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情況,該怎麼說好呢?
看了看盛意拳拳,同時也是興致勃勃(咦?)的阿爾託莉雅,再看看周圍將目光落到我們兩個身上的各族代表,我嚥了一口口水。
似乎,沒有任何的退路了呢。
彷彿有一陣陣秋風從身邊吹過,在這個熱帶森林初春的日子裡,我的心境感到格外的秋瑟淒涼,這時候另外一邊的菲妮,那在數十名精靈士兵的圍捕中,四處逃竄併發出慌亂的喵喵聲,更是讓這種蕭瑟添加一分,整個宴會都籠罩在一層看不見摸不着的悲劇氣氛之中。
同一個宴會場,悲劇帝和準悲劇帝同時上演着不同的悲劇,這種情形要是放在有心之人眼裡,都足夠撰寫一份悲劇的大時代劇了。
雖然已經說了無數次,都有點審美疲勞了,但是在這種切身體驗的濃濃氛圍中,還是請允許我用力一拍桌子,大聲說“悲劇呀!”吧。
這時候,阿爾託莉雅已經扭開酒瓶,仰着白皙美麗的頸項,不急不緩的喝了起來,雖然速度不快,但是卻勝在一氣呵成,而且滴酒不漏,既顯英氣,又不失精靈的優雅高貴。
可以想象,在她這種喝法下,酒瓶裡的酒正以一種不慢的速度消失着。
如果等她喝完,自己還沒有動作的話,那就真的有點說不過去了。
咬咬牙,我把心一橫。
不就是一瓶酒嗎?雖說我的酒量不怎麼樣,但也好歹和人一樣,屬於凡人等級,不是莎爾娜姐姐那種光聞一聞就會醉的人,區區一瓶酒,就算喝下去也不會爛醉如泥吧。
大概……
心裡這樣一想,我頓時軍心大定,豪氣雲生,沒錯,自己實在是有點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了,前幾次那都是意外,並不能證明自己的酒量不行。
帶着這股豪氣,我一口氣扭下瓶口,嗯,有點緊,我靠,究竟封了多少年了?
瓶口一打開,一股極爲濃郁和醇厚的酒香,頓時從裡面傳出,有點像精靈族特產的朗姆酒的香味,但又有所區別,是更加濃郁,更加怡人的味道,就算是我這樣不懂酒,對酒沒有興趣的人,也不禁如同飢腸轆轆的人看到大魚大肉,食指大動,肚子竟然發出“咕咕”的蠕動聲,似乎也在嘴饞着一般。
這……這究竟是什麼酒,竟然會讓我有種反應?
心裡突然感到不妙,但是阿爾託莉雅手中的酒瓶正逐漸見底,再加上發饞的肚子在召喚,讓我並沒有想太多,順着自己的決心和**,便仰起頭,咕嚕咕嚕的喝了起來。
好甜!!
酒一入喉嚨,味覺所品嚐到的第一味道,竟然是讓人回味無窮的水果甘甜,說不出是什麼水果,似乎是由許多種水果混合在一起,經過不斷地提純所濃縮的精華一般,讓人心裡不禁涌起一個疑問,光是這麼一小口,就濃縮了多少水果在裡面,得花上多少心血才能釀製而成?
什麼呀,這不是甜酒嗎?嚇我一大跳,還因爲貝雅和蒂亞兩個小丫頭,會拿出什麼樣的酒來招呼我呢,看來,這兩個小公主的心地終究還是十分善良,哪怕是惡作劇,也並不是真心想看自己出醜。
一邊想着,我將濃郁在口中的甜酒,嚥下一口,那滑過喉嚨的感覺,就如同最高級的絲綢一般潤滑,落到肚子裡,更是如同久旱逢甘露般,從裡面升起一股暖意,順着全身蔓延開來,一直到四肢百骸,無疑不是舒爽透頂,這種美妙感覺,非要形容,就好像被某個高手灌了一甲子的功力,打通的任督兩脈,全身的污垢從毛孔中被逼出來了一般。
太美妙了,比起自己第一次和莎爾娜姐姐醉酒拆酒吧那時,所喝下的五百年份的果子酒,還有美味上十倍,一百倍,貝雅給自己的究竟是什麼酒?!
