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智記憶告訴他,這周主任頭花白,還只是個副科幹部。公安局是市政府下設部門,按照正規人事編制只是正科級,不過,爲了強化公安工作,傳統上他們的局長都是由市委常委、政法委書記或者副市長兼任,要看各個時期市領導對公安工作的重視程度而定。這樣,他們市局的級別也就都高掛一級,和檢、法兩家平級了,從領導級別上甚至還凌駕於檢法之上。刑警大隊長也高掛正科級,刑科所屬於刑警隊下設單位,雖然號稱“研究所”,那是爲了對外承攬親子鑑定等方便,其實只是副科級,那還是高掛了的結果。所以周仕元混了一把年紀,還只是個副科級幹部。不免有些同情。
周仕元在地上傻呆呆坐了半天,這時候已經勉強緩過勁來了,瞧了一眼喬智腦袋上的鮮血,驚問:“小喬,傷得怎麼樣?”
喬智抹了一把,笑呵呵道:“皮外傷而已,沒問題的。”
“不能大意!去醫院檢查一下吧?”
“不用!我一點事情都沒有!主任你呢?沒問題吧?”
“我沒事!”周仕元在地上坐了好一會了,終於緩過勁來了,掙扎着爬起來,“咱們走吧,劉隊催了呢。”
喬智攙扶着周仕元,擠上警車,拉着警笛跟着劉威的車朝前開去。
開了一段路,離開了燈火輝煌的大街,鑽進了一條比較幽暗僻靜的小巷裡。再往前開一會,便望見不少人圍觀着什麼,估計是到了現場了。
果然,當地的“靈秀派出所”的警員已經拉出了隔離警戒線,將一棟五層臨巷小樓的門口圍了起來。小樓門上掛着一塊簡陋的招牌“夜來香招待所”
雖然現在已經是深夜了,但由於天氣炎熱,很多人還沒入睡,所以圍觀的人不少。喬智他們下車後,取出“刑事勘查證”掛在胸前,鑽進了隔離警戒線。
裡面負責的靈秀派出所所長王盾急忙迎了上來,跟劉威大隊長打招呼:“劉隊!你們來了?”
劉威點點頭,掃了一眼現場,只見這招待所門口不遠處的人行道上躺着一具屍體,用白布蓋着頭部。
屍體旁邊,有一臺摔癟了的空調機。散落的零件四處都是。
劉威問:“王所長,情況怎麼樣?”
王盾所長道:“我們接到110電話通知說這裡生命案,就先趕來了,初步瞭解,是這招待所大廳登記處的一個名叫孫倩的女服務員打電話報的警,地上有一具男屍,全身**,腦袋都摔爛了,還有一些散亂的衣物,身份還不清楚,好象是從五樓摔下來,五樓外面有間房屋的空調機架子散架了,掉了下來,可能是這男人抱着衣服光着身子踩在上面一起摔下來的。樓上那間房裡的牀上有一具女屍,我們初步檢查,已經沒氣了,年齡大概二十多歲,也是全身**。我們就保護了現場等你們來。現場沒有移動過。情況就是這樣。”
劉威點點頭:“把那報警的女服務員叫來,我有話要問。”
那女服務員孫倩很快過來了。這女子身材不錯,胸脯顫巍巍的十分豐滿,描着紅紅的嘴脣,穿着打扮很暴露,一看就不是什麼正經人,被這突的事件給嚇得不輕,曲線玲瓏的身子都還有些輕輕顫。
劉威問:“你把經過說一下。”
“是這樣的,我當時在登記室裡嗑瓜子看電視,就聽到外面嘭的一聲悶響,把我嚇了一大跳,瓜子都抖落了。我馬上跑出來一看,就看見地上躺着一個人,全身光光的,腦袋都摔爛了,衣服還有爛零件摔得到處都是。我嚇得尖叫,隔壁商店的老李他們也出來了,擡頭看,說可能是有人跳樓了。我看五樓506房間空調機也掉下來了,架子還掛在那裡,我就奇怪了,那房間沒租出去啊,怎麼會有人呢?我趕忙跑上樓去,房門沒鎖,我推門進去開燈,燈也不亮,好在窗戶外面有亮光射進來,朦朦朧朧看見牀上躺着一個女的,身上光光的,一動不動,我喊了幾聲也沒見她有反應,我就馬上打手機報110了。”
“那時候是幾點鐘?”
“十一點。”
“你能肯定嗎?”
“能肯定,因爲韓國電視劇是十一點準時開演,電視劇剛剛出字幕,就聽到那男的跳樓了。所以肯定是這個時間。”
“跳樓的這個男的你認識嗎?”
