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內,雪已經停了下來,天依舊陰沉。山蠻戰士醜陋的臉上帶着一絲愁緒,綠油油的愁緒,不斷蔓延,就連琳琳坐在臺階上也能感覺到這一點,無聊的看着山蠻戰士揮舞斧刃,捲起一地的雪花。
“這是怎麼了?”山蠻戰士抓起一把積雪,心中空落落的,這是毫無緣由的,他不知道怎麼了。或許和那個職業者有關係吧,他有些懊惱的想着。這種心情讓他無所適從,不知道該怎麼辦。轉過頭,看着耐恩得房間,一時間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耐恩已經兩天沒有出現了,他似乎總是很忙呢。山蠻戰士忽然想到,自己似乎一直以來都沒有什麼事情呢,這該怎麼辦啊。那件事情,耐恩是不是已經忘了啊……
想到這裡,他忍不住走動了起來,走出大門,來到院子中。自己這是怎麼了,他已經察覺到了自己的不正常,矮人不應該有這種感情,即便自己是變異了得血脈。
“大人。”山蠻戰士停止了鍛鍊,垂手向奧伯裡問候。
不知不覺已經走出了院子,遠處一個強大的氣息靠近,山蠻戰士一愣,這才反應過來是那一位叫做奧伯裡的大魔法師。
奧伯裡笑了笑,微微點頭,他見過山蠻戰士一面,這種奇特的相貌是不應該被輕易忘掉的。這矮人的資質,如果學習弓箭一類,恐怕成就比雙子那些人要大許多啊,矮人是天生的天才。可惜他已經選擇了另外一條道路,那些已經不重要了,最忌諱的果然是目標混沌不清麼。
奧伯裡心中感嘆,剛要走過去,忽然就是一愣。這是怎麼回事?我怎麼會發出這種無用的感嘆。
“你是叫山蠻戰士對吧?
“是的,大魔法師大人。”山蠻戰士一愣,不知道這位大人喊住自己做什麼,莫非耐恩出什麼事了,肯定是的,不然一位大魔法師爲什麼會和我說話。“耐恩沒在裡……”
“山蠻戰士,你是不是沒有去過你原族的吧?”
有些失態了啊,每個人的道路,都該是他獨自選擇的。要怎麼處理他的事情,自己不該去插手。就好像山蠻戰士的人生,也沒必要去刻意改變。
想到這裡,奧伯裡有些遺憾,爲什麼耐恩不是自己的學生呢?
山蠻戰士有些發愣,不知道去說設麼,說起來雖然老頭子也是一名大魔法師,但是當時卻是主僕關係,他從沒想過會有一名大魔法師去主動找他聊什麼。
“山蠻戰士,你的武技是在哪裡學的?”奧伯裡罕見的和一個不是魔法師的人搭訕起來。院子兩側的房間內,幾個其他的職業者也都聽到了奧伯裡的話,萬分詫異。只是平時養成的習慣讓他們沒有跑出來圍觀,那個耐恩,運氣真好啊,不僅奧伯裡先生經常給予指導,就連他的朋友,奧伯裡先生都開始關注起來了呢。
山蠻戰士不好意思的踢了踢腳下的雪,回答道:“是和主人學的。”
“你說主人,你……?”
“恩,似的,我以前是個奴人,不過現在已經不算了吧……等我找到能更新身份的地方就可以了。”山蠻戰士遲疑了一下,一陣冷風颳過,他打了個寒戰,似乎有雙眼睛在注視着他。
“這個樣子啊,武器給我看看嗎?”
“當然。”山蠻戰士伸出手,把他的斧頭遞出去,大魔法師的要求比老頭子更加不能推辭。奧伯裡招了招手,一股柔和的風捲住沉重的巨大斧頭,輕巧的將這武器托起,帶到了奧伯裡的眼前,懸浮在空中。
四級的風系法術束縛術,這個法術已經被奧伯裡演繹得面目全非,但是威力絲毫不減。要知道,普通的束縛術只能在原地困住敵人,根本不可能用來去移動目標物體。
“你的力氣,似乎有着不一般呢?”奧伯裡有些詫異的掂量了一下這把武器,有些驚訝的發現竟然自己使用都會感到一絲沉重,這不奇怪,他本身只是一個魔法師,身體的強度並不會太強。
這個小傢伙莫非也有着異於常人的天賦不成,奧伯裡心中動了一動?
