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狐狸?”沈旭之也有些拿不準,看着兩人對陣法的研究的確十分深刻,而且眼神裡對謝稚彤那股子愛憐也是毫不掩飾。究竟自己做的對還是不對?
“呵呵。”九尾天瀾白狐沒說話,先笑了。沈旭之從九尾天瀾白狐的笑容裡面覺察出來一絲不對,感覺自己要被這***老狐狸出賣了一般。老狐狸一直都是對一切冷漠的神仙模樣,怎麼這回就笑了呢?
沈旭之沒有被迫害妄想症,九尾天瀾白狐的笑裡面自然有他的含義。老狐狸道:“你拿不定主意了?”
“是。”少年郎緊緊盯着九尾天瀾白狐的眼睛,像是要看出一個究竟。
“我且問你,你爲什麼不想讓這孩子學陣法?”九尾天瀾白狐身後似乎有一條粗大的毛茸茸的尾巴在招搖。在撞騙。
沈旭之不知道爲何,面對九尾天瀾白狐的時候,心中親切無比,直接坦言道:“我沒死,自然不會讓她受到傷害。我要是死了,你想,我都不行,她學再多有個屁用!”
“真不知道你這莫名其妙的信心是從哪來的。”昊叔幽幽的在旁邊插嘴說。
少年郎瞥了一眼昊叔,罵道:“整天就屬你悠閒,等哪天我學會神降術,把神農氏召下來,他看見你現在的樣子,肯定痛心疾首,後悔當初教了你丹道草藥。不剝了你的皮纔怪呢。”
昊叔手一得瑟,鼎鼎差點沒拿穩,掉進識海池塘裡面。少年郎的話嚇了昊叔一挑,趕緊把鼎鼎收好,怒罵道:“你個***混小子!別說你學不會神降術,就是學會了……”罵到這裡,昊叔忽然像是說走了嘴,止住罵聲,瞪着沈旭之,一臉怒氣。
“學會了又怎麼樣?”沈旭之看着昊叔一臉無可奈何的模樣,心中大樂,嘿嘿一笑。
昊叔想要撿起什麼東西打沈旭之,卻發現身邊連一顆小石子都沒有。鼎鼎?那怎麼行。菸袋?昊叔可捨不得。衝着少年郎吐了一口口水,表示着自己的憤怒。很無力。
“別打岔,聽老狐狸怎麼說。”沈旭之笑道,依舊看着九尾天瀾白狐的眼睛。像是要從老狐狸的眼睛裡看出什麼端倪一般。至於昊叔欲言又止的神降術,少年郎一點念想都沒有。開玩笑的東西,當年軒轅氏用了一次,就把蚩尤幹挺了,這得是什麼級別的法術?
九尾天瀾白狐成精多少年了,能讓沈旭之這麼一個毛豆沒長利索的孩子看穿?老狐狸笑道:“我問你,你還在,謝藥師爲什麼死了?”
“……”少年郎忽然語塞。是啊!爲什麼!
九尾天瀾白狐不待少年郎慚愧,自省,感到羞辱難堪,在少年郎產生無數負面情緒之前,還在錯愕的那一瞬間當頭棒喝,“我都護不住我們天瀾一族,別說你了。”
“……”沈旭之像是在九尾天瀾白狐眼中看出淡淡的憂傷。
“讓她去吧。這兩個老不死的當年我剛到天樞院,和他們比試了一番陣法,還算不錯。就是我沒有遭受火毒襲擾,也只是小勝而已。兩人合力出手,威力還是不錯。”九尾天瀾白狐把自己失落悲哀隱藏起來,繼續說道:“這兩個人膝下無子,找徒弟還嚴格,寧缺毋濫。這一輩子,也沒相中一個弟子,眼看着一身絕技就要失傳了。那些東西里面,就算是我也有不會的。
今天相中了謝稚彤,也是這孩子的福分。你日後定要走遍三界,帶着這孩子,你能肯定護她周全?”
“走遍三界?”沈旭之再次無語。今天老狐狸怎麼了?居然跟自己說了這麼多私密的事兒?搞往常,九尾天瀾白狐就算是說,也只是把那些目的、結果隱藏在他陰暗冰冷的內心後面,說出只鱗片爪,更多的是讓自己去猜測,讓自己去經歷。
今天這是怎麼了?
