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曉棠陪着紀三老爺回了屋裡,這纔將謝知縣的事情說了。
“江慶善比我們想象的,還要難以對付。……所以,我們要利用江興龍。”紀曉棠就道,“他安插人手過來,不過是要隨時掌握咱們府裡的消息,從中取利。另外就是想影響小叔你。”
只要紀三老爺自己把定了,不受江興龍的影響和引誘,一切事情都好辦。
“這一點,曉棠你就放心吧。我是死而復生的人,再不會像以前一樣犯渾了。”紀三老爺就道。
“小叔,你認爲,江興龍比江慶善怎樣?”紀曉棠問紀三老爺。
江慶善老奸巨猾,相比之下,江興龍不過是個草包。
“小叔,要你對付江興龍,應該沒問題吧。”紀曉棠就笑。
紀三老爺也笑了。
既然江慶善送了江興龍來,他們就照單全收。
“江慶善有張良計,咱們就有過牆梯。”紀曉棠也微微一笑。
將江興龍握在手裡,以此麻痹江慶善,這一點,紀三老爺完全做得到。
除此之外,紀三老爺還有其他的打算。
第二天,紀曉棠正在梳洗,小丫頭翠兒就跑來稟報,說是前面紀三老爺要打江興龍。
即便是紀三老爺昨天已經提醒了江興龍,但是第一天來紀府報道習武,江興龍還是來晚了。
而且足足晚了兩刻鐘。
紀三老爺訓練護院,用的是李師傅在軍中的那一套。這第一點,誤了時辰,是要打板子的。
這倒並不是針對江興龍,習武的小廝們就有因此捱過板子的。
江興龍這是還用舊眼光看待紀三老爺,沒將紀三老爺的話往心裡去。而且,江興龍他本身就是個吊兒郎當的紈絝,每天幾乎都睡到日上三竿才肯起來。
“老爺和太太那裡知道了嗎?”紀曉棠就問。
翠兒就說沒有。
紀三老爺在前面跨院帶人習武,令行禁止,並不允許人往後院傳遞消息,只有紀曉棠這裡是例外。
翠兒才留頭,卻極機靈,打聽、傳遞個消息最爲方便。
紀曉棠就點點頭。
“我到前面瞧瞧去。”紀曉棠收拾利落,先不用早飯,只帶着兩個小丫頭就往前面跨院來。
剛走到月亮門口,紀曉棠就聽見了江興龍的慘嚎聲,哭爹喊孃的,不知道的,還以爲他就要被打死了。
紀三老爺不會打死江興龍的,這一點紀曉棠很確信。
“曉棠,你怎麼來了。快回去,別腌臢了你的眼睛。”紀三老爺看到紀曉棠來了,就讓紀曉棠趕緊回去。
“三姑姑,救命啊。”江興龍的外袍已經被扒了,只穿着中衣被幾個小廝按在條凳上挨板子。他向紀曉棠求救。
“小叔,這是怎麼了?”紀曉棠明知故問。
“你不要管他。這沒出息的東西。”紀三老爺氣憤地道,“我昨天叮囑他多少回,讓他早點來,不要誤了時辰。他可好,睡到天亮才慢吞吞地來了。這麼多小廝們跟前,讓我以後怎麼說嘴。他不上進,這是打我的臉。”
“小叔,快別生氣,你身子還沒全好。”紀曉棠忙就勸紀三老爺。
“我再不敢了。我、我是早上服侍我娘,才晚了的。”江興龍尖着嗓子喊,“求小爺爺饒我這次,再不敢了。三姑姑,救命,幫我說句好話。”
“曉棠你看,他還在狡辯。”紀三老爺被氣笑了,一邊指揮拿板子的小廝,“你是沒吃飽飯,再給我重些。看這小畜生還敢扯謊。”
“小叔,興龍不比咱們家小廝。也打了幾板子了,看在慶善大哥和大嫂子的面上,就算了吧。”紀曉棠爲江興龍求情。
“別人都當我這是兒戲,曉棠,你難道也這樣看小叔。”紀三老爺衝紀曉棠發了脾氣。“好,好。我不打他,讓他走。”
“江興龍,你現在走,別再提什麼習武的事,也不要再來見我!”紀三老爺氣的摔了茶盅。
拿板子的小廝聽紀三老爺這樣說,就頓住了。
江興龍本來要從條凳上爬起來,也跟着頓住了。
如果現在不挨這個板子,就會被紀三老爺攆走。他再想進來跟着習武,只怕就難了。依着他本人的意思,自然是不願意來的。但是他父親吩咐的很清楚。
違逆了他父親的意思,可不僅僅是挨幾板子的事。而且,這也事關他江家一家的榮華富貴。
江興龍哭了,狠狠心,又重新趴回到條凳上。
這板子他已經捱了一多半了,現在走,前功盡棄,不如就豁出去,都捱了算了。
“小爺爺,是我不對。小爺爺打的對,打的好。該多少板子,打夠數吧。”江興龍顫着聲音道。
紀三老爺強忍笑容,依舊板着臉。
“你們還等什麼?”紀三老爺吩咐小廝繼續打江興龍。