“這個……大魔法師大人,我身上大概有着兩族的血脈吧。”山蠻戰士老實的回答,這種時候還是不要撒謊的好。
“啊!”奧伯裡發出一聲讚歎,兩種血脈的天賦者,真是上天的寵愛,只是如果更漂亮一些就更加完美了。
“我猜,你是在爲你的身份在發愁對麼,需不需要我幫忙?”奧伯裡將武器扔回給了山蠻戰士,山蠻戰士不設防的一下子有些慌張的接住,正有些埋怨,忽然就聽到了這句話,身子一僵,剛要抓牢的武器掉在了地上,砸起一片積雪。
“這個……大人,我身上可沒有什麼東西啊?”山蠻戰士謹慎的望着奧伯裡,在傾聽對話的魔法師和奧伯裡一樣,表情變得無比的古怪。
這個醜陋的綠傢伙,竟然把奧伯裡先生當成市儈的工匠了。天啊,這個沒腦子的!
“山蠻戰士!”耐恩推門而出,聽到山蠻戰士的話,他也忍不住了。
奧伯裡突然大笑起來,道:“放心吧,我不收錢。”
“真的?”山蠻戰士瞪大雙眼,奧伯裡看到那雙眼睛中自己的影像,無比純淨,清晰。
“真的。”奧伯裡轉身向自己的實驗室走去,邊走邊道:“你們也都來吧。”
奧伯裡的聲音傳送到每個房間內,職業者們大喜。能親眼觀察大魔法師的武器修補過程,比參與實驗重要得多。奧伯裡的話音一落,魔法師們已經不顧形象的跑出了房間,有的連衣服都沒有穿好。
院子裡很快就變得空落落的,只剩下琳琳一個人。他依然赤足,雙腳在雪中,沒有一絲的溫度。雪又下了起來,落在他的臉上,手臂上,不再融化。
這些人類,真的很無聊,幾句話就能高興成這樣,我也能做到啊。琳琳無聊的打量着四周,忽然站了起來,眼睛盯着院子西南角的一個地方,那裡,他感覺到一個好玩的東西。
“想脫離奴人是很難的,這在任何一個種族都是一樣的。”奧伯裡看了一眼耐恩,半是提醒半是說教。“但是條件是不同的,我雖然是個大魔法師,但是卻沒有什麼權利,因此幫你的話,需要一些東西。”
山蠻戰士聽了他的話,開始還有些失望,耐恩看出了他的表情,從身旁捅了捅山蠻戰士。
“安斯特拉瑟唯魔法師勢大,因此想要脫離奴籍,就必須做出能夠讓那些大魔法師入眼的東西,天蠻你不是魔法師,現在我就教你如何控制你的武器,雖然時間少些,但是你畢竟是城主府裡的,那羣長老閣下面的人想來也不會太難爲你的。”
山蠻戰士的斧頭被放在實驗臺上,這斧刃黑黝黝的,長度接近了山蠻戰士的一個半身高。最近山蠻戰士開始講究起衛生來,斧刃上也沒有了以往暗紫色的血跡,被擦得光可鑑人。這是一柄精緻的上階武器,雖然沒有許多的功能,但是卻有着上階武器難以比擬的強度。
奧伯裡沒有說話,他的目光停留在山蠻戰士的武器上。這斧刃是遠古魔獸的骨頭打磨而成的,比精煉的鋼鐵還要堅硬。奧伯裡卻可以看到,這斧刃表面自然的花紋之間已經產生了裂縫,即使不用精神力去掃視,也能大致的看出,武器內部的結構已經開始崩潰。
這種結構上的崩散也許需要很長的時間才能體現出來,也許在下一場戰鬥中就會發生。再堅固的武器,如果長時間不去修補,遲早都會是這個結果。
奧伯裡很快就檢查完了斧刃的內部結構,大致對這個武器已經有了瞭解,這才重新施展束縛術,讓斧刃懸浮在半空。然後他取出一個精晶塊,放在了斧刃的下面。這個精晶塊正是奧伯裡以前用來製作小武器的精晶塊之一。
第一個精晶塊擺放好後,奧伯裡取出第二個,小心翼翼的放在了另外一個位置上。
所有的魔法師都知道,奧伯裡這麼慢的去做,是爲了讓大家看的更加清楚。魔法師們死死盯着奧伯裡的動作,生怕漏掉每個細節。
在耐恩的眼中,卻看到了奧伯裡每個動作的含義。這些精晶塊被一個個的堆積起來,組成了一個小小的法陣的分支變化。隨着這個小法陣的逐漸完善,斧刃周圍的天地能量排列也逐漸的變了。這不是法陣,也不是武器的煉製陣,這裡沒有熔爐,煉製武器雖說需要法陣,但是熔爐的質量,溫度的大小,也是絕對不能或缺的。這是最純粹意義上的修補,就好像一個人渴了喝水,餓了吃飯。
這樣的修補也許沒有熔爐打造來的迅速,卻不會改變武器的屬性和結構。一切都是順其自然的。透過天地能量稠密的培養,讓武器自身選擇它最需要的能量來滋潤那些裂痕。