“恩。這一切我早有感覺,也下手安排了一點事情。但人力豈能勝天,我做的都是你命運裡的一部分,再多的我也沒有辦法去做了。你要經歷無數艱難險阻,你就連你自己都互不周全,更不要說還帶着一個什麼都不會的普通人了。”九尾天瀾白狐看着沈旭之,冷淡中帶着冷漠,似乎爲了自己剛纔說走了嘴而惱怒,“的確,當年我答應他們,來天樞院當供奉定然會有厚報。沒想到今天就落到謝稚彤身上了。這些是我也沒想到的,看,這就是命運。
有這兩個老不死的在,九州之內沒人敢隨隨便便的動手。再找兩個人呵護、疼愛謝稚彤這孩子,你還有什麼猶豫的?等你了卻紅塵俗事,你想娶她回去,還是想怎麼地,都隨你。”
“……”沈旭之發現自己無論想說什麼,九尾天瀾白狐都想到自己前面,說到自己前面。少年郎啞口無言。
“你啊……有時候太把自己當回事兒,有時候又不把自己當回事兒。還是年輕啊。”昊叔見沈旭之一副啞口無言的樣子,開心的不得了,得意洋洋的說道。彷彿把少年郎說的啞口無言的是他自己一般。
“唉……”沈旭之想想飄渺不定的未來,心中忽然空落落的,有些難受。還好,小狐狸比他孃的自己都狡詐,不用自己擔心。
少年郎呆呆的站在識海池塘旁,看着清澈見底的池水裡自己的倒影,發着呆。腦海裡思緒萬千,這麼多年來一幕幕,多少無奈,多少感慨,多少辛酸一瞬間涌上心頭。
最後,少年郎長嘆一聲離開識海。
沈旭之神識離開識海,對面馬傳鳳看着少年郎臉色陰晴不定,心中忐忑。要是這少年還矢口否決呢?要不要出手搶?看那小姑娘的意思,即便大祭司不出手相助,自己夫妻二人把這姑娘搶回來,那姑娘看上去嬌柔無比,像極了自己年少時候。萬一要是個烈性子……
雞飛蛋打啊!
馬傳鳳思緒萬千,和少年郎一般,臉色陰沉不定。整個空間裡面氣氛變得詭異之極。羊皮袍子趴在沈旭之肩膀上,感受到少年郎心潮起伏,換了姿勢,輕輕舔了舔沈旭之的臉,安慰着少年郎。
這麼多年,一人一狐就是這麼走過來的,也必將這麼走下去。
“還沒請問,二位貴姓?”沈旭之忽然沒頭沒腦的抱拳說道。
馬傳鳳一愣,這是什麼情況?下意識的說道:“老身是馬傳鳳,這位是我丈夫,郭玉明。”
沈旭之放下護着謝稚彤的手臂,牽着謝稚彤的小手,有些黯然的說道:“日後還要麻煩二位幫我照顧她。”
謝稚彤忽閃着大眼睛,小手微微有些抖。沈旭之轉過身,站在謝稚彤面前直面謝稚彤的眼睛,柔聲說道:“丫頭,今後要好好學本事,等你長大幾歲,哥把你接回家,娶你當媳婦。”
少年郎說完,心中像是有一塊大石頭放下來,頓時心中輕鬆無比。輕輕抱住謝稚彤,在小姑娘髮髻邊輕輕一吻。
“哥……”謝稚彤臉頰飛起紅暈,被沈旭之抱在懷裡,鼻間盡是沈旭之身上男人強悍的味道,腦子裡一陣迷糊。一種難以言明的感覺流轉全身,身子一陣陣顫抖。
“呵呵,以後要乖。”沈旭之感覺到謝稚彤身上的顫抖,知道小姑娘害羞,又輕輕使勁兒抱了一下,鬆開謝稚彤,溫柔的說。
“恩。”謝稚彤點了點頭。
“等我。”
“恩。”謝稚彤低下頭,看着自己的腳尖,羞得不肯擡頭。
郭玉明和馬傳鳳這麼多年的老夫妻,收弟子一事有了眉目,自然不急。在一邊看着兩人簡簡單單的說着話,千言萬語盡在不言中,郭玉明忽然拉起馬傳鳳的手,像是回到了當年,兩人相約,至死不渝。
“放心吧,有朝一日,你來娶,我們倆當高堂,你得擡着八擡大轎來把我們家姑娘娶回去。”馬傳鳳笑着打趣。
操!怎麼就成了你們家姑娘。沈旭之心裡罵道。
“那如此,多謝二位。還請替我多多費心。”沈旭之一躬身,羊皮袍子站在少年郎肩膀上,也學着沈旭之的模樣,躬身,答謝。
兩人笑的合不攏嘴。沈旭之記得禁制打開,進去探查一番,見並無異樣,只是有一朵紫蘇葉在。按照昊叔的教法,把紫蘇葉取下,留了根莖在這裡,並不去走。
昊叔估計再有三年,這株紫蘇葉就能再次具備現在的藥性。再三叮囑沈旭之,一定要安排好人手守護這洞穴。少年郎一邊心道管我屁事,一邊隨口答應。
有昊叔在,九州丹門每年都會有大量的孝敬,沈旭之也不把這點草藥看在眼裡。渾然沒想如果自己進了知命,還要指望着這株紫蘇葉煉製丹藥破境。
此間事了,二老高興的像是兩個小孩子,拉着謝稚彤,看也看不夠。便是一刻都等不了,把趙連成扔在一邊,開了一個傳送陣,帶着沈旭之和石灘、上官律三人,直接回到宛州京城。
趙連成這個羨慕啊……早知道當年學陣法好了,真是方便啊。
到了宛州,二老帶着謝稚彤直接走了,臨走扔給沈旭之一枚戒指,告訴沈旭之,有危險就捏碎。至於捏碎後有什麼後果,顛三倒四的也沒說清楚。
看着三人離去,沈旭之哭笑不得。也不想去見劉大先生,想着出事兒之前,劉大先生似乎讓自己去六處來着,想叫住二老,連個影子都看不見了。只好自己溜達着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