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常人一般都會忘記幼時被摟抱託舉的記憶,所以被從一處平移到另一處的老巫師就多少受了點驚嚇。伸出的枯瘦老手只能看着紅衣將那他眼饞已久的金鳥揣入懷中,但在缺乏足夠理由下也不好多說出一句廢話。
“師父……”
緊趕幾步追在身邊的綠不無擔憂地叫了一聲,但考慮到教團內部的齟齬也不好弄得廣爲人知,所以即將出口的其他話語就還是嚥了回去。
經方纔的交手便已說明雙方力量高下,人老成精的巫師當然知道再冒進也是毫無益處。這老頭子便擺了擺手地訕笑道:“呵呵呵……無妨,就是被放在了一邊而已,這算不得啥。”
鍛鍊了這麼多年還是沒能讓自己變得足夠冷靜,一看到日思夜想的力量就在眼前便急躁地太早暴露了出來。當時或許可以通過別的方式來抓住那難得機會,而不是像現在這樣突然引起紅衣的警覺。
伸手從徒弟的雙手借力便站起來拍打塵土,隨後就沒事人一般地轉身去指點廣大的信衆了。控制不住貪慾只能說是個人的自制力不足,但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卻只需考慮演技而已,這對於一個老傢伙而言根本就不是什麼問題。
其實不止這老頭子對那可救人性命的金鳥垂涎欲滴,周圍同時還有許多人也都注意到了剛纔的事情。雖然四娘一直都在所有場合聲稱治病是源於神明的恩賜,但只要施治時離不開金鳥就足以說明那個道具的重要性。只不過是考慮到這是在“神體”之下才不敢擅動心思,也還有紅衣那一直飛射不停的無數箭矢也在起到不小的作用。
會有那麼多人覬覦此物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人口約有六千多的河青城其實經濟根基很單薄。
像是農夫的辛苦階段主要就聚集在農忙之時,除非是到了農閒的時候纔可以臨時跑到作坊那裡出賣力氣。也只有掌握最核心技藝的工匠才能做到生計基本靠手藝,但到了年景不好的時候也會去想些別的謀生辦法。
謀生職業不過是農夫和工匠都那些人就已經被限定了收入上限,任何能帶來更多收益的渠道都會大家的熱情追捧。至於原本是小吏或船工的等等其他人也不會介意多來幾個能耐,畢竟不是誰都能像四娘安作家中就能讓糧倉變得滿滿當當。
於是衆多的人們在嘆息一聲後便就地散去,然後便紛紛投入到忙碌不停的善後事宜中。
有的是收斂己方戰死之人的屍身,不論是河青人還是草原人都得重新拼合好了帶回去。爲了搬運方便就需要將呼吸頭罩和金屬護甲摘下,不然一位逝者就不得不多出幾個人才能收拾得了。
該交由巫師超度的就交由巫師,該交由薩滿送別的就交由薩滿,不同羣體的靈魂世界早就由他們之中的神職者給圈定了起來。爲了一個個的戰死者唸誦亡者禱言就很快成爲了非常重要的事情,巫師師徒就在這種情形下很快顧不上剛纔發生的事情了。
有的則是手持武器給蛇蛙人補刀,那高出兩倍的身軀和橫向發展的身材依舊能給倖存者帶來很大的壓力。所以重返戰場之上的人們不論生死都得往要害之處扎一下,如此方能安心地行走在面目全非的壁壘之中。
至於散亂一地的箭矢和長矛卻無人收拾,因爲只需同紅衣說一聲便能立刻變成打擊敵人的彈藥。既然能同時將遠程投送和打掃衛生的事情結合在一起,那又有什麼必要去在爲此花費更多的時間呢?
雖然說起來是這麼非常方便的事情,但是在接受掩護的雅鹿庫吞他們卻根本就不領這個情。
紅衣在爭奪金鳥控制權的時候雖然着意不去影響投射之物的軌跡,但是以存在瑕疵的手感怎麼也沒法做到精密控制。所以有的時候是提供掩護的箭矢流突然攆着突擊隊的屁股緊緊不放,有的時候則是突然飄忽到打不中任何人的區域裡虛耗,這就讓期望能安全返回的卡託恩人恨不得罵娘。
但他們發起進攻時就已經是透支了自身的精神力,再怎麼活躍的腦細胞在忙碌的一陣後也得疲憊下來。所以對於天地萬物的感官也就漸漸開始向常規狀態跌落,原本可以任由他們施爲的慢速世界也漸漸地加快了節奏。
至於身體各處的拉傷和疼痛卻是始終都存在的,而且還是在大腦處於過度活躍之時最爲清晰。可以說雅鹿庫吞他們在戰鬥中的每個動作都是忍着疼痛完成的,而當活躍度下降的時候反而能降低痛苦的感覺。
米圖卡可以看到遠程支援未能及時到位,但無法知曉撤離中的紅皮膚異族都有着怎樣的具體感受。所以她向後方技師提出的要求也只能與提高投**度有關:“改裝個精瞄頭盔出來吧,或者是按照這個‘異能者’的身材整出個微調架子出來。以後由她來負責能量端的具體轉化,鎖定和預判瞄準的事情還是交給智腦來做吧?”
手中抖着一團小小的灰色粉末在空中打着轉,手上帶有同樣念力設備的技師卻根本不買賬,反而是對着畫面另一端的米圖卡冷笑道:“嘿嘿,這也能叫‘異能者’麼?你可不要胡亂起名字,這個土著的能力按照通用標準的話根本就排不上號。歸根結底也不過是對於技術設備的使用罷了,這個應用者只能說是剛好能進行程度較高的匹配,缺了咱的本事和設備的話就根本啥都不是!”
這樣的不滿其實並非是毫無來由,主要還是因爲作戰網絡內都是圍繞着力挽狂瀾的紅衣在評論。無論是那戲劇性的出場還是見死不救的差勁體現都很具有話題性,偏偏就是少有人提及調試這些設備的工程師羣體。
若是放在從前的米圖卡或許不會對他的抱怨特別在意,因爲什麼人付出什麼樣的努力總是能獲得精確的記錄和回報。但在環境突然變得相當惡劣的現在就不一樣了,尤其是整體人情環境也變得相當糟糕的現在,進行過多次反思和推演的米圖卡一下子就找到了癥結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