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維輕輕撫摸着懷裡的“鳥狙”,慢慢垂下了頭,低聲說道:“這槍是我師父送給我的最後一件禮物。”
歐陽莫不由得愣了一下。
“這支步槍是在我剛滿十八歲的時候,師父親自在加西亞兵工廠加工出來的一支步槍。當時師父把這支步槍交到我手裡的時候,還說這是給我的終於成*人的禮物……”提維說着,聲音慢慢的有了些哽咽。
歐陽莫嘆了一口氣,聲音也低沉了好多,問道:“那你師父,爲什麼要加工一把這樣威力很小的輕型狙擊步槍給你呢?”
“我一開始也不知道。但到現在我明白了。”提維抽了兩下鼻子,說道:“師父每次出任務的時候,都讓我跟着去,讓我學東西,但基本上很少讓我殺人,除了迫不得已的時候。但我有一次自己去偵察了一個任務,幹掉了幾十個敵人,回來後還被師父訓斥了一番……師父他,不願意讓我殺人,不想讓我手上沾滿太多人的鮮血。但他又沒有辦法讓我避免戰鬥,所以……纔給了我這麼一把輕型狙擊步槍……”
歐陽莫聽了之後,半晌沒有言語。良久之後才低嘆了一聲,悵然說道:“庫克塞,用心良苦啊。”
“擺脫不了命運的齒輪,但也不想淪爲殺戮的工具,想必庫克塞的一生中都在這樣的矛盾中掙扎着吧。”歐陽莫無力的依靠在石頭的背上,語氣中帶着一絲幽幽的悲憫:“身爲一個傭兵,卻無法正視自己所造成的殺戮和滿手的鮮血,不僅是他,我也有這樣的感情。惟恐到了最後,自己也得不到最終的解脫。庫克塞不僅自己有這份感情,他也想同時拯救你。雖然可能是無法成功的……不管怎麼說,庫克塞,他是一個真正的男人。提維,恭喜你,有一個好師父。”
“啪嗒,啪嗒……”幾滴眼淚順着提維的臉頰流淌了下來,一顆顆的砸在了那杆“鳥狙”的槍機上,順着槍身又滴向了地面。提維哽咽着說道:“師父……師父之前還說,等這次任務結束了,就跟你們一起去住在泰國的海灘上,再也不打仗,再也不殺人,再也不……安安靜靜的,安安穩穩的生活……可是,現在……”提維說着,成串成串的眼淚像斷線的珠子一樣掉落了下來。
“別哭了。提維。”歐陽莫眼神中閃着悲憫的光芒,拍了拍提維德腦袋:“總有一天,我們都能安安穩穩的生活的,再也不用打仗,再也不用殺人……”
“隊長!”提維忽然擡起了頭,眼睛裡還噙滿了淚水,那明澈到讓人心碎的眼神緊緊的盯着歐陽莫的臉,他好像忽然間下定了什麼決心一般,斷然說道:“隊長,你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一定要過上安安穩穩的生活,連同我,和我師父的那份!”
“提維……”歐陽莫看着他那稚嫩但是猛然間卻無比剛毅的臉,心中好像被什麼東西觸動了一下。歐陽莫有了一些隱約的預感,但又說不出來。他正要再次開口的時候,提維抱着他的那杆“鳥狙”忽然像豹子一樣竄了出去!
“我草!!提維!”歐陽莫大喝一聲,伸手一抓,卻抓了個空!提維瞬間把速度提升到了最快,一下躍出了掩體後面,在地上翻了兩個滾就舉起了自己的狙擊步槍向前方瞄去,同時大喊了一聲:“隊長!就趁現在啊!”
“提維!!”歐陽莫狠狠的一拳砸在了石頭上,撕心裂肺的狂吼了一聲!
提維不再說話,他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眼睛前面的狙擊鏡上,很快的他就在狙擊視野裡發現了目標。可是還沒有等他扣動扳機,一顆子彈就呼嘯而至,狠狠的一下透過了他的防彈衣,撞進了他的胸口裡去。提維被這強烈的一擊打的往後連續兩個趔趄,勉強沒有倒地,同時再次舉起了自己的狙擊步槍,大喊了一聲:“隊長!”
歐陽莫沒有說話,他也“嗖”的一下竄了出去,直直的撲向離自己**米遠的巴雷特狙擊步槍!趁着提維的掩護,歐陽莫一個箭步就躍到了自己的步槍面前,接着在地上一個翻滾便成了一個絕對標準的蹲姿射擊,巴雷特狙擊步槍的槍托狠狠的頂在他右肩的那塊“自然印痕”上,雙眼一眨不眨的在狙擊鏡後面快速的搜尋着目標!他的右眼在狙擊鏡後面,乾淨的一塵不染,冷峻如冰。而他的左眼,此時此刻,正在往外奔涌着大顆大顆的眼淚!
“噗”的一聲悶響!不用看也知道,堅持沒有倒地的提維身上又中了一槍。歐陽莫不能去看他,不能去關注他,歐陽莫只能狠狠的咬着自己的嘴脣,快速而平穩的移動槍口,用最快的速度來搜索目標!當歐陽莫又聽見第三聲“噗”的一聲悶響後,他已經鎖定了目標!