奧伯裡用了一個多小時的時間,纔將三千多個精晶塊擺放完畢。圍觀的魔法師們若有所思,每個人都無法看懂整個過程,卻能夠從某個片段瞭解一些從來沒有想到過的答案。
耐恩沒有浪費精力去記憶這個小法陣的排列,他想要學習,完全可以用沙卡斯的記憶,沙卡斯的記憶很雜,這種東西也是有的,那種完全第一視覺下學習,完全比這裡要更好。他注意的是奧伯裡的妖力和手上細微的動作,那釋放妖力的頻率和手指的挪動規律,纔是耐恩真正要學習的。
奧伯裡將精晶塊的位置確定以後,這纔開始取出一件件材料,加入到了這個詭異的模塊中。
魔法師們的眼睛瞪得更大了,他們看到奧伯裡投入的材料,心中滴血。
那個……好像是龍龜角吧?還有那塊方解石,好像從來沒聽說過。怎麼會是彩色的。這粉末?是茉莉.花的百年頭粉?不對,是骨髓粉,還是金色的。
耐恩也有些吃驚,奧伯裡投入的材料太珍貴了,爲了一件戰妖的武器,根本不值得啊。這些材料完全可以製造一件更加精良的道具,而且是頂級武器,據耐恩知道的,那龍龜角就是一種頂階武器的材料。
這些材料無需操縱,紛紛在奧伯裡的手中光芒一閃,然後被吸進了半空中的斧頭附近,漂浮着,隨着那些天地能量,從斧刃的表面裂縫進入內部,一點點的修補這武器的傷痕。
原來,武器也是有生命的。耐恩突然之間明白了,爲什麼山蠻戰士可以操縱如此沉重的武器,就像是在揮舞一根稻草。這武器已經和山蠻戰士融爲一體,彷彿就是身體的一部分。
如果用其他方式修補,斧刃可能變得更加堅硬,但是卻和山蠻戰士之間不再是一體的。
再強大的裝備,也不如自己的雙手。如果不能瞭解裝備的全部,使用者就會逐漸的依賴裝備的力量,最後被這種力量同化,失去自我。
如果魔法師依賴某個道具,最終的結果就是被矇蔽雙眼。因爲即使是神器也不是完美無缺的,當你認爲裝備的力量是正確的,就會失去探索之心。這對於魔法師來說,是最爲致命的傷害。
所有材料變成的粉末被迅速的吸收進去,接着,奧伯裡做了一件讓耐恩都無法接受的事情。他的手指在一個精晶塊上輕輕點了點,好像預示什麼一般,然後所有的精晶塊,滿桌密密麻麻的全都開始了顫動,最後輕輕發出一聲細響,變成了一小堆粉末消失不見。
實驗室內寂靜無聲,每個魔法師的心中卻感受到了那猛烈的撞擊,彷彿隕石落在了地面,帶起無形的衝擊力,震撼着每個人。那精晶塊雖然不是很珍貴,但是這般培養許多年,還是會有一些變化的,起碼在施展法陣時,這種東西就能讓奧伯裡省卻不少力氣,它們本身已經有一絲能量化了。
黃金色的精晶塊形成濃厚的能量層,劇烈向斧刃內收縮,斧刃內部吸收的金元氣還沒消化,就被這壓力震盪得散開,向外噴射而出。
內外夾擊,脆弱的斧刃卻沒有崩潰,反而奇蹟般的將兩種力量融合在一起,把龐大的能量之力吞噬了進去。
嘭!
修復完畢的斧刃重重的砸在桌子上,奧伯裡疲憊的坐了下去,那狀態就像耐恩使用完了分光鏡一般,再也沒有半分的力氣。他的眼中卻是露出驚喜之色。
“先生!”
房間內的人驚呼起來,只有耐恩沒有擔心。奧伯裡竟然因爲幫助山蠻戰士修復武器,瞭解了能量轉換的秘密,看啦,天守府很快就要多了一個突破到魔導師的大魔法師,只要再多努力一些日子,或許十幾年,幾十年的光陰,一個魔導師就將出現了。
想起自己方纔也在心疼那些精晶塊,耐恩心生羞愧。對於魔法師來說,那些都是身外之物。奧伯裡恐怕早就想到這點了吧,才能心無旁騖的做這個事情。
毀掉一套珍貴的道具,換來對真理的領悟,這種事情換做自己也會去做的。可惜自己無法領悟這些技巧,但是奧伯裡的行爲,卻爲自己將來進階指引出了一條道路。
耐恩環顧實驗室內的低級魔法師們,八個魔法師都緊張的看着奧伯裡,沒有人去關心落在桌子上的武器。耐恩心中感慨,怪不得這些人會被奧伯裡留在身邊,讓他們住在這個院子裡。這些魔法師的級別雖然只有三級,甚至還有一個兩級的,可心靈卻非常純淨。
像是林奇那種魔法師,卻連走入這個院子的資格都沒有。
“奧伯裡大人!”山蠻戰士擔心的看着坐在椅子上的奧伯裡,有些歉疚。
奧伯裡喘了口氣,欣慰的笑了笑,道:“我沒事,你們都看懂了多少?”
