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滾的煙塵引起了遠處的那支貝魯兵團的注意,負責偵察的騎兵已被派了出去。但是還沒有等到回報,隨軍的魔法師已得到了糟糕的消息——派去作爲特使的巴斯特大師的三位弟子,全都已經喪生。
“按照預定計劃執行吧。”得到消息的兵團長立刻命令道。
隨着一聲令下,兵團擺開了陣勢,因爲事先已測量過距離、風速等等,火炮的方位角度很快就被設定完成。
一陣炮響,遠處噬魂教派所在的那座山頭之上,立刻飛騰起爆炸的煙雲。
第二次炮擊,遠處的山頭整個被翻了起來,整個山頭煙塵滾滾,揚起的灰塵比平時進攻城鎮的時候大得多。
突然間,一顆亮麗的火球由遠而近,轉眼間已到了眼前,那顆火球足有房子般大小。
“轟”的一聲巨響,超級大火球炸裂開來,如同足球場大小的一大片地方,立刻化爲火海。
被捲入火海的人,連慘叫都來不及發出就化爲飛灰,這顆巨型火球的溫度根本不足爆焰可比。
正當其他人試圖進行救援的時候,另外一團火球又飛了過來,這下子原本躲在簡易工事後面的士兵們,立刻四散奔逃。
火球一顆接着一顆,每次都帶走一大羣人的性命,那熊熊燃燒的火海也一片接一片連接了起來。
在遠處,在那座高聳的懸崖山之上,一頭怪物正揮舞着四條細長的手臂嗷嗷直叫,剛纔的那陣炮火把它徹底惹火了。
它身上有幾塊地方翻卷着漩渦,那是被炮彈擊中的地方,八八毫米的重炮彈要一個壯漢才拾得動,裡面的炸藥可以將五、六米厚的石牆炸飛。
但打在炙炎魔的身上,卻只炸開了一道傷口,可這種異空間的怪異生物,擁有不可思議的自愈能力,只見傷口涌出無數熔岩一般的東西,並且翻卷着一個個繁複的漩渦,轉眼間就修補好那些創傷。
雖然沒事,炙炎曉卻因此變得暴跳如雷,它將四條手臂合攏,發出一顆顆巨大的火球,它同樣不肯放過身邊的衆多小蟲子們,只見它渾身抖動着,立刻成千上萬拳頭大小的火球如同冰雹一般地,砸落在身體四周。
這些火雹子落到地上立刻爆炸燃燒,噬魂教派那要塞一般的修道院裡,自然有很多可燃物。
地板、柱子、桌椅板凳之類的東西都變得支離破碎,更容易點着了,所以一陣火雹子落下之後,整個山頭就劇烈燃燒了起來。
沒有被坍塌的屋頂牆壁砸死的人,這一次再也無法躲過,到處都是葬身火海的人的哀嚎,那些受不了焚燒之苦的人,乾脆從懸崖頂上跳了下去。
而此刻在天空之中,身穿着血洗禮長袍的赫爾的手下圍攏成一圈,沒有人能夠從他們組成的包圍圈之中逃脫出去。
在正中央的地方,赫爾、死靈魔法師德斯,還有那四個隨從魔法師,飄浮在空中,他們站成的隊形仍舊和剛纔一樣。
修道院中僥倖逃生的人也衆攏在一起,他們是不得不這樣做,這裡的每一個人都已經明白,現在根本沒有什麼理由好講,也沒有人會和他們講理。
除了赫爾之外,其他人都是靠飛翔術飛在空中,而他則仍舊藏身於半次元空間之中,毀滅王座雖然可以移動,只是速度很慢,不過此刻用出來,正好顯示他的高超和悠然。
這種不緊不慢、從容不迫的樣子,纔是真正的高手風範,這一點是赫爾從不死之王那裡學來的。
“怎麼不談下去了?”
赫爾板着臉責問道:“我的代理人好像很不高興的樣子,你們實在太不給面子了吧?”
