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兇犯完全可以抹殺現場所有證據,爲什麼故意留下紙和槍,他要告訴我們什麼?”我說完,故意在這裡停下,又緩聲道:“在我說兇犯意圖前,我先說一個判定。這個判定一旦確認,兇手的意圖就更加明確。”
環顧四周,現場除去陸晉漫不經心的把玩鋼筆,衆人齊齊看我。江葉應是這兒的副頭兒,他笑道:“早聽聞說,餘警花有‘三步立判’之說,看來是真的了。”
我沒做聲,悄然看向陸晉。
對面,陸晉薄脣微抿,神態倨傲。
他看也沒看我,更沒打算開口。我想,以陸晉的功力肯定早就看出死者的死法。
這所謂三步立判,是個噱頭。
作爲破案刑警,除了要判定“自殺”、“他殺”外,首要判定是死者的死法。可現在,我還需要一點證據,這一點證據一旦成立後,下面,我的判定和推斷才能完美成立。
回頭對上江葉疑惑的眼,我問:“江警官,方纔你報告中並未提及死者身上的傷痕或強~奸與否,在這一點上,你有什麼補充嗎?比如屍檢報告之類。”
江葉掃一眼腕錶答,“剛纔忘記說了,屍檢報告還有一小時出來。”他說完後,有些不好意思的撓撓頭,“因爲死者既沒外部傷痕,也沒發生強~奸,所以昨夜我讓法醫部進行解剖,看看有無藥物作用。”
聞言,我心中大石落下。
這般看來,我的判定百分百是對的了。
“嗯,我知道了。那我的判定是,死者‘被自殺’。”
“被自殺”的意思很明確,就是死者被人逼迫,自己開槍自殺。
我說話間,暗自留神注意着陸晉的言行舉止。他只是漠然別開臉,神態並沒有給我任何想要看出的答案。
不愧是陸神,不言於表。
我餘光再掃過周圍人,他們中有些人迷茫,有些人深思,我從口袋裡拿出早有準備的A4圖紙道,“接下來,我先簡單詳述下死者‘被自殺’的推斷,如中途有不當之處,煩請大家記下來,等我說完,再一一提出。”
我說完後,打開了摺疊的A4紙,上面是我昨夜的畫的草圖。
“麻煩……幫我複印一下,發給大家?”
我進門時,就看見了角落的複印機。
那邊江葉道句“我來吧”,就走過,拿去複印了分發給衆人。
待發放完畢後,我捏着原件道:“且先不說槍與‘A’,只看死者。案發現場死者血流狀況正常,聯合江警官說的傷痕,排除了皮膚沒有摩擦拖拽的狀況後,我們可以確定玄關處就是第一案發現場。”
“然後,我們看槍。”
說話間,我看着白色A4紙上用黑色簽字筆簡單勾勒出的圖畫,畫上仔細描繪着槍、女人手還有太陽穴的位置。
我自己畫的圖,我早已了熟於心,放下紙擡起頭時,陸晉正單手拿着紙,隨意的倚在椅背上,漂亮修長的眼眸兒長睫微耷,蓋住眸光,依舊面無表情。
我低下頭繼續盯着紙上栩栩如生的PSS手槍道:“PSS消音槍又稱武爾無聲槍。它由中央精密機械製造研究所的維克托列夫琴科設計,穿透力和傷害力極強,25M距離內可穿透垂直放置的2mm厚鋼板或鋼盔。一般情況下,它是特等或——職業殺手的標配。死者爲女性,職業妓~女,並無訓練經驗,自然無法控制震撼力,子彈出膛瞬間帶動力定會將死者的手震開,大家看圖上的手、槍和死者太陽穴的間距,這些角度足以說明了死者是自……”
“說得漂亮,畫兒也不錯。”
我的話沒說完,被對面那尊神打斷。我微微一怔,這能得陸晉肯定無疑是件開心事兒。
那是誰啊,陸神!其實,在見到陸晉之前,我對陸晉也有些好奇,到底什麼樣的人,能狂成那個樣子?
可腦中也沒個準確的描繪,僅僅有些模糊的輪廓,總覺得他應該……不醜。但沒想到見面了這麼俊俏!
這邊兒江葉帶頭又鼓掌,“不愧是省局警花!早聽聞有‘餘白三步立判’,餘警官好厲害!佩服佩服!”
說話時,鼓起掌來。
可不是麼,陸晉都說“漂亮”,必然是有道理的。這邊兒衆人開口符合,“是啊,巾幗不讓鬚眉……”
不料正當興頭上,對面拍案一聲響。伴隨着陸晉冷笑譏諷:“但等你漂亮話說完,罪犯已經逃到太平洋了。”
奚落至極的口氣!說話間人已起身推開板凳就走。現場譁然一片,衆人盡數擡頭,我亦是!