“不認識。”
“樓上除了你們招待所,還有別的單位嗎?”
孫倩搖搖頭:“沒有了,樓上五層都是我們招待所的房子。沒有別的單位。”
“這人不是來你們招待所的住戶嗎?”
孫倩肯定地搖搖頭:“不是!我沒見過這個人。”
“那他怎麼進的這五樓506房間?”
“我光顧看電視了,沒注意。”
劉威走到招待所門口,這招待所十分簡陋,推開木門,裡面就是上樓的樓梯,沒有路燈,也沒什麼監控設備。樓梯角有一間房間亮着燈,窗戶很小,玻璃上用紅油漆歪歪扭扭寫着“住宿登記”幾個字。房門敞開着,裡面一臺老式電視正播放一部韓國肥皂連續劇。電視對面是一張單人牀,牀邊放着一把椅子。從佈局來看,坐在這椅子上看電視,正好是背對着樓梯的。
劉威指了指登記處:“你就在這裡看電視嗎?”
“嗯!”
“那你背對着樓梯,這男人上樓你看得見嗎?”
孫倩有些緊張地搖搖頭,低聲說道:“老闆說過,進出招待所的人,不用仔細盤問,也不要管。這樣方便顧客,顧客才願意來。所以我們都從來不去看進出的人。”
的確,這種低檔招待所,服務的主要的住客就是那些****者或者搞婚外戀、一夜情的人,要是查得太嚴,人家就不敢來了。
“你看到的五樓506房間裡死的那個光光的女人,是你們的住戶嗎?”
“不是,不過我先前好像見她上去過,我有一點印象。”
“說說經過。”
“嗯……好象是十點鐘左右吧,準備時間記不清了,來了個女的,因爲穿了一身名貴的套裝,是粉紅色的,很搶眼。我平時喜歡看時裝雜誌,我看那套裝好象是意大利的什麼名牌,反正很名貴的。這種人一般是不來我們這種賓館的,所以我有點奇怪,但沒有問,她看了我一眼,就上樓去了。我也沒理她。”
“你怎麼確定五樓506房間那個死去的女人就是這個人呢?”
“我看見那房間地板上脫下來的套裝,和先前上去的那個女人的很像,所以估計是,但我沒敢看那死人的臉,所以也不知道究竟是不是。”
“既然這死了的男人和女人都不是你們招待所的住戶,那他們怎麼進入五樓這房間的?”
“不清楚,五樓506房子沒有今天沒租出去,也不知道他們是怎麼進去的。可能是從別的房間翻過去的吧。——我們房間的門都從來不反鎖的,從裡面隨便可以打開。以前我們就曾經抓到過偷偷翻進來睡覺的人。送到派出所罰了款的呢。”
“翻進去?”劉威出了登記室,來到招待所外面,站在人行道上擡頭看。這招待所地處僻靜的小巷,夜晚行人很少,路燈相隔很遠纔有一個,而招待所門口正好在兩個路燈之間,所以,黑漆漆的幾乎看不清楚樓上的情況。
劉威叫周仕元拿來勘查照明燈打光上去,這纔看清楚。
只見樓上每間房外面都有老舊的空調機,窗戶是鋁窗推拉結構,房間與房間之間只相隔一堵牆,而且,每一層樓窗戶外都有一道橫亙整個樓層的通道,是用來擱置空調機架子和維修裝卸空調機用的,通道比較寬,如果謹慎一點膽大一點,抓着窗戶踩這通道爬過空調機,就能到達其他房間。
整棟樓有兩個從房頂一直到地面的排水鐵管。清河市多雨水,所以樓房都比較注重房頂的排水,固定在牆壁上的鐵管,雖然早已經鏽跡斑斑,但還是很結實的。身手稍微靈活一點的人,沿着這排水管道就能爬上去到達每一個樓層,並不比爬樹困難。
這樣看來,不僅整個樓層入住的房客都有可能從外面翻到別的房間,外人也能從排水管爬上去進入房間裡。排查範圍立即加大了,這讓劉威很頭痛。
想了想,他將重案中隊長江辰和重案中隊一組的女探長肖雲琦叫到招待所一樓的登記室裡,吩咐:“江隊帶幾個人和派出所的兄弟們一起先進行外圍調查走訪,看看有沒有什麼線索。肖探長,等一會你負責調查這服務員孫倩,儘可能搞清楚今晚入住的人,以便開展相應的調查走訪。”
江辰和肖雲琦答應後,帶着人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