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易,你們不要再攔我,我真的,真的……”撐不下去了。
後面那幾個字,季子默沒說出來,她說不出來,說出來感覺會要了她的命,縱使,現在她已經是去了一半的命。
早知道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昨天她就不應該留下,那樣心裡至少不會這樣難受,顧疏白不再愛她,要洗去紋身,剜除曾經對她有過的誓言。
昨天離開,帶走的至少是顧疏白的不捨得和深愛。
可回來,又不是爲了複合,回來的時候,不是想過要離開的嗎?最初不是抱着這樣的想法,就算回來,最後也不是要留下,還要走的。
但是,現在真正到了這一步,不想。
原來不想走,原來……她想留。
原來不想離,原來……想和好。
但,已經來不及。
哪怕她出口,求和。
又怪得了誰,他之前那樣的懇求她,讓她不要走,她不願意留,非得要,人家不求她留下,趕她走了,她纔有了這樣的覺悟。
人吶,還真是賤骨頭,非要等到失去之後才能明白,纔會明白其多珍貴。
“默默,我們不留你,你走吧,默默,我們送你離開。”
容易他們現在也是有了火氣的,對於顧疏白這樣絕情的態度,他們哪裡還會讓季子默再留下來,受這樣的委屈,這樣的痛苦。
“默默,我們很後悔,早知道某些人這樣的絕情,這樣的善變,我們昨天就不該留你下來,就不會留你下來。”
“默默,走吧,走吧,揮別錯的才能與對的相逢,你未來還有那麼長的時光,你還可以遇到更好的人,至於某些人,我們就忘記他,讓他消失在時間裡,再沒有一點兒痕跡。”
容易真的是被氣急了,也所以說出這樣的一番話。
當着顧疏白的面,故意的說出這樣一番話。
在說的過程中,也是有看着顧疏白的,想看看他會不會有什麼反應,倘若是有一點兒反應,就是和她們想的不一樣,還有轉圜的餘地,但,並沒有,一絲一毫,都沒有。
容易氣憤,卻也終於死心。
望着季子默,說:“走吧,默默,我們送你離開。”
這一回,聲音裡沒有那種刻意製造的尖銳,甚至還有些的傷感,是真的認了。
季子默當然察覺到,卻是沒說什麼,也沒什麼可說,只苦澀的笑了笑,隨後,對着容易點頭,道:“好。”
容易與喜兒兩人伴在季子默的身側,扶着她離開這間屋子。
季子默很想自己一步一步的走出,不要人攙扶着,稍微的走的瀟灑一點,好看一點,但做不到,脫離了容易她們的攙扶,她覺得她會直接的跌倒在地上,她渾身上下沒有一點兒的力氣。
如果不要扶,會更加狼狽的。
所以,還是不要更加狼狽了,縱使渾身驕傲盡散了去。
……
一切將塵埃落定。
這,將是最後的結局,所有人這樣以爲。
卻,身後傳來一道男音:“等等。”
那熟悉的聲令季子默渾身輕顫,幾乎是下意識的,她頓住了步子,但沒有回過頭去,沒有出聲,她剋制着自己這樣。
“先不要走。”顧疏白從牀上坐起來,目光凝着季子默,“等看我將紋身洗完再離開。”
季子默咻地一下回轉過身子,“顧疏白!”
“四哥,你不要太過分!”
“容易,這裡沒有你什麼事情,是我們兩口子,”顧疏白聲音微微頓住,一會兒後,才接着道:“是我和季子默兩個人之間的事情。”
“四哥你……”
容易還要說什麼,陸景呈對着她搖了搖頭,最重要的是季子默也擋了擋她。
“默默。”
“我沒事。”季子默對容易笑笑,縱使雙眼已經紅的不行。
隨後,她望向顧疏白,“好,我等你將紋身洗完再離開。”
也就親眼目睹着,他是怎麼一點一點將她在他身上的痕跡抹去,好讓自己死心,那樣大概也能死心。
這一顆心,本來已經不是她的,是另外一個人的。
但,竟然還是要他來,他才能令“她”鮮活的在她的胸腔裡面跳動,才能令“她”又死去。
多譏諷,真譏諷!
“容易,喜兒,扶着我過去好嗎?”
“默默,就在這裡吧,這裡一樣能看得見。”
“不!”季子默搖了搖頭,堅決的要過去那邊顧疏白身邊,要看清楚,更看清楚,仔仔細細的全部看清楚,就像當年,他將她紋在他身上,放進他心裡時,那樣不曾錯過的,才能痛,痛到麻木和不能再痛。
……
容易和喜兒自是不願意季子默這樣,這樣折磨自己,可……她要這樣,她們也沒有辦法,沒再勸着,就扶着季子默過去那邊,讓她在牀邊的軟塌上坐下來。
“青生,你過來吧,速度一些,我趕時間。”
季子默在軟塌上坐下之後,不待顧疏白開口喚青生,她主動的喚着。
青生被季子默這麼一喚,有些不敢動,將視線瞄向顧疏白,在得到他的迴應,才邁開步子走上前去。
站到顧疏白麪前,青生穩了穩心神後,開口:“那個,白,你知道的,我們家的紋身紋上去是不可以洗的。”
沒有人搭話,青生有些尷尬,但還是硬着頭皮往下說:“所以,如果你硬是要去掉這個紋身的話,那麼就只能夠是將那紋身地方的皮肉剔除了,當然,這樣也可能是不能消的很徹底的,畢竟藥水是入了皮膚裡面很深部分的,所以之後可能還需要一些別的方法,非常痛苦的辦法……”
“那且不說,就說這剔除皮肉,就會很痛……這……白,你確定是要這樣做嗎?”
“青生,我們家裡人有過來紋身之後再去掉的嗎?”
“嗯?”因顧疏白忽然問這樣的問題,青生微有怔忪,卻還是答道;“沒有,從未有人來消過。”
“那麼是他們都做到一生一世一雙人了嗎?”
“這……也並非完全…”青生欲言又止,畢竟是顧疏白祖上的事情,都是長輩,他作爲一個小輩,不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