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是老人家親自招待的,老人畢竟活了快一輩子,生活閱歷還是很豐富。看看黎沁那小女娃的臉色,便知道是路途奔波累的,貼心的給她熬了些粥。怕這淡淡的白粥姑娘咽不下口,還拿出平日裡自己都舍不上吃的鹹菜給黎沁配着喝。
黎沁不好意思地道謝,要老爺爺親自來照顧她,應該是他們年輕人照顧老人才對。但黎沁難受了一天,眼下也沒什麼力氣去管這些。
老人家難得有人來,突然之間熱鬧起來,老爺爺打心眼裡高興,有人在他這老頭子的寒舍住一晚也是好的。
“姑娘,你多吃點。老頭子家裡沒什麼好菜,你見諒啊。”
“爺爺別這麼說,有粥喝我已經很知足了。”
黎沁喝了兩碗粥,用實際行動證明她不是那些金貴的大小姐。這粥對他們來說或許並不昂貴,但在這老人眼裡已經是很好的東西了。不能辜負老人家的一片好心。
老人看了眼黎沁苗條的身材,有看了眼旁邊身材健壯的霍桀遠,以爲他們是一對,“小夥子,你可得盯着姑娘多吃點。你媳婦可太瘦了。”老人家一副過來的人模樣,讓黎沁和霍桀遠兩人哭笑不得。
黎沁知道老人家誤會了,想着也許老人家是想起自己的兒子兒媳來了,不好出言壞了老人家的憧憬,卻也紅着臉不好意思。
她和霍桀遠兩人,典型的是蘿莉和大叔好不好?年齡都差了一大截,老人家哪看出來他們是一對,媳婦都出來了,羞不羞人。
霍桀遠許是第一次聽到有人這樣說他們,臉上多少有些尷尬,黝黑的俊臉竟泛起了點點紅光。
黎沁陪着老人家多說會了話,最後實在聽不下去了。老人家越說越離譜,連什麼女孩子太瘦將來生孩子得吃苦這番言論都不避嫌的說了出來。
黎沁滿臉通紅的起身,稱自己不太舒服想早點休息,禮貌的和老人家道了晚安後進了她們住的隔間。
的確不大,三個人睡是擠了點,阿Q精神,至少她們還有牀睡,將就將就一晚上,明日便上路了。
牀單雖然很舊,但是很乾淨,沒有絲毫異味,不過躺在木牀上的人只要輕輕一動,木板就會‘嘎吱,嘎吱’地發出聲音,黎沁怕擾了麻姑和雀兒休息,最後保持着一個姿勢,一動不敢動。黎沁不知道自己是何時睡着的,待她再醒來已是第二天清晨,黎沁似是沒想到在這樣的條件下她能睡得那麼香,得虧有老霍同志在外面替她們守夜,等會兒得好好謝謝他。一夜不睡,多少對身體有些傷害的。
黎沁醒的時候,麻姑早就起了牀,雀兒那丫頭也不知道跑了哪去。
“麻姑,你有看到雀兒嗎?”
“沒有。奴婢醒來的時候便沒看到雀兒,許是又跑去哪裡玩了。”
黎沁心下‘咯噔’,荒郊野嶺有什麼可以夠雀兒玩的,能玩的只有野獸,可要是碰上野獸,估計只有野獸玩雀兒的份。
黎沁忙吩咐麻姑替她更衣,陪她去外面瞧瞧,雀兒那丫頭莫不要出什麼亂子纔好,這些年陪伴的多了,感情的確深。
“丫頭?”霍桀遠見黎沁出門,跑到她身邊,撥撥腦袋上的頭髮,“怎麼今日醒的這麼早?”
聽出老霍語氣中的調侃之意,只是黎沁眼下掛念雀兒的安危,沒心思再和他開玩笑。
“老霍,你有看到雀兒嗎?”黎沁怕霍桀遠不知道是誰,又加了句,“就是我那個貼身婢女。”
“沒看到。”
咦?奇怪,這丫頭到底跑哪去了,怎麼連老霍都沒看見?
“那我去找找吧。”
麻姑立即皺眉,出聲阻止,“公主,使不得。”
霍桀遠的阻止聲緊隨而來,“丫頭,這可不行。萬一你遇上個什麼野獸,我可怎麼交待。”
黎沁聽到會遇上野獸,心下更急,堅持着要去。麻姑自是奈何不得她的,霍桀遠見她堅持要去,換了個語氣,“來人!”
“在!”
黎沁嚇了一大跳,老霍突然喊人做什麼?該不會是爲了阻止她出門,要關她禁閉?不會吧...老霍不會這麼對她的吧...
