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有來得及仔細看看這個新技能,沈旭之便被昊叔拉了出去。
“完事兒了,你去對付那老頭。把草藥準備好,趕緊準備煉丹。用鼎鼎煉製這些丹藥,真是大材小用,白瞎了。”昊叔說完便回到識海,鼎鼎也被昊叔一併帶了回去,依舊在池塘邊仔細把玩,一刻不肯稍離。
睜開眼睛,沈旭之被眼前痛哭流涕的趙連成嚇了一跳。我日,這老頭不會是被昊叔怎麼地了吧!
滿室如蘭芝一般的芳香,沁人心脾。沈旭之站起身,蹲在伏地痛哭的趙連成身前,問道:“你這是怎麼了?”
“昊天在上!我老頭子終於看見了,終於看見了,這時候便是瞎了,死了也值了!!”趙連成抱着沈旭之的腿,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哭訴着。
有病吧。這老頭剛纔看上去是有點喜怒無常,怎麼真是妄想綜合症的患者?少年郎回想着當年在大學課堂沒睡覺的時候聽到的可憐的課程,去找尋不到關於這種病態的解釋方式。
書到用時方恨少啊!
羊皮袍子伏在地上,也不知道這老頭怎麼一驚一乍的,瞪大眼睛好奇的看着。
“到底怎麼了啊?!”沈旭之一頭霧水。
“請您收我爲徒吧!”一道炸雷在少年郎頭頂炸響,把沈旭之炸的外焦裡嫩。趙連成一身邋遢的衣服在地上滾了一圈更是沒法看,臉上一道道的淚痕,加上眼淚鼻涕和丹灰混合在一起,在沈旭之面前跪着,抱着沈旭之的大腿,那摸樣……
沈旭之忽然想起了小月月。
“您老這是幹什麼啊,趕緊起來,趕緊起來。”沈旭之連忙想要攙扶起趙連成,羊皮袍子在一邊張牙舞爪,在小白狐狸心裡,少年郎的大腿只有自己能抱着,這老頭怎麼也抱了起來!
沈旭之一邊把羊皮袍子攆到一邊,這要是把趙連成咬壞了,可怎麼和劉大先生交代。一邊攙扶起趙連成,扶着邋遢老頭在地上坐下。
“您這是怎麼了?先說說。”沈旭之想要幫着趙連成整理下衣物,但看了看那一身衣物,就連沈旭之心這麼大的人都下不去手。在半空中滯了一滯,又縮了回去,搔着頭,有些尷尬。
“老頭子我有眼不識泰山啊,看了您煉丹,我以前那哪是煉丹啊,就他媽的在禍禍東西。”趙連成伸出手,啪啪的打在自己臉上,鬼畫的臉上居然能看出懊悔的神色來。“這麼多年啊,這麼多年啊,都荒廢了!”
“煉丹啊,沒什麼吧!”定難金丹已經收進了玉瓶,擺放在一張矮几上。沈旭之拿起玉瓶,掂量了幾下,也沒看出來有什麼稀奇的地方,心裡也在叨咕,難道昊叔這老騙子居然真的這麼厲害?
“唉,沒看過您煉丹,我總以爲自己水平已經達到煉丹的巔峰境界,只是少了一些天級的丹方而已。看了您煉丹之後,唉,瞠目結舌,瞠目結舌啊。”趙連成一邊說,一邊感慨,對方纔煉丹之前還要把對面的少年扔出去的事兒忘得一乾二淨。
這性子,要麼是真無恥,要麼就是真乾淨。沈旭之琢磨着,趙連成卻沒管沈旭之在幹什麼,直接說到:“請您務必要收我爲徒。”
“不至於這麼誇張吧!我似乎比你孫子還要小吧。”沈旭之無奈的說道。
“達者爲尊,不在乎年紀。我老頭子這一把歲數都活到狗身上了,這麼多年啊,一直在做井底之蛙。直到今天才真正看到巔峰之作。”趙連成雙手比比劃劃的說道:“就說氣走泥丸,那時候草藥的精氣藥力完完全全的被提煉出來,每一分每一毫都提煉的乾乾淨淨,要是說這有一部分鼎爐的效力,氣走泥丸轉變到反氣歸虛這一層,手法之純熟,是老夫平生所未見。一想到剛纔看到的,我頭子我……”
說到這裡,趙連成站起身,一腳踹開丹門,站到院子裡,雙手一扯,黑色長袍裂開,仰天長嘯。嚎哭完的嗓子嘶啞而難聽,彷彿一把破舊掉弦的二胡,吱吱啞啞的讓沈旭之有一種衝動,想要撲上去抽他一個耳光。
發泄完了,趙連成也不把黑色長袍整理一下,就那樣咧着懷,大大咧咧的回到丹房,說道:“大慰平生啊!上古有話說,朝問道,夕死可矣。老頭子我今天終於明白是什麼意思了。”
說完,又瘋瘋癲癲的像是想起什麼,撲通一下跪在沈旭之面前,嚴肅正色道:“請您收我爲徒,從此我執弟子之禮,服侍老師您鞍前馬後。還望老師不要嫌棄。”