目標只露出了一點點部分的身體,在一處凸起的山包後面。在他的面前,還擋着一塊凸起的岩石,完完全全的遮擋住了他的臉部,只能看見露出來一截烏黑的槍管和半截胳膊。歐陽莫把十字墨線往下一沉,猛然扣動了扳機!
“砰!!”一聲強烈的巨響!隨着巨響排出的,還有槍身兩側強大的氣浪!這一聲巨響震得周圍的一些爬蟲和鳥類如臨大敵,倉皇逃出。這就是號稱“重型狙擊之王”的氣魄!巨大的後坐力讓槍身狠狠的一顫,而槍口卻紋絲不動,因爲歐陽莫已經用身體硬生生的抵消了所有的後坐!
經過歐陽莫特殊改造,加入了起爆粘土的狙擊子彈呼嘯而出,以三倍於音速的速度狠狠的撞向了辛尼亞藏身所用的岩石之上!經過一秒鐘的時間後,那塊岩石被強大的衝擊力給撞擊的粉碎,四下飛濺!而辛尼亞被炸開的岩石一下崩倒在了地面上,消失在了狙擊視野之中。這就是歐陽莫所要呈現出來的效果。這不是一支狙擊槍,而是一架狙擊炮!
“提維……”歐陽莫急忙跑到了在地上躺着的提維的面前。提維胸部的防彈衣上有三個彈洞,正在往外慢慢的滲着暗紅色的血液。他的嘴裡也開始往外冒出血來,咳嗽了一聲嗆了兩口血,對着歐陽莫擺了擺手,喃喃的說道:“隊長,快追,不要放走了他……”
歐陽莫狠狠的一咬牙,低聲說道:“提維,在我回來之前,你一定要給我撐住!一定要撐住!!“說完歐陽莫就轉過身去,邁開大步瘋狂的朝前面追了過去!
歐陽莫從來沒有覺得一千多米的路程是這麼的遙遠,從來沒有覺得跑過一千多米的路程需要這麼漫長的時間。他大口大口的喘息着,把身上所有的力量和信念都集中在了自己的雙腿之上,他催動了雙腿上所有的肌肉,讓每一個細胞都在毫無保留的痛快燃燒!他好像一隻受傷的野狼,一邊瘋狂的奔跑一邊在身後留下了兩串晶瑩的淚珠。
辛尼亞之前被炸裂了腹部,腸子都流了出來。雖然及時做了處理,但已經是元氣大傷。現在他又被四下飛濺的岩石給衝撞在了地上,幾塊碎石狠狠的扎進了他的胸口之中。辛尼亞暫時陷入了一片昏厥,但隨後他就馬上清醒了過來。剛剛睜開眼睛掙扎着爬起來,就看到了歐陽莫好像發瘋一般的老虎一樣朝着他衝了過來!
他剛想舉起自己的連發狙擊步槍,就被衝上來的歐陽莫一腳踢飛。接着歐陽莫狠狠的一腳踏在了他的胸脯之上,把上面扎着的尖銳的碎石塊全部給狠狠的踩了進去!辛尼亞不由得眼睛凸出,嘴巴一張“噗”的一聲往外噴出口血來。
“你就是辛尼亞!“歐陽看着這個在黑暗中見過一面的毫無什麼臉部特徵的傢伙,愕然發現這個人的兩邊臉上竟然是平的,沒有一點起伏。歐陽莫知道這個人爲了製造出一種非常的“大衆臉”的面部,竟然把自己兩腮的顴骨都給生生的挖了出去!這是在古代的那些所謂的“死士”才用做出來的行爲,沒想到“暗之訓練”對人本身的摧殘竟然達到了這種讓人髮指的程度!
辛尼亞已經知道自己必死無疑,當下也停止了掙扎,躺在地上冷冷的看着歐陽莫,一動不動。
“庫克塞,提維,他們是不是你的戰友!”歐陽莫用大狙指着辛尼亞的腦門,冷聲問道。
“是。”辛尼亞回答的很乾脆,面無表情。
“是你的戰友,你還沒有一點手軟的殺了他們!”歐陽莫用槍狠狠的頂着他的腦門。
“因爲這是我的任務。”辛尼亞回答的仍舊是毫無表情,眼神空洞,真的就像是一具行屍走肉。
“我知道你經過了暗之訓練,自認爲拋棄了一切人類的感情,就可以達到最強的境界。可我告訴你,你錯了!真正的強不是什麼所謂的狗屁狙擊機器,而是有血有肉有情有義的軍人!”歐陽莫冷冷的說完這一番話之後,辛尼亞的臉上忽然閃現出了一絲疑惑的表情。可是這個時候歐陽莫卻冷哼一聲,說道:“我發過誓,要親手打爆你的腦袋,以慰我兄弟們的在天之靈!現在是我履行諾言的時候了!”
辛尼亞還想張嘴說什麼,歐陽莫卻一下把槍管狠狠的塞進了他的嘴裡,冷冷說道:“去死吧,行屍走肉!”接着猛的扣動了扳機!
“砰”的一聲槍響,歐陽莫連眼睛都沒眨一下,冰冷的看着一顆完整的頭顱在他面前爆成了一地的黏黏糊糊的碎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