樹木是刻意種植在這裡,以便阻擋煙塵。
往前行駛了五六公里之後,小路蜿蜒進入了山坳之中,幾分鐘之後,赫爾看到遠處的山坡上一片燈火通明。
當馬車駛進那片燈光照耀處,眼前的景象讓他感到震驚,赫爾甚至懷疑他看到的是一座行宮。
這是一幢三層樓的建築物,但是卻有兩三百米長,雖然是督政府時期的風格,卻充滿了撥內巴大帝時代的霸氣,在無數把火炬的照耀下,更顯得氣勢恢宏。
建築物的前面是大片的草坪,後面想必應該是一座規模龐大的花園,從馬車上下來,赫爾彷彿置身於另外一個世界。
事實上他很快就發現,這確實是另外一個世界,一個和他所熟悉的世界截然不同的世界。
那長長一串裝飾奢華的私人馬車,那些身上滿是珠光寶氣的貴婦人,很容易讓人聯想起大革命前的那些“高貴等級”。
出租馬車自行離去了,這讓赫爾有些爲難,他不知道自己應該如何回去。
仔細想了想,他決定先打聽那位拎錯了他的行李箱的老者,赫爾知道像這樣的豪門,肯定會有專人負責分發請柬,也會有詳細的記錄。
隨便叫住一個侍者,赫爾把他的需要對那個侍者說了一遍,讓他感到意外的是,當他報出了拉斯·霍布斯這個名字之後,那個侍者竟然直接告訴了他,這位老霍布斯先生就住在這座山莊之中。
跟着那個侍者,赫爾來到了山莊後面的花園裡面,這是一座充滿了南部風格的花園。
中間是一道五十多米長的水池,十幾座噴泉排成一條直線不停地噴涌着,水池的兩旁是修剪得整整齊齊的樹牆。
水池的邊上聚攏着一羣人,那羣人之中,有一位看上去已經七十多歲的老者,同樣是差不多年紀的老人,這位霍布斯先生和穆恩就完全不同,穆恩老頭給人的感覺是曾經滄桑之後看破紅塵的那種淡然,而眼前這位老者卻是一種異樣的平靜。
這位老者和四周那奢華而又喧鬧的幻境顯得很不協調,不僅是這位老者,老者周圍的那羣人給赫爾的感覺同樣如此。
赫爾是一個觀察別人的專家,眼前的這羣人雖然全都穿着華貴的禮服,但是他們的氣質和禮服完全無法吻合。
在旁邊觀察了一會兒,他甚至已經能夠猜到這些人的身份,他們之中的一些人是藝術家,而另外一些人則是學者。
赫爾徑直朝着那位老者走去,老者顯然也注意到了他。
還沒有等到赫爾開口,老者已經微笑着說道:“我猜對了,我知道你肯定會來。”
“我爲我那天的疏忽感到抱歉。”赫爾連忙說道。
“用不着道歉,事實上你還替我贏得了一筆賭注。”霍布斯先生笑着說道。
只見他擡手將一個侍者叫了過來,對他吩咐了幾句,這時候旁邊的那羣人已經圍攏住赫爾,向他詢問到底發生了些什麼,赫爾只得將拿錯行李箱的事情說了一遍,引來了一陣輕笑。
片刻之後,剛纔那個侍者領着幾個人朝着這邊走來。
爲首的是一個五十多歲相貌堂堂的老人,他的身材並不高大,但是卻給人一種精力充沛的感覺,和那些學者完全不同,這位老人顯然發號施令慣了,一舉一動之間都給人一種無形的壓力。
在那位老人的身後,跟隨着一位神情冷漠的少女。
從她身上的衣着看,這位少女想必是某個豪門的千金,但是卻沒有那些豪門千金的傲氣。
突然間,赫爾的注意力,被那位少女身後的一個熟悉的身影所吸引。
那是個二十多歲的青年,英俊卻又不失剛毅,額頭微微聳起,以致眼窩看上去有些凹陷,也令他的目光顯得更加銳利逼人。
那個青年同樣也看到了赫爾,讓赫爾感到有些麻煩的是,青年的眼神中突然顯露出一絲警惕。
“沒有想到又見面了。”那個青年說道。
“馬丁少校,您和這位意外的貴客認識?”那位氣質高揚的老人,突然換成一副和藹謙遜的神情問道。
少校?赫爾的心裡一陣狂跳,他突然間意識到自己或許放過了一條大魚。
那個金髮碧眼的青年,正是當初他前往雪露特的路上,被劫匪攔住去路之後,遇到的那支貝魯騎兵小隊的隊長。