八個魔法師有些尷尬,奧伯裡做的雖然很慢,可表現的東西太過複雜,大家雖然都有不小的收穫,卻知道連奧伯裡表現的百分之一都沒有吸收。
奧伯裡看在眼裡,安慰道:“真理雖然遙遠,你們卻已經掌握了方向。只要不迷失本心,就會越來越近……山蠻戰士,看看你的武器吧。”
“嗯。”山蠻戰士歡天喜地的拿起了他的斧刃。這根斧刃並沒有任何體積上的變化,只是顏色變成了古銅色,表面的花紋也沒有改變。
武器入手,山蠻戰士頓時放心了。這斧刃依然是無比熟悉的感覺,在手中輕若無物。
“山蠻戰士,這武器雖然質地有所改變,屬性卻沒什麼不同。不過以後即使沒有妖魂的幫助,你也能發揮出它的力量。”
“啊?”山蠻戰士聽了奧伯裡的話,當場就揮舞着斧刃比劃起來。魔法師紛紛閃避,這武器他們都曉得厲害,低級的單系護盾未必擋得住。
“真的咧!”山蠻戰士興奮的叫了起來,斧刃內的力量他還不熟悉,可是卻能勉強使用,感覺比原來的魔獸還要強大。
奧伯裡笑着看着山蠻戰士,他喜歡心靈純淨的人,在這點上,耐恩比山蠻戰士都略有不如,雖然山蠻戰士有着一張複雜的臉。
“先生,山蠻戰士他……”耐恩有些不好意思了,雖然說奧伯裡幫助山蠻戰士而獲得了巨大的進益,可付出的材料也太珍貴了。奧伯裡可以不在意這些,他卻不能視而不見。是不是該補償奧伯裡點什麼呢?
可奧伯裡的那一套精晶塊,根本無法用金幣衡量。
“耐恩,就當這是我對你的老師表達的一點敬意吧。”奧伯裡微笑着,看着耐恩。
聽到奧伯裡提起老師,耐恩心中一陣苦澀。這個世界上,還有人在意自己,維護自己。,比如山蠻戰士,還有奧伯裡。
這些是用金幣無法買到的,也不能用任何利益去衡量。
“耐恩,你也不必擔心,你的朋友不會有事。雷德維爾固然危險,也困不住他那樣的大魔法師強者,我記得他好像是姓安格斯吧,這是個族姓,只有本系血脈弟子纔會這麼叫,他會沒事的。不要爲這件事情煩惱,否則你纔剛剛有了一絲的進階希望也會變得十分再次消失的。”
“我懂了,先生……”
“懂了就好,你們都留下吧,別浪費了這次機會,我去休息。”奧伯裡說着,從椅子上站起來,疲憊的向後面走去。
八個魔法師聽了奧伯裡的提醒,猛然醒悟。所有的精晶模塊雖然消失了,但是熔岩板上的能量波動還沒有消失。趁着這個機會可以繼續體會一下,無論能體會多少,都是異常寶貴的經驗。
“主人,主人!”院子裡,琳琳大叫起來,耐恩惱怒,人家正在領會法陣的奧秘,琳琳這麼一吵,卻是十分無禮。他快步走出實驗室,看到琳琳蜷縮在臺階上,可憐巴巴的看着他。
“琳琳,你怎麼了?”耐恩沒有斥責,他將琳琳從臺階上拉起來,看到琳琳滿身的雪,怒氣頓時沒了。
自己還有老師,還有山蠻戰士,琳琳卻只是孤獨一人,自己這個主人沒事好藥訓斥一番。整個大荒,再也沒有人會去關心她。
“我餓了。”
耐恩壓低聲音,問:“路上買的肉呢?”
“都吃光了。”
耐恩心中有些爲難,琳琳食量很大,而且喜歡吃新鮮的肉。自己不是買不起,可現在住在天守府裡,不好出入。而且購買大量的鮮肉也太古怪了一些,一個魔法師,一個女人,買這麼多肉乾嘛呢?
“進屋去說。”耐恩把琳琳拉進房間,這才問:“除了鮮肉,你還喜歡吃什麼?”
“主人、我……我就是最近很餓,胃裡一直空的厲害。餓不死的,可能我要長身體了。”
長身體?
耐恩仔細回憶了一下琳琳的原貌,的確有些瘦弱。書上說,很多魔獸進階之前,都會大量進食,惡魔雖然不是自然生物,應該也差不多吧?琳琳估計是快成年了,自己應該想辦法採購一批食物,不能耽誤了這個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