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簡抽了抽鼻子,聞了一下自己身上,確實還殘留着昨晚燒烤的味道:“將軍你沒吃飽嗎?”
將軍將腦袋擱在佟弋腿上,辛簡拍拍自己的腿:“將軍,來我這兒吧,好不好?”
佟弋往後靠在椅子上,斜睨着辛簡:“你不怕它把你當肉吃了?”
辛簡擡手擂了一下佟弋的胳膊:“狗嘴裡吐不出象牙來,你纔是肉呢。”
佟弋抓抓腦袋:“按比較時髦的說法,你還真是小鮮肉。”
辛簡橫了佟弋一眼:“你難道不是?”
佟弋勾了一下嘴角。
辛簡把注意力再次放到將軍身上:“你平時常跟將軍玩嗎?”
“很少,我沒多少時間,放假的時候纔有時間陪它。”佟弋說。
“那誰照顧它?”
“我家的保姆會遛它。”
辛簡說:“將軍一定感覺非常寂寞吧,主人都沒時間陪它玩。”
佟弋說:“所以沒時間的人最好還是別養狗,狗太寂寞了。”
“我小時候養過一條狗,是我媽留給我的,我還記得那條狗叫肥仔,其實不肥,是條很帥很聰明的土狗,它每天早上都會給我叼鞋子,後來被我爸叫人打了吃了。”辛簡說到這裡,不由得咬緊了牙根。
佟弋嚇了一跳:“啊!怎麼回事?”
“那個女人剛進我家門的時候,我的狗咬了她兒子一口,我爸覺得太危險了,就叫人打死了,還騙我說送人了,我看到後院的血跡了。那天晚上家裡吃狗肉,我爸哄我說是羊肉,我知道是狗肉,鬧着不肯吃飯,還被我爸打了一頓。”辛簡說到這裡,面無表情,似乎被打的不是他似的。
佟弋看着辛簡,心裡五味雜陳:“怎麼會這樣?就算是狗不聽話,拴好就行了,或者送人也好,爲什麼要殺了吃,還是自己殺了來吃。”
辛簡冷笑了一聲:“哪裡是不聽話,其實是那個兔崽子自己去招惹我的狗,被咬了活該。所以後來不管他們做什麼事,怎麼討好我,我都沒法接受那對母子,簡直是豬狗不如的東西。”
佟弋拍拍他的肩,沒有再說什麼。
將軍察覺到辛簡情緒的低落,伸出舌頭舔了舔辛簡的手,辛簡摸了摸將軍的腦袋,真是條善解人意的狗:“謝謝將軍。以後等我自己搬出來了,就養一條狗,也像將軍這麼體貼可愛。”
佟弋點頭:“這就對了。”
佟弋讓司機將辛簡送到家門口,辛簡說:“家裡都是打麻將的人,就不請你去我家了。學校見!”
佟弋伸出手:“拜,好好休息一下,明天見。將軍,跟辛哥哥再見!”
辛簡抓住將軍的爪子搖了搖:“拜拜,將軍!”
司機倒車出去,辛簡目送他們離開,才轉身回家。進了屋,意外地發現家裡居然沒人打牌,只有阿嬤一個人在家。
阿嬤見到孫子,高興地摸了又摸,看了又看:“曬黑了,累了吧,快來,阿嬤給你頓了清補湯。”
辛簡將陳伯給自己的黃花魚給阿嬤:“阿嬤,這是我自己出海打的魚,你看看新不新鮮。”
“好,阿嬤今天中午就做給你吃。”阿嬤笑眯眯的,孫子長大了,還知道給阿嬤帶菜回來了。
辛簡跟着阿嬤走到廚房:“我爸呢?”
阿嬤說:“出去了。”
“那個女的居然沒在家打牌。”辛簡意外地說。
阿嬤壓低了聲音說:“她想要開店,你爸給她找鋪子去了。”
辛簡哼笑了一聲:“她要開店?”
“說是不想在家呆着了,要自己做事去。”阿嬤說着搖了搖頭,“就她那樣子,能做成什麼生意,以前不是給她虧了一百多萬,她恐怕給忘了。”
辛簡說:“讓她去吧,別在家裡指揮你就好了。”他估摸着劉美倫被自己說得有危機意識了,不願意再在家裡做米蟲了。不過由奢入儉難,就她那好逸惡勞的樣子,能撐得過幾個月?