他清楚記得,當時看到那個青年的軍階只是小小的中尉,一箇中尉絕對不可能在如此短的時間裡晉升爲少校。
那就只有一種解釋,當初他所看到的,並非是眼前這位年輕的貝魯軍官真實的軍階,到底是什麼樣的機密,必須如此嚴密防護,居然讓一個少校僞裝成中尉,擔任護送的職責。
那緊緊拉起的窗簾,那始終密閉的馬車車廂,那從車廂裡面傳出的香水味道,所有這一切都顯得如此詭異。
從這位少校軍官的眼神中,赫爾捕捉到一絲憤怒,顯然這絲憤怒是針對那位老人。
在這絲憤怒的目光後面,還隱藏着不易察覺的輕蔑,同樣從老人的神情變化,也看得出來,這位少校讓那個老人感到恐懼。
在那一瞬間,赫爾已經明白了這位青年少校,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角色,他和這位少校之間,或許有着相當於貓和老鼠的關係。
他絕對沒有想到,作爲獵物隱藏於人類叢林中的他,居然這麼快就和獵手正面相對,一想到當初在前往雪露特的路上,和這位少校相遇時候的情景,赫爾就感到渾身僵硬。
這位少校絕對是厲害角色,赫爾有自知之明,此刻的他遠不是這位少校的對手,正面相對絕對沒有任何優勢,赫爾能夠想到的就只有裝瘋賣傻。
不過,裝傻同樣也有相當的技巧,最容易讓人相信的,是那些看上去一點都不像是傻瓜的傻瓜。
和裝傻一樣,撒謊也有許多技巧,最高明的謊言是沒有一點謊言的謊言,這種謊言就算花費大量的人力進行仔細的查對,也絲毫找尋不出任何破綻。
當着衆人的面,赫爾開始編造起他那沒有任何謊言的謊言,他從遇到劫匪開始說起,將當初如何同眼前這位貝魯軍官認識,告訴了身邊的衆人。
然後他說起同騎兵小隊分手之後的事,他提到自己在雪露特的別墅,也沒有隱瞞有關穆恩的事情,他興致勃勃地講述着和穆恩進入魔鬼山脈的經歷,也用充滿畏懼的語氣說起了“周邊狂獸之災”,只不過,赫爾並沒有說出引起“周邊狂獸之災”的,就是他。
發出一聲長長的嘆息,赫爾彷彿訴苦般對四周的衆人說道:“你們絕對無法想象,連續四天四夜沒有一刻停頓地逃亡,是什麼樣的滋味,恐怕也絕對想象不到,‘周邊狂獸之災’是何等可怕。
“可以告訴各位,直到我坐上那輛公共馬車的時候,我的心才徹底安定下來。卻也因此拿錯了霍布斯先生的箱子,纔有機會和各位見面。”
赫爾說他的故事的時候,並沒有刻意去看那位少校,不過他的眼睛的餘光,總是將那位少校籠罩在裡面。
他注意到,當他提到“周邊狂獸之災”的時候,那位少校的神情之中,不經意地流露出一絲異樣的神情。
正當他想要再試探一下,看看到底是什麼讓這位少校對於“狂獸之災”如此感興趣的時候,剛纔那位侍者拎着一個行李箱走了過來。
“我相信你應該帶着鑰匙。”那個少校將行李箱接過來,放在桌子上說道。“爲什麼不打開看看,以便確認一下是不是你的箱子,同時也確認一下里面有沒有少掉些什麼東西。”
赫爾感到非常猶豫,箱子裡面的其他東西並不重要,麻煩的是那本魔法書,和同魔法書放在一起的筆記。
這兩樣東西,讓其他人看到或許沒有什麼關係,但是讓這位身份可能和他差不了多少的少校看到,肯定會引起他的懷疑。
讓赫爾感到煩惱的是,這個提議又沒有拒絕的理由,當場驗明東西是否丟失,是一種必要也是一種禮貌。
“有麻煩嗎?是不是忘記帶鑰匙了?”那位少校進逼了一步問道。顯然他並不打算讓赫爾逃脫:“戈勒爾先生,你的莊園有那麼多房間,肯定得僱一個專門的鎖匠,是否能請他來幫個忙?”
“用不着那麼麻煩。”赫爾連忙說道。
他從口袋裡面取出一串鑰匙,插入了行李箱的鎖孔,只聽到“卡”的一聲輕響,鎖簧跳開。
當行李箱被徹底打開,赫爾一下子驚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