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此刻,什麼Angel、什麼三天都滾去九霄雲外。
我腦海中只有“病危通知”這四個字……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樣跑出去,直奔車站,買了通往連城最快的客運。
時間,二十一點。
車上總共幾個人,他們昏昏欲睡,而我抱着厚厚的一疊資料,淚流滿面。從小到大我只哭過一次——我媽死的那天。
這是第二次。
方纔李鴻濤親自打電話,加上下午陸晉反覆無常……我想,老餘受的傷,肯定很嚴重、很嚴重。
窗外有流星劃過,歸途的女兒在哭泣的祈禱。
“老天爺,我求你別帶走他。若得償所願,我的今生、我的以後通通可以拿來交換,只要他一生安康……”
我許願時,想起十三歲那年,同爲警察的母親爲救一名嬰兒,喪生車輪下。
但肇事司機態度良好,監獄裡也表現良好,關押數年便放出去了……
如今,他還活着,可媽媽再也回不來。
而我不能再失去爸爸……
連城車站。
我在車用衛生間洗好臉。
鏡子裡又是那個神采奕奕,目光沉靜的餘白。
老餘的女兒要臨危不亂,泰山崩於前,面不改色。
來接我的,是陸晉。陸晉姿勢隨意的坐在車裡,修長如玉的手指擱在窗口,見我來了,對我說句“上車”就 關了車窗……
我面色如常的坐上車,他並未說話。
仍舊是貼身剪裁的黑色夾克,開車的姿勢很隨意,卻處處透着高貴。
車開動,直接朝着醫院。
我看着連城熟悉的街道,腦海中劃過一幕幕的過往——
這路的盡頭曾經發生過搶劫案,老餘出面,抓了那搶劫犯,捱了兩刀,住了一週的院;
拐彎後的街道,曾經發生過學生打羣架,老餘將他們一一收服,現在還有不少在警校裡,成績數一數二……
回憶是最厲害的催淚彈,我眼淚差點要流下來時,陸晉突然停車。
前頭就是醫院了。
“進去之前,我和你說件事,你有個心理準備。”
陸晉低沉聲音在車中迴盪,我側目看他。天已黑,他關了車燈看過來,黑暗中幾乎看不見輪廓,唯有一雙如墨般的黑瞳卻透着銳利的光。
“你說。”
我說完,黑暗中,陸晉開口,聲音低沉:“有情報稱,你父親半年前被發現臥底身份,策反成功。可如果真這樣,現在敵方不該對他動手。”
陸晉只說了一半,他用瞭如果、不該。他也在推理。
可我無心去辯駁他推理與否,陸晉說的沒錯,既策反成功,又爲何對老餘動手?陸晉說話時並未移開眼,我在黑暗中與那雋黑透亮的眼眸對視,“所以,這半年,省局早就懷疑老餘,明面上讓我休假,暗地裡卻拿掉我所有一切,屆時哪怕老餘真壞,你們對付老餘,而我在偏遠的小鎮,什麼也做不了……”我說完,陸晉“嗯”了一聲,我淡淡說,“我信老餘。”
陸晉在黑暗中開口:“我信證據,但沒有證據證明老餘被策反。”
“走吧。”
我推開車門,想到什麼又回頭,他還在看我,漆黑的眼眸若蘊藏了萬千宇宙在其中,明朗動人。
“之前太沖,對不起。”
“另外,謝謝你告訴我這些。”
這次,我推開車門下車往前走。
他很快追上來,走到我前頭,一堆臃腫的人中,修長高挑的背影格外扎眼,讓人無法忽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