對面的那羣人個個噤若寒蟬,好一會兒,那個紅臉矮個子老頭飛了出來,他滿臉悲憤地說道:“何必把事情做得這麼絕?下面那些人裡,有很多是無辜的人。
“我可以對你發誓,從一開始,我就沒有同意過他們這樣做,和我一樣想法的人雖然只是少數,卻也有十幾個,現在他們全都被你……”
紅臉矮老頭的話突然停住了,因爲赫爾朝他擡起了手,突然間他感到背後一陣陰冷。
一團黑色的雲霧,彷彿從虛無之中噴發出來,忽然一分爲二,彷彿一把利刀將它從當中剖了開來。
矮老頭最後看到的東西是一張骷髏面孔,從分開的黑煙之中,一個幽魂飄了出來,不過它的臉還有雙手卻如同實質一般,手裡還握着一把鐮刀。
矮老頭從中被分成了兩半,他的屍體筆直地掉落下去。
“我相信他的話。”
赫爾朝着對面那些人說道:“我也相信肯定有人站在我這一邊,不過這都沒用,我的麗達最終還是變成了這樣。
“他們既然站在我這邊,爲什麼不阻止這件事情發生?就算不阻止,也可以離開,既然選擇留下,就要有留下的覺悟,和自己的教派共存亡的覺悟。”
“可我們幾個只是被請來作爲見證的。”魔法師理事會的一位成員,躲在人羣之中顫抖着說道。
赫爾隨手指了指四周:“這些人全都能夠閱讀思想,需要我證明這一點嗎?”
看到對面說話的那個人渾身一抖,差一點飛不穩而掉落下去。
赫爾突然間想起了一件事,那就是他需要幾個見證人,需要這些人將今天所發生的一切傳出去。
“算了,你可以離開,我饒恕了你,快滾吧!”
話音剛落,那個人就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從對面的人羣之中揪了出去,然後遠遠地甩了出去。
這一切當然不可能是赫爾做的,他的實力還沒有達到這種地步,不過沒有人會在意這些,因爲他召喚出來的那頭怪物把這些人都嚇壞了,所以此刻他的實力已被無限地高估。
“我也是他們請來的客人。”
另外一個人在人羣之中叫了起來。
這一次還沒有等到赫爾說話,旁邊的死靈魔法師德斯就站了出來,他用手一指對面,冷笑了一聲說道:“卡谷恩,別以爲躲在後面我就看不到是你,我和你之間還有一筆帳要算一算。”
“德斯老弟,我和你之間可沒有什麼深仇大恨,頂多就是當年的一點誤會。”躲在人羣之中的那個傢伙根本不敢露頭,遠遠地說道。
德斯咧開嘴發出一聲難聽的笑:“你說得沒錯,確實沒有什麼深仇大恨,不過那絕對不是什麼誤會,而是你和特普納羅兩個人暗中說動其他人,將我從教派驅逐了出去,這件事情,我一直都深深記在心裡,時刻不曾忘記。”
話音剛落,德斯的雙手就猛地一揮,一顆斗大的骷髏立刻飛了出去。
對面的那些人其實早有準備,所以德斯剛剛一動,衆人就立刻四散奔逃。但是沒有人想到,這顆骷髏爆居然只是虛招,真正的殺手遠比他們想像的可怕得多。
德斯眼看着衆人散開,他異常憎恨的同學就在眼前,爲了今天,他不知道做了多少準備。
鎖定住卡谷恩之後,德斯從袖管摸出一張卷軸,將卷軸撕開,他的右手食指散發出血色光芒。
這是死靈系魔法之中最歹毒的魔法,這些魔法在魔法師們從魔鬼山脈重新回到外部世界時,被刻意地“忘卻”了,畢竟那時教廷的影響力仍舊非常巨大,對死靈魔法也極爲忌諱。
德斯在不死之王身邊得到的最大好處,就是找回了這些失傳已久的力量,他還讓野人嶺修煉死靈魔法師的高手,協助他製作了這些卷軸。
當初他的同學總共有二十二位,所以,他就準備了二十二張“死亡一指”瞬髮捲軸。
德斯冷笑着看着十幾年來他最討厭的傢伙,卡谷恩爲了保命將所有可以施展出來的防禦罩全都用上了,所以看上去就像是一個黑色的圓球,如同沒有腦袋的蒼蠅一般撞來撞去。
德斯冷笑着舉起了右手,朝着他的仇敵指了過去。
沒有光沒有火焰,沒有其他魔法都會有的特徵,就像隨手一指,只是發出了這一指之後,食指尖端籠罩的紅光不見了。
遠處的卡谷恩一下子顯露出身形,像一枚鉛球般筆直地掉落下來。
那些四處亂竄的人終於安靜了下來,面如死灰,彷彿等待着審判的囚徒,這裡的每一個人在魔法方面部有很深的造詣,雖然沒有見過死亡一指,卻也能夠猜得出那是什麼。
早已失傳了千年的恐怖魔法重新回到這個世界,怎麼能讓他們不感到絕望,這些人終於不再逃了。
赫爾隨手點了四個人,然後揮了揮手對身後的人吩咐道:“讓他們離開。”
和剛纔一樣,四個人被凌空甩了出去,這四個人裡有兩個是魔法師理事會成員,一個是附近受到邀請前來的一個隱世教派成員。
最後那個,則是他們第一次來噬魂教派時,出來的那三人之中,唯一對他們還算不錯的禿頂老頭。
之所以放這個人一條命是夏隆的請求,夏隆沒有告訴他理由,他也就沒有追根究底。
看着剩下的這些人,赫爾已沒了戲弄的心情,他豎起拇指朝下比了比,這個傳承自兩千多年前的勒姆文明的手勢,有着極爲冷酷的含意。
殺戮很快就結束了,不過並不是所有人都被殺掉,有三個人活了下來,那並不是因爲他們實力高超,而是赫爾不想讓他們死。
活下來的除了院長,另外就是血仇兄弟會派來的魔法師和祭司。
正當赫爾吩咐手下抽取這三人的記憶時,死靈魔法師德斯飄了過來,指了指下方說道:“底下還有一個活的,你有什麼打算?”