江興龍今天誤了兩刻鐘,整整捱了三十板子。等板子打完了,江興龍已經站不起來了。
“小爺爺,三姑姑。”江興龍被扶到了紀三老爺和紀曉棠面前。
“罷了,看你下次還敢不敢誤。”紀三老爺的面容就柔和下來,他看着江興龍頗有些恨鐵不成鋼。“你今天是不能習武了,我讓人送你回去,等養好了再來。”
紀三老爺果然打發人送了江興龍回去,還貼心地送了一份上好的傷藥。
隨後,紀三老爺又拿起一份花名冊,叫了兩個小廝出列。
“你們從今以後就不用來了,從前做什麼的,依舊回去做什麼。”
兩個小廝都慌忙跪下了,哀求着不肯走。
跟着紀三老爺習武,不僅拿的月錢比普通執事的小廝要多,而且還經常會有額外的賞賜。當初紀三老爺挑人的時候就十分嚴格,能到這跨院習武,還是一份特殊的榮耀。
紀三老爺話也不肯多說一句,就吩咐了知了和銅錢,將人拖了出去。
這兩個小廝平時誤的時辰最多,習武也並不認真。紀三老爺觀察了一陣子,就趁着罰江興龍這個機會,將這兩個人一起攆了。
紀曉棠在一邊瞧着紀三老爺殺伐決斷,心中暗暗歡喜。
這次懲罰江興龍,收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留下來習武的小廝,再也沒有無故誤過時辰,而且習練的更加專心。
早飯的時候,紀老太太、紀二老爺和紀二太太就都知道了江興龍被打的事。
紀三老爺是按規矩辦事,不能說他。
但是江興龍不是紀家的小廝。
紀二老爺想了想,就要打發管事,拿些藥材去江家,安撫江慶善父子。
管事還沒走,江慶善就匆匆趕來了。
江慶善一進門,就跪下給紀二老爺和紀三老爺磕頭請罪。
“是我管教不嚴,惹小叔生氣。小叔打的好,那小畜生就是欠打。”
紀二老爺忙扶起江慶善來。
原來江慶善一大早就出了城,回城之後,才知道江興龍因爲誤了時辰被紀三老爺給打了。他片刻都沒停歇,立刻就往紀家來請罪。
紀三老爺當着江慶善的面,還是滿臉的不高興。
“我當他來是給我助助聲勢,結果這第一天,就打了我的臉。”
江慶善兒子被打了,還得連連給紀三老爺請罪、道歉。
“小叔,都是我的錯。小叔要是還氣不過,乾脆打我幾板子解氣。”
“我打你做什麼。總之,你們都看不起我,都想法子給我拆臺。”紀三老爺冷哼一聲。
江慶善賠笑擦汗,連說不敢。
“我正要打發人過去看看興龍。請了郎中沒有?我擔心那些小廝手下沒個輕重。”紀二老爺就道。
“興龍他皮糙肉厚的,並沒什麼事。請什麼郎中,讓他熬着,也長個教訓,以後看他還敢不敢了。……我沒管教好他,虧得小叔肯替我管教。就是打死了他,也是他自己找的,只是還惹得小叔生氣。”
“你快回去,請個郎中給興龍看看。”紀二老爺就打斷了江慶善的話,“讓興龍好生將養着,習武這件事不要急。”
“你小叔的脾氣你知道。你只有興龍這根獨苗,習武這件事,還是不要再提了。”背了紀三老爺,紀二老爺又告訴江慶善道。
江慶善只說紀三老爺打的好,依舊要讓江興龍來跟着紀三老爺習武。
紀二老爺不置可否,打發了一個管事跟着江慶善回家。
很快,管事就回來稟報。
江家已經請了郎中看過江興龍了。江興龍受的都是皮外傷,並沒有傷到筋骨。雖然要受些痛苦,但是將養些日子,也就沒事了。
紀二老爺這才放下心來,心裡想着紀三老爺做事,還是有分寸的。而紀三老爺的這番變化,與紀曉棠直接相關。
“老三終於長大了。”紀二老爺在書房裡,對着牆上紀老太爺的肖像喃喃說道。紀老太爺救回了紀曉棠,紀曉棠是紀家的福星。
自從紀三老爺落入陷阱,幾乎喪了性命之後,就彷彿是換了一個人似的。
“如果是這樣,他就是不讀書,也是無妨了。”
江興龍要將養一陣子,這在紀三老爺的意料之中。
“可以清靜一陣子了,雖然不怕他壞事,沒他在跟前礙眼,我心裡也痛快些。”藏書閣內,紀三老爺對紀曉棠道。
藏書閣本來是紀三老爺最不願意來的地方,如今也肯主動過來。這裡不僅有諸多藏書,而且四下通透,說話最爲方便。
“曉棠,你說,我打了江興龍,江慶善會怎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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