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着陸晉漆黑不見底的眸,我想起他方纔褶褶光輝、若星星的眼以及那句動聽至極的推理——
“排除所有不可能,留下的即使再荒謬,也是真相。”
這句方纔讓我感動至深的情話,一轉眼就變了味道。把矛頭筆直的對準了我!
溫柯城是臥底?薄以涼的不辭而別是因爲家事?顧小木和陸晉沒問題?井然和老餘一起?老餘和溫柯城一起。
所以……
排除所有不可能,我就是那個審判長。
“師姐,你說話啊。師姐!你別嚇我!”
井然在喊我,我只看陸晉。我失憶的事只有陸晉知道。我想,我所想、陸晉應也都想到了。
可他沒有戳破,這衆目睽睽之下,陸晉一言不發。他也再看我,可那漆黑的眸看不見什麼光澤,沒有笑、沒有怒、什麼也沒有。
我看着那雙沉寂的黑眸,開始喘不過氣,從未有過的悲痛感和焦慮絕望感凝聚成了繩索,一點點把我裹起來,從心口,一點點蔓延往上,直到勒住我的脖子。緊緊地絞住我,讓我痛苦、讓我窒息。
“師姐,你說話啊!師姐!”
井然在抓我的手,他試探我的脈搏,而我目光開始渙散。呼吸越來越重,是那繩索,勒緊了我的脖子。這一刻,我的呼吸,我的心跳都無法控制。它一會兒加速一會兒緩慢。
腦海裡也是精彩非凡的——
牆頭上的朋克少年千秋說,“小姐姐,我們又見面了。”
黑夜裡的面具男人江夜說,“來啊,我帶你吃東西。”
然後是剛纔我和江夜的對話。
江夜說,“你不能總和他在一起。”
“我爲什麼不能?”
“就是不能!”
他說完便走了,背影決絕又冷漠。我說“江夜你回來”可他並未理我,那麼然後呢?莫安呢?
我不知道了。
但我能知道的是——
我丟失的失憶絕沒那麼簡單!
就像外人面前的陸晉總那麼酷拽桀驁,私下對我卻溫暖又無賴?會不會外人面前的我是正義警察,私下裡卻……建立了審判團?
可那時候,我纔多大?十七、十八?我又有那個能力嗎?畢竟我十六歲才從少管所出來!
“案件一結束,我們就結婚。”橫插進來的陸晉聲音叫我整個腦海都清靜了數秒,但隨之而來的是劇痛。
劇痛伴隨着記憶,腦海裡一會兒出來這個畫面,一會兒出來那個畫面,伴隨周圍呼喊我的聲音,感覺就像是有人拿着鑽頭開到最大程度,把這些硬生生鑽進我的腦袋!
“啊——”我受不了了!
痛苦和壓力終於到了某個極點,我尖叫着、不受控制地推開身邊這些人,一骨碌爬了起來。
我不要在這裡呆下去了!
我要離開!
我要逃開這片地方!我拼了命的往前跑,速度飛快時,被人狠狠地撲倒在地。
然後——
“砰”的一聲巨響。
眼前黑了。
天地搖晃,地動山搖的各種砸倒聲在一片黑暗中十分響亮,身上壓着的人一聲悶哼後,更用力的抱緊了我。那懷抱,溫暖又柔軟,還……
香香的,很是安穩。像是用香香的皁角粉洗過的小毯子,裹在身上,安全極了。
“沒事了,別想太多。”
陸晉的聲音響起時,我緩緩睜開眼,可我什麼都看不見。
我說,“陸晉,是你嗎?”
他抱着我,在我耳邊輕輕開口,帶着他香香的,溫熱的氣息,“是我。”
長吼之後的聲音嘶啞又哽咽,“對不起,我沒控制好自己。”
現在這狀況,肯定是我跑出去時,碰到紅外線,爆炸了。
“不是你的錯。”陸晉說話間,緊緊地抱着我,並在我耳朵一吻,“別再想了。”
我點頭,所有的情緒的確一掃而空……
我“嗯”了一聲後,他在我臉側一吻:“要不要睡會兒?”低低的聲音像是安撫小寶寶一樣,我並未說話,外頭已經傳來了扒拉石塊的聲音,那是附近沒有離去的便衣。
“不了,有人來救我們了。”
他似乎點頭了,又似乎蹭了蹭我的臉側說——
“餘白,天一亮,我和你去領證。”
我微微一怔,終於在黑暗中流下眼淚。
陸晉,我們不可能結婚的。
如果我真是那個審判長,我不會允許自己害了你。我們上頭石塊被扒開,陸晉先起來。在手電筒燈下的陸晉,臉色蒼白到可怕,他一邊抓我起來,一邊用另一隻手發抖的去拿藥:“我……吃藥。”
他說話間,單手抓着藥瓶直接往嘴裡倒。
另一隻手就死死的抓着我,用力的彷彿什麼也不能鬆開。我看他把藥直接對着瓶口兒倒,然後吐出來多餘的藥丸,咀嚼着嚥下時,忍不住想抱他。
生生壓抑住了抱他的慾望後,這邊兒,衆人都已經被扒出來。除了溫柯城之外,全部都被砸昏了過去。
上救護車,去醫院時,陸晉一直抓着我,我不知道該說什麼,他也一樣沒開口。直到——CT室門口。
我毫髮無損,而他臉色越來越白。
“陸局,您快進來吧!”
“病耽誤不得!不然咱們都得革職了……”
陸晉仍舊抓着我,他突然像是個孩子一樣,撇開一羣人,固執的不說話,就是握着我的手。
“哎喲,機器躺不下兩個人啊!就檢查一下!五分鐘!就五分鐘!”
一圈的人在檢查室門口焦急直看我。
“去吧,我在這兒等你。”我說話時,看向他,而此時的陸晉卻低下頭,他那麼高傲的一個人啊,居然就在衆目睽睽下,低了頭,聲音懨懨——
“我怕,我一鬆手,你就不見了。”
他說出來的瞬間,有一滴眼淚突然就掉下來。而那時候,彷彿周圍所有的人都消失了,這裡只有我和他。我隱忍了很久的眼淚終於在這一刻滾燙的流下來。
我笑着把我另一隻手壓在他手背上,用力的握着他,“你放心吧,我不走,我就這裡等着你。”
他沒擡頭,兩三秒後,在衆人的目光焦灼中,緩緩地鬆了手,轉身進去……系亞記才。
沒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