“哦?這倒是需要不小的本事。”赫爾看了一眼此刻已如同地獄一般的腳下,喃喃自語道。
那頭放出來的怪物早已不知道跑到哪去了,不過赫爾並不擔心那東西會給他惹來麻煩。
不死之王的筆記裡早已說過,那東西放出來之後,只有半個小時的活動時間,之後就會被抓回籠子裡面。
除此之外,那頭怪物還有一部分的能力被限制住了,其中最重要的,就是和空間傳送及飛行有關的能力,這是爲了防止它到處亂跑。
不過赫爾並不打算現在就下去,那頭怪物並不受他控制,現在它就像是放出來的一頭瘋狗,自己也得當心被咬,他能夠做的就是等。
很快赫爾就知道那頭怪物跑到哪裡去了,遠處響起了隆隆的炮聲,而且也變得火光沖天。
飄浮在空中,赫爾絲毫沒有參與的意思,他袖手旁觀在一旁等待,等時間過去。
直到估算半個小時到了之後,赫爾才帶着他的血色兵團降落下去,一陣冰霜寒爆將腳下的大火迅速熄滅。
噬魂教派的修道院變成一片飛灰瓦礫,地上平整得甚至沒有一根豎立着的木樁,到處都是燒灼過的痕跡,除了一堆堆白灰,就是爐膛一般的磚紅色。
死靈魔法師德斯找到了一塊坍塌得極爲厲害的凹陷之處,他往那裡指了指。
“把這裡挖開。”赫爾命令道。
德斯招出了幾個甲兵,那幾個野人嶺的魔法師也招出了各自的魔偶。
野人嶺的魔法帥們實力雖然高超,但是在製作魔偶上就顯得差勁多了,不過用來做苦力還算勉強。
七手八腳一陣挖掘之後,終於顯露出底下的一座地下室,這裡以前應該是堆放雜物的地窖,地方狹小所以特別堅固,地震的時候,這裡沒有完全震塌。
裡面躺着一個人,已沒了人的模樣,只有一隻手看上去還算完整,灼烤讓他渾身燙起了無數燎泡,皮膚黑紫,更被徹底毀容。
“那裡有一樣東西,好像是一把刀。”不知道誰喊了一句,衆人的目光立刻被吸引了過去。
德斯隨手一抓,他的右手幻化出一隻大手,將那樣東西凌空抓取了過來。
那果然是一把彎刀,這把刀非常特異,形狀如同初生的新月彎曲,刀身狹窄,最寬的地方也只有一指半,薄如蟬翼,以至於輕輕托住中間,兩端就會低垂下來,這把刀的顏色也非常詭異,居然泛着一層血一般的紅光。
“這好像是那個超階戰士使用的武器。”一直跟隨着赫爾的四個老野人裡的一個走了過來,仔細看了兩眼說道。
“他想必就是那個超階戰士,確實了不起,這樣居然都可以活得下來。”赫爾不得不發出讚歎,眼前這個人的生命力實在太頑強了。
“像另外三個一樣,抽取記憶之後殺掉?”德斯問道。
“能不能抹掉他的記憶,讓他爲我們服務?”
赫爾還是很欣賞這個生命力異常頑強的戰士,更何況這還是他所看到的第一個超階人物,從實力上說,一個超階戰士和一個高級魔法師或高級祭司相差不多,不過前者所需要付出的努力遠比後兩者多得多。
“神賦戰士除非自己願意,否則別人是無法強迫他們改變效忠的對象,就算把記憶全部抹除乾淨也做不到。”德斯連連搖頭說道。
“僞造記憶也不行?”