阿嬤有些擔憂地看着孫子:“我是怕她轉移家裡的錢,那些可都是你爸掙的,有一半是你的。”阿嬤這些年在家做着保姆,忍辱負重,全都是爲了辛簡,孫子有個惡毒的後媽,她不能讓他受欺負吃虧。
辛簡笑着說:“我爸還沒死呢,現在分家產太早了點,隨他們怎麼折騰。我跟我爸先把這些年咱們倆的分紅全都拿出來,到時候你的你就拿着自己花,家裡的生活費你也別往家裡貼,問我爸要。我的我自己拿着。”
阿嬤說:“我去找你二叔公說說,你已經這麼大了,爲了以免那個女的敗家,最好先把鋪子轉到你名下去。”
辛簡覺得阿嬤真可愛,她想得比自己還長遠:“我爸應該沒那麼蠢,不會讓她敗家的,他也不會同意現在就分家。”
阿嬤說:“你爸不願意,那把我那套房子轉到你名下好了,以後那裡的房租就你去收,不給你爸了。”
當初修房子的時候,有一套房子是阿嬤名下的,那套房子地段是最好的,樓下有鋪子,樓上是住房,一個月的房租都有十來萬,按說阿嬤有這麼大一筆錢,她也應該能像村裡其他的老人一樣,早起就去喝早茶,在那裡消磨到中午,下午則和老夥計們去村裡的活動中心打打牌、跳跳廣場舞,哪裡還用得着在家做牛做馬伺候兒孫們。但是那筆錢全都被他爸收去了,捏着沒給阿嬤用。
辛簡想到這裡,便點頭:“也好,阿嬤,轉到我名下也行,以後房租就你自己去收,別給我爸收了。”
阿嬤點頭:“好,我早就想這麼做了。”可見阿嬤也是受夠劉美倫的氣了。
家裡沒有其他人,祖孫倆也自在得很,辛簡美美地吃完阿嬤做的午飯,然後上樓睡了個午覺,下午陪着阿嬤去找二叔公。二叔公是他們這一族聲望最高的人,族譜都歸他家掌管,要放在以前,他就是族長,現在沒了族長,但是村裡誰家有什麼大事,也是找他來主持公道。
二叔公聽說阿嬤要將自己名下的房子轉到孫子名下,他有些擔憂地說:“阿九,你可不止阿簡一個孫子,還有阿美的兒子,你不怕轉了房子後,阿美對你不滿,以後你的日子可不好過啊。”
阿嬤說:“我自己的房子,我想給誰就給誰。劉美倫就從來對我沒好過,把我當牛做馬的使喚,我已經受夠了。”
二叔公嘆了口氣:“你家這個外來的媳婦確實不太像樣子,阿濤這小子沒眼力,當初阿玉多好,還生了兩個兒子,非要去找那個外地女人。要說阿玉也是,不離婚多好,那劉美倫頂多就算個小老婆,家裡有這麼多錢和房子,還有兩個兒子,日子難道不好過?”
辛簡忍不住了:“二叔公,我媽沒必要委屈自己,她離了也好,現在過得很好,比跟我爸總要強得多。”家裡人對父母離婚多是二叔公這個態度,總是責備母親的多,認爲她就應該爲了兒子委屈受着。
二叔公看着辛簡,忍不住責備說:“你這個孩子,你媽倒是好了,你不好過啊。”
辛簡笑着說:“那就請二叔公幫我主持一下公道吧。”
二叔公點點頭:“你放心,屬於你的總不會少了你的,我們都看着呢。”
辛簡說:“我爸的財產要怎麼分,我管不着,但是我阿嬤的房子要給我,我就願意收着。”
“那行,回頭我跟你爸去說。”二叔公捋着鬍鬚說。
要說他們轉讓房產根本用不着去找二叔公出面,但是阿嬤的房契在他爸手裡捏着,要是阿嬤直接去跟他爸說,估計他爸多半不會同意,但要是二叔公出面說,他爸就沒辦法不同意了,二叔公就是類似於公證人一樣的存在。
當天晚上,阿嬤叫上辛永濤去了二叔公家,說起了房產轉讓的事。辛永濤起初不太同意,他擔心母親的厚此薄彼惹得劉美倫的不滿,鬧得家庭不和。阿嬤就當着二叔公的面控訴起劉美倫的不孝,二叔公將辛永濤批評教育了一頓,最後辛永濤只得同意了。
辛簡窩在自己房裡上網,把手機裡的圖片都導到電腦裡,一張一張翻看着,裡面有不少偷拍的佟弋的畫面,他一個人看得直樂呵。
微信來了信息,他拿出手機一看,佟弋回信息了:“抱歉,纔回來。”
辛簡說:“去哪兒玩了?”
“去學校補課去了。”
辛簡:“……”還真是個好學生。
佟弋說:“你肯定在說,‘你還真是個好學生’。”
辛簡:“……”
佟弋說:“上□□,我把照片傳給你。”
辛簡說:“好,你吃飯了嗎?”
微信沒有再回信息來,電腦上的□□跳動了起來,是佟弋的信息來了:“早吃了。艾笑那丫頭非要我陪着她去逛街,所以我還不如回去上課呢,拒絕的理由光明正大。”
辛簡回了個表情:“—_—”
“你那是什麼表情。還不如這個表情生動。”佟弋發了一張照片,畫面上是辛簡的一個囧臉,表情十分生動,當時不知道看見什麼了,很明顯,是偷拍的照片。
辛簡只覺自己的形象完全給毀了,瘋狂敲動鍵盤:“所有照片,統統上繳不殺!”
佟弋又發了好幾張囧相過來:“我說你,都可以當表情帝了,嘿嘿。”
辛簡發了個表情過去:“(/□\),大神,你不能這麼毀人形象的。”其實他也偷拍了佟弋的很多照片,但是他不敢發給佟弋,怕他知道自己偷拍他,只能獨自偷笑到內傷。
佟弋又發了很多囧照,辛簡說:“你再發,我就要跟你決裂了!”
佟弋趕緊發了另一張照片過來:“看到這張,剛纔的照片是不是就既往不咎了?”
這張照片,正好就是他們剛到情人島上時佟弋給他拍的那張沐着金色夕陽的照片,放大了看,畫面更加清晰,色彩更加純粹,少年的表情帶着一絲震撼、一點迷醉、幾分虔誠,美好得不像是真實的,辛簡自己看着都醉了。
過了一會兒,佟弋又敲來了信息:“怎麼樣?是不是看醉了?”
鬼使神差,辛簡回了一句話:“你醉了沒有?”
佟弋說:“我爲自己精彩的攝影技術深深陶醉了,這張照片,堪稱完美。”
辛簡回了一句:“難道不是這個模特太帥的緣故?”
“嗯,可以做壁紙了。”佟弋回了這麼一句話。
因爲佟弋這句話,辛簡將手機和電腦的桌面全都換成了這張照片,很多年都沒有換。後來很多人都嘲笑辛簡自戀到了極點,而事實是,讓他迷戀的,是站在這個畫面對面的人,他很想知道,當時看着自己的那個人,是不是也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