“你們幾個去找找公主的婢女,一有消息馬上稟報。”
“是。”
黎沁聽後喘了一口大氣,差點以爲老霍要對她做些什麼。麻姑不由得讚賞寧國的這個大將軍,既能成功地阻止公主出門又能滿足公主的心願,不簡單吶。之前他在黎沁面前一直表現得憨憨的,麻姑一時半會兒竟也沒察覺出來大將軍也是個玲瓏人。
直到黎沁陪着老人家有說有笑的用早膳,沒有半點消息。黎沁表面沒有露出任何痕跡,其實心裡擔心萬分。
老人家正誇着老霍在外頭守了一夜,這樣的男人難找了,要她好好珍惜,黎沁聽到外頭有些動靜,忙跑出門去探探究竟。
黎沁不看還好,一看嚇一跳,地上被侍衛拖回來的人兒滿身血跡,昏迷不醒,再看看這身衣裳和體型,不是雀兒還能是誰。
黎沁忙跑上前去問侍衛,“雀兒這是怎麼了?”
侍衛立即搖頭,他們是奉大將軍之命前去找人,又不是郎中,哪會知道公主的婢女怎麼了。
跟着黎沁出門的霍桀遠看到這一幕,當下發令,“把人擡進屋裡,傳軍醫。”
“是。”
軍醫很快就來了,替雀兒把脈包紮傷口,一直不語,黎沁急的忍不住開口,“大人,雀兒這是怎麼了?”
軍醫看了眼大將軍,見他點頭,沉聲回道,“回大將軍,回公主,微臣聽找到雀兒的侍衛說是在草叢發現的,臣猜想許是雀兒姑娘外出碰到了野獸,掙扎不過,驚嚇之餘,被野獸輕傷。”
“只是輕傷?”
“是何野獸?”
黎沁和霍桀遠問出了不同的問題,從而再次見證了男人和女人的思維是不一樣的。
“從雀兒姑娘的傷口上來判,臣猜測是野熊。至於雀兒姑娘的傷的確傷的不重,大多是皮外傷,好好上藥便無大礙,只是...”
黎沁本來還慶幸雀兒傷的不重,聽到軍醫說話大踹氣,心一下子吊緊了。霍桀遠看向軍醫,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只是雀兒的姑娘的左手手腕疑似被野熊重踩過,又沒有及時醫治,恐怕日後左手不會很靈便。”
黎沁試探,“靈便的程度是?”
軍醫閃爍其詞,“臣無能,只能維持雀兒姑娘日常的起居無大礙,至於其他...”
“知道了。”黎沁輕嘆,人無大礙便是萬幸,不必再奢求其他,“下去吧。”
“微臣告退。”
黎沁看了眼昏迷的雀兒,示意老霍出去陪她說說話。老霍當然點頭,黎沁的要求,只要老霍能做到,他從來不會拒絕。雖然黎沁也沒要求過他什麼。
走出一大段路,黎沁問出心中疑惑,“和縣一帶野獸經常出沒,殘寒無辜百姓,寧王怎麼不管管?”
“寧王不是沒管過,只是丫頭,和縣這塊的野獸大多兇猛,出沒無蹤跡可尋,寧王派出逮捕野獸之人反而常常成爲野獸的盤中餐,久而久之,此事無人敢去,也就不了了之。”
原來是這樣,“那老爺爺住在這裡不是很危險?”
“那是老人家的選擇。”霍桀遠把話題重新回到雀兒身上,“你那婢女出去是有何要事要做嗎?”
“不知道,可能是睡不着想出去走走吧。”黎沁頓了頓,“說來也奇怪,我昨晚睡得格外香甜,一覺睡到大天亮,雀兒什麼時候出的門都不知道。”
霍桀遠暗歎,“走吧,丫頭,你那婢女差不多該醒了。”
霍桀遠說的沒錯,黎沁再回到屋裡雀兒已經醒了,見到黎沁進來,忙抱住黎沁放聲大哭,黎沁知道她是嚇着了,拍着她的背安慰道。“沒事了,乖,別哭了。”
好不容易哄停下大雨的雀兒,又聽雀兒可憐兮兮的問她,“公主,奴婢是不是傷的很重。”
“胡說,都是些皮外傷而已。”黎沁想了想,“你怎的跑出去了?”
“昨日來的時候奴婢見這裡長有冰草,能入藥,奴婢昨晚一時睡不着,又擔心公主日後有需要,就...就...就...”
眼見雀兒的眼淚又要傾盆落下,黎沁連忙阻止,“好了,好了,你好好休息吧,保管你過幾天活蹦亂跳的。”
“是。”
由於雀兒意外被野獸襲傷,照顧她的傷情,整車人馬又在和縣多停留了一日。
黎沁見老爺爺是孤老,這幾日又給他添上了不少麻煩,讓老霍騎馬帶上她去最近的集市溜達了一圈,給老人添置了幾袋大米,還有些常用品。
雀兒雖受傷,帶老霍帶着黎沁騎馬策奔,讓黎沁的心情好了不少。她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騎在馬背上。黎沁身上最難能可貴的就是知恩圖報,說話也不會拐來拐去的,不開心的時候也不會語出傷人,一個人靜靜的呆着,整個人看上去古靈精怪的,大概這是霍桀遠不討厭黎沁的原因。
老人家見黎沁和霍桀遠兩人給他添置了這麼多東西,自是千恩萬謝的,直誇小夥子有眼光,娶了個好媳婦。
第三日清早,他們便和老人家道別,踏上了前往寧宮的路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