不過,哼哼,如果是這種甜酒的話,就算喝下十瓶,二十瓶,也休想讓我醉倒,哇哈哈哈哈哈~~,沒錯了,就是這樣,從今以後請稱呼我爲酒神吳凡。
受到乾旱的肚子的召喚,再加上確認這酒並沒有“危害”,我不由喝的更加放心,更加賣力,竟然隱隱趕上阿爾託莉雅的速度。
終於,最後一滴如同紅寶石一樣,閃爍着瑰麗色彩的鮮紅酒滴,從瓶口裡滴下來,落到嘴裡,砸吧幾下,我才依依不捨的放下酒瓶。
太好喝了,這種感覺我一輩子也不會忘記,不過就是有點可惜,如此的美酒,竟然被我喝光了,要是拿去賣的話,就算賣個百萬金幣,那些嗜酒如命的冒險者們,恐怕也會爭相湊錢購買吧。
想到這裡,羅格第三摳門的心思微微泛苦,我不由重重的嘆了一口氣,不知道是在惋惜就這麼一瓶,以後恐怕再也喝不到了,還是在惋惜那百萬金幣,連我自己都搞不懂了。
就在這時,令人驚愕的事情出現了,那重重嘆出的一口氣,落到不知什麼時候沾在手臂上的一些酒漬上,這些酒漬,竟然呼的一聲,冒出火焰,活像是那些雜技魔術裡的噴火表演一樣。
咦咦——?!!
第一時間趕到不妙,作爲冒險者的感官立刻全力運作起來,這時候,我才發現自己的身體燙的驚人,就像着了火一樣,難怪一口氣噴出來呼在酒上,竟然會着火。
呆呆的看了看自己的手臂,從貴族禮服裡裸露出的肌膚上,透露出一層詭異的深紅,不用照鏡子我就能想像到,自己現在的臉上,恐怕也正呈現出這種可怕的顏色吧。
究……究竟是什麼時候,身體變成這樣的,明明一開始喝下去是溫溫的感覺呀……
這時候,沒有任何來由的,我的腦海裡浮現出原來世界看到過的一個理論,溫水煮青蛙的理論,將一隻青蛙放到溫水裡,慢慢加熱,最後,那隻青蛙沒有絲毫抵抗掙扎的被活生生煮熟了。
自己現在不就像那隻青蛙一樣嗎?話說回來,這酒究竟是什麼鬼玩意啊!!
我正想回過頭,給作爲罪魁禍首的貝雅一點顏色看看,身體不動還好,這一動,就像引發了什麼開關一般,腳步卻突然一個踉蹌,大腦天旋地轉起來。
熱,火燒一樣的熱,全身的骨髓,大腦的神經,都熊熊燃燒起來,理智和意識不斷在大火之中泯滅。
最後,如同喝下了一瓶岩漿下去的滾燙肚子,突然劇烈翻滾,然後轟的一聲,如同原子彈爆炸所升起的蘑菇雲般,那瓶“甜酒”所蘊含的強大後勁,沿着肚子筆直衝起,直衝大腦,整個意識海受到強烈衝擊,頓時破碎,兩眼一黑……
“啪”的一聲,酒瓶掉在地上,但是裡面的濃郁酒香依然不斷,讓人心醉神怡的香味,甚至籠罩了整個平臺,餘香久久不散,光這樣聞了一會兒,有些酒量差點的,大腦便開始暈乎乎起來,臉上也浮現出了通紅的醉意。
“這是……”
這時候,阿爾託莉雅也將一瓶酒喝了個見底,早就聞到了酒香的她,輕輕將掉落在地上的酒瓶撿起,在瓶口上聞了一聞。
“沒有錯,這是薩克水晶酒,而且是一百年份的,貝雅,你……”
不用任何懷疑,阿爾託莉雅將責備的目光投到貝雅身上,因爲整個精靈族,或許也只有她這個前任精靈女王的女兒,才能如此隨意的拿出薩克水晶這種就算在精靈族裡面,也是屬於傳說級別的珍貴美酒。
一百年份的薩克水晶,雖然不能說是很好,但問題並在於這,薩克水晶以醇香濃烈著稱,最讓人津津樂道的是它的強大後勁,剛入口似乎和甜酒似乎沒有什麼區別,下了肚以後,纔會逐漸體驗到這種酒所帶來的,彷彿易骨洗髓、**乃至心靈都得到淨化的奇妙感覺,當然,伴隨着的還有強烈無比的酒勁。
所以,對於一般人來說,喝薩克水晶的唯一辦法,是用一種特質的泉水兌着,按酒量大小稀釋十倍以後再喝,若是直接喝下去的,又沒有冒險者那樣的強大**的話,那就不是身體像火燒一樣,而是真正的燃燒起來了。
冒險者雖然不懼,可以直接喝,不過也還是斟酌一下自己的酒量,三思而後行吧。
阿爾託莉雅見一整瓶薩克水晶酒,都被對方喝了下去,聯想到剛纔的畫面,哪還會不知道這是貝雅的惡作劇,這樣一整瓶百年份的薩克水晶酒,就算是她喝下去也會……呃,有一點點點醉意啊。