“……”這老頭,不至於吧。
“您要是不答應,我就一輩子不起來。”邋遢老頭和一個流氓耍起了無賴。
“要不這樣吧,從此你我以師兄弟相稱,我就算是代師傳藝吧,這樣小子我還能心安一些。”沈旭之辦法有的是,但總得借天樞院二處的地方用,這個邋遢老頭在這裡說一不二,這要是煉起丹藥來,得省多少事兒。不過沈旭之雖然不忌憚一個邋遢老頭叫自己師傅,但也太怪異了。還是做師弟的好,不顯山露水的。
“這樣不尊重您吧。”趙連成見沈旭之答應傳授自己技藝,心裡高興。但不拜師就能學藝?代師傳藝?邋遢老頭一時間轉不過這個彎子來,愣在當場,琢磨着。
“快起來,快起來。”沈旭之扶着趙連成起來,兩人盤膝而坐,沈旭之問道:“師兄,我這裡要煉製一種丹藥,主藥我有,其他輔藥你看看你這裡有沒有。”
“好!老夫不是誇口,整個中原,要說草藥最全、品質最好的地方便是老夫這天樞院二處。都要什麼?”沈旭之忽然發現這老頭子的好處,那就是絕對不會藏私。就他那耿直的樣子,不就是傳說中狗肚子裝不了二兩香油的典範嘛。
“百年的車前子一兩,火山鍛金果三枚,玉蟾皮一張,五百年的錦地羅三錢,三百年以上的鎖陽二錢,當陽一錢,鎖河山特產高嶺沙蔘三錢,月下一枝梅二錢……”一路說完,趙連成雙目發呆,這都是什麼啊!
有一些,甚至說是全部都是稀奇古怪的藥,趙連成也不知道有些藥有沒有,便索性直接帶着沈旭之來到藥庫,打開藥庫,任君索取。
忙乎了兩個時辰,才找出來需要的藥品。但還是少了幾樣。趙連成表示三天之內,就是搶也要把藥品弄齊。沈旭之又把白良玉兄妹託付給趙連成,便帶着上官律出了二處的大門。
一直到出了黑黲黲的大門,沈旭之才覺得心裡一下子見到了光亮。這老趙連成也太熱情了,熱情到少年郎有些不適應,很不適應。雖然自籌沒有被迫害妄想,但沈旭之對這忽然而來的愛覺得不踏實。
“你那是少見多怪,”昊叔聽了沈旭之的困惑,鄙視着少年郎的少見多怪。“丹藥師,有的地兒叫做鍊金師,在哪不都是最受人尊敬的,想當年我老人家不管在哪個空間,只要亮出丹藥師的身份,在哪不是吃香的喝辣的,拿他幾種破草藥,還不全,不是再正常也不過的事兒了?”
“拿人家東西,總是覺得不好意思。我答應他以後做他的大師兄了。你也要多少教那老頭兩手,咱們總還是要借他的地方煉丹修煉。就當付租金了,好吧。”沈旭之這話說的腰眼也不是很硬,畢竟自己連什麼草藥都分辨不清楚。
“這倒是沒問題,就他那水平,隨便教上兩手也就得了,不是什麼費心的事兒。”昊叔倒沒有覺得多爲難,在這隻老妖怪的眼裡,教一名中原五大鍊金師,只像是喝水吃飯的平常事物一樣簡單。
和昊叔交代完事情,少年郎又瞥見了在識海邊上坐着的老狐狸,不管什麼時候看他,都是一成不變的摸樣,眼觀鼻,鼻觀口,口觀心,不理事物的修煉,打坐,似乎這隻九尾天瀾白狐存在的唯一目的就是修煉一般。
少年郎覺得自己在九尾天瀾白狐面前,像塵土一般的卑微。至於那一直捧着鼎鼎把玩的昊叔,那就是一個玩物喪志的老不正經而已。
昊叔見到沈旭之的表情,撇了撇嘴,道:“這隻老狐狸火毒拔除的過程中意外發現了突破的可能,這不,每天就是琢磨怎麼變成十尾。”
“啊?”沈旭之驚奇道:“那得需要多久?三年?五年?”
“嘿嘿,哪那麼簡單。沒有特殊的機緣的話,沒個三五百年,想都別想。”昊叔坐在地上,一邊抽着菸袋,一邊把玩着變成玩具一般大小的鼎鼎,忽然有些滄桑的說道:“人生苦短,及時行樂吧。”
人生苦短,這句話從一隻滄桑到妖的老妖怪,還是不生不滅的老妖怪嘴裡說出來,透着一股子妖異的味道。
沈旭之沒有理會不知道犯了什麼病的老妖怪,和上官律回到謝藥師家,便開始修煉。九尾天瀾白狐就那樣坐在識海邊上,終日苦練。少年郎覺得冥冥中有一隻藤條,不斷抽打着自己,催促自己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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