赫爾仍舊不死心。
“絕對不行。不過,我的導師說不定有辦法。”德斯回答道。
赫爾點了點頭,他想了想吩咐道:“把他挖出來吧,暫時先保住他的性命,不過別給他治療,這傢伙畢竟是危險人物。”
“他的記憶呢?要不要抽取?”德斯問道。
赫爾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對血仇的怨恨佔據了上風,自從知道麗達出事之後,他就變成了一個復仇者:“抽吧,他的記憶非常重要。”
戰鬥已然結束,不過赫爾知道,這只是中場休息,更艱苦的戰鬥正等待着他。
以往是他不想鬥,但是血仇卻偏偏找上了他,但是現在,就算血仇願意和解,他仍舊要復仇。
赫爾並不知道他的戰鬥什麼時候纔會結束,他甚至有一種感覺,自己的路再也沒有盡頭。
不過此刻他什麼都不打算去想,只想和麗達靜靜地待在一起。
而此刻,在那座原本屬於噬魂教派的山上,德斯正充當着臨時指揮官的角色,赫爾將所有的善後工作全丟給了他。
要做的事情實在很多,首先就是收拾戰場,除了這裡的一大堆,幾公里之外還有一片戰場,沒有人知道那支貝魯兵團怎麼了,那裡除了一堆大炮什麼都沒留下。
死靈魔法師德斯擔心那支兵團只是被打散了,說不定什麼時候會繞回來,萬一朝着山頂開兩炮,那就有意思了,所以他乾脆派一隊野人,把那些火炮給運了回來。
和所有的魔法師一樣,德斯並不喜歡火炮之類的東西,他把這些火炮隨意扔在了垃圾堆裡。
從山頂清理下來的垃圾很多,因爲那場大火沒有什麼東西能夠留下,能夠保存下來的,全是相當不錯的東西,噬魂教派雖然號稱是非常窮的教派,不過安達內院長和幾個長老手裡的魔導器,都頗爲不凡。
把廢墟清理之後,德斯命令手下,將整座山頭平整了一番,突兀的岩石全都被削平。
德斯還命令那些野人在四周的山頭上建造瞭望塔樓,他在不死之王那裡看到過一種人型警戒陣列,雖然那東兩並不怎麼嚴密,範圍卻極廣,用來監視兵團這樣的大型目標,絕對合適。
兩天之後,幾輛馬車從密斯康而來,爲首的正是麗達的父親,這個在白天是商人,夜晚就變成黑道老大的人物,現在徹底結束了他在密斯康的所有產業,生意也都盤了出去,他的地盤也被賣給城裡的另外三夥勢力。
不過這並不意味着夏隆已金盆洗手。賣掉現有產業之後,所有的錢都被投入了雪露特。
老大做了這麼久,他當然知道獨佔一座城市有多大的好處,更知道如果整座城市都是他從無到有建立起來的,根本沒有人能夠再動搖他的地位。
在亞法就有很多這樣的城市,在那裡,市政府、鎮長都只不過是一個名義,真正管理城市的,是創建這座城市的家族。
後面的那幾輛馬車,載着的是技師和他的那些手下,兩天前德斯曾問過赫爾,應該如何改造原本屬於噬魂教派的這塊地方,當時的赫爾沒有心情管這些事情,另一方面他對此也不擅長,所以將這件事情扔給了遠在兩百多公里之外的技師。
這兩天裡,技師和他的手下晝夜趕工,總算把初步方案確定了下來。
考慮到這裡實在太大,而能夠駐守的人不可能超過兩百,所以最終方案是,把這裡建造成爲一座堡壘。
堡壘無疑是最簡單的建築物,離這裡最近的城市密斯康,別的東西或許不多,但是那堆積如山沒人要的鋼渣卻多得是。
鋼渣加上火山石灰岩研磨成爲粉末,就是相當不錯的水泥,據技師所知,雪露特的那座侯爵宅邸就是這樣建造的,正好工程師、粉碎機全都是現成的。
從馬車上下來之後,技師在四周轉丫一圈,他原本是打算探勘一下地形,以便對設計進行修改,沒有想到居然在垃圾堆裡找到了扔在那裡的火炮。
看到這東西,他的眼睛一亮,有了大炮,這座要塞就萬無一失了,唯一的麻煩,就是在貝魯當局那裡必須有個交代。
當然這些炮管都有些變形的火炮,並沒有被他放在眼裡,而且在他看來,這些炮的口徑也太小,要塞炮全都是口徑極大、射程極遠的大傢伙。
技師並沒有覺得自己太過異想天開,他急匆匆地去找他的老闆赫爾了,因爲最後還得赫爾拍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