那邊兒陸晉並未走遠,他走到窗戶邊兒,側臉冷酷非凡,讓給晨光籠着一層金紗,美的不像話。
他單手把煙別在而後,中途斜眸神色散漫的看過來,聲音又冷又傲的命令。
“散會,備車,去宣皇。”
“……”
屋內安靜,無人應答。
陸晉擡腳繼續走,背影又狂又拽。
這邊兒,江葉的手還維持拍的姿勢,有些尷尬放下。
我氣的臉有些白,這陸晉怎麼那麼損?大喘氣也不帶這樣!直說不行嗎?非得把人捧起來,再狠狠摔下去?
我收回之前“掉包”的鬼話!陸晉這人果然和傳聞中一模一樣——
嘴毒人又壞!
現場無人動彈,都是大老爺們,估摸着在給我留臉呢。那邊兒,陸晉腳步聲在門口止住,聲音帶着明顯的不悅和煩躁——
“還不走是等我請麼!”
周圍人略帶同情的看我後,開始收拾東西起來……
周圍,雜亂腳步聲紛紛起朝着門口走……
只有我還在位上坐着。
如坐鍼氈嗎?並不是。我只是沒說完!不爽!
而陸晉這人,果真是除了智商高、長得帥外,沒什麼優點!全是壞!壞透了!
那邊兒陸晉還沒走,聲音吊兒郎當的挑釁,遠遠傳來,“餘警官是在玻璃心麼?不爽就回去,這兒不是度假的地方,你選錯了。”
他毫無掩飾的說完,聲音明顯帶了一絲嚴肅。
估摸着大家都知道陸晉脾氣,江葉也只是對我報以同情眼神,走出去。
我看着桌上散落的紙,心裡越發不爽。往日在連城時,我想說什麼就說什麼,有時候只有八成勝算,我也敢大膽推論出來。畢竟十拿九穩的證據確鑿時,如陸晉所說,犯人早逃太平洋了!
可今日,我初來乍到,我也不知道屍檢狀況,這人怎麼那麼損吶!
不行……這案子,說起來和我也有脫不開的關係,我已身在囫圇,一拍桌子起身道:“陸晉你站住!”
屋內,還有不少刑警沒出去的,也包括陸晉,他在門口等着吶。
人羣自動給我們分開一條路,讓我和他視線相對。
門口陸晉雙手插兜,姿勢要多酷有多酷,他微擡眉的揚下巴,還是那散漫桀驁的口氣,“是廢話說多了,累的走不動路麼?”
這人……
我咬牙,心裡是恨不得撲上去咬死他,面上無比平靜的看着陸晉,“我的話,還沒說完。”
“廢話聽多了,耳朵會起繭。”
他說完,擡手故意摸了摸耳朵。
我也不管他嘴毒故意打擊我了,直接開說!
“照方纔所說,死者‘被自殺’成立後,以現在掌握的‘線索’看,兇犯能進屋放下‘A’字條在檔案下,還可以不留任何痕跡,顯然是極爲高明的手段,反偵察能力超羣!同理,他走出去時,可拿走槍,卻偏偏選擇留下!這些足以證明兩點!”
我大聲說着,衆人細細聽着,見局勢控制住後,我聲音又平緩下來——
“第一,我們面對的兇犯是個職業殺手。但對於一個殺手來說,槍很重要,案發現場那把槍我看過,那並不是殺手的槍。一個殺手不會把自己的槍留給別人,還有槍的保養程度,我想,槍的真正主人應當很喜歡這把槍,所以,兇犯故意將槍留在現場,我只能推論他是想留給警局、或者希望通過警局傳播給那個真正的主人看!至於‘A’……除了死者的擺放姿勢是倒A之外……”一口氣說了這麼多,我嘴巴有些幹,舔了舔乾澀的脣,拿起桌上沒喝完的水,一飲而盡時,突然感覺到有股凌厲的目光掃過來,那目光若最凌厲的刀刃,若子彈。
讓我渾身一僵。
“咳咳咳……”
我被嗆住,咳了幾聲後平緩了些纔回過頭,看我的人太多,陸晉不知何時把煙點了,雋黑的眸隔着煙霧看不清楚。
我心裡還有個推斷,但我暫時不打算說,“繼續說‘A’。”
“‘A’也許是代號、殺手的簡稱、甚至某個組織的代號。能擁有PSS槍支的人,也絕非等閒,若有組織,也未嘗不可!”我說完後,那邊兒,自沉寂中一聲不屑冷哼,陸晉還是那般清傲的語氣。
“果然是廢話一堆,毫無作用……”他說完往外走,背影冷漠,聲音酷拽,“備車!”
屋內,只剩下我一人。
我盯着陸晉的位置,我沒說的推斷是,這人,也許衝陸晉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