正當她想好好訓斥一通貝雅的時候,兩道如風一樣的身影閃過,在阿爾託莉雅也沒能反應過來的情況下,將她手中的空酒瓶給搶了過去。
視線集中到兩道停下來的身影上面,其實也不怎麼需要猜,除了卡夏和穆拉丁這兩個老酒鬼以外,誰還會那麼着急呀。
卡夏手中拎着空酒瓶,滿懷期待的倒過來,不斷上下晃動着,和穆拉丁一起,兩雙眼睛目不轉睛的盯着瓶口,唾液不由自主的從嘴交流了出來,那副渴求的模樣,簡直就好像倒在沙漠上即將渴死的旅人,看着自己受傷的空水瓶一樣。
若是瓶子有生命的話,肯定也會被兩個人紅果果的赤紅目光盯得毛骨悚然。
但是,兩個人充斥着強烈冀望的目光,並沒有讓奇蹟出現,無論怎麼搖,瓶口上都沒流出一絲酒跡。
他們頓時怒了。
“都怪你這矮冬瓜,說什麼精靈皇宮裡藏有不少薩克水晶,害我白白跑一趟,如果是在這裡呆着的話,怎麼會錯過這瓶好酒呢。”
卡夏氣的滿臉通紅,恨不得用手中的瓶口,狠狠往穆拉丁的腦袋上面扣下去,將他整個腦袋塞入最大瓶徑不超過兩分米的酒瓶裡面。
同時,聽了她的話氣的滿臉通紅的除了穆拉丁以外,還有在一旁聽了個真切的凱恩,這認真的小老頭狠狠的拿出筆記,羽毛筆在上面梭梭將卡夏的話記錄下來,然後用“你這老酒鬼這次玩完了”的陰險目光看着對方。
穆拉丁也怒了,吹着大鬍子,鑲嵌在那張四四方方的棕色老臉的眼睛,瞪得跟兩個雞蛋似地,一下子從地上蹦了起來,指着卡夏的臉破口大罵。
“你這酒鬼還好意思說我,不是你說那個什麼什麼小跟班,溜了出來,現在精靈皇宮的守衛十分薄弱,我又怎麼會說那話呢?以死謝罪的應該是你!!”
“……”
就算之前從未聽過見過穆拉丁和卡夏的人,經過前幾天的廣場事件以後,也對這兩個老傢伙的性格有所瞭解,因此,就算聽到他們這樣爭吵,周圍的各族代表和長老貴族們,臉上的表情也淡定無比,那副臨山塌海嘯而面不驚的表情,堪稱一代宗師典範。
兩個人大眼瞪小眼一會兒,大概也知道再爭吵下去也於事無補,不由肩膀同時一垮,如同鬥敗的公雞似的,全身癱軟下來。
“都怪這傢伙。”
拉聳着腦袋,卡夏憤憤的踢了躺屍在地的某人幾腳,眼睛毫不掩飾的露出嫉妒到彷彿能殺人的目光。
“今天的薩克水晶酒也是,前幾年羅格酒吧那隻臭肥豬珍藏的五百年份果子酒也是,好酒都被豬拱了,好花都插在牛糞上了。”
憤憤的再次踢上幾腳,卡夏才垂頭喪氣的打算離開。
“等等!”
突然,穆拉丁拉住作勢欲走的卡夏,冰冷的目光看着對方。
“你以爲我不知道嗎?你這老酒鬼,只是想轉移注意力,找個理由獨自離開,偷偷將酒瓶用水兌一兌喝下去吧。”
“矮冬瓜,污衊人也要有個限度,我卡夏是那種人嗎?”
卡夏掙開穆拉丁的老手,彷彿自己的祖宗十八代都被冤枉了個遍般,用悲憤的目光瞪着穆拉丁。
“竟然這樣的話,將酒瓶給我吧,你不兌,我兌。”
穆拉丁舔了舔乾燥的嘴脣,眼饞的目光直盯着卡夏手中的酒瓶不放。
卡夏:“……”
不愧是羅格第一摳門法拉引以爲平生勁敵的對手,穆拉丁的臉皮之厚,甚至出乎了卡夏的意料之外,場中的氣氛一時肅靜,誰都能看出來,在羅格第一摳門視爲勁敵的穆拉丁面前,卡夏這個羅格第二摳門還有些不夠看,暫時落入了下風之中。
如果某人現在清醒着的話,看到場中兩人爲了一個空酒瓶對峙,氣勢凝重的宛如千軍萬馬短兵相接的情景,心裡一定會狠狠吐槽——這兩頭蠢驢,有那麼厚的臉皮在這裡丟人現眼,不如直接厚着臉皮向貝雅討要一瓶更快!
就在氣氛越發凝重的時候,卡夏的眼睛骨碌一轉,似乎想到了什麼好辦法一般,突然指着穆拉丁背後的天空驚叫一聲。
“啊,快看,一頭會飛的豬!!”
穆拉丁聞言,立刻捧腹哈哈大笑起來,用極具優越感的目光看着卡夏。
“哈哈哈,卡夏,你該不會是老了,腦袋也變傻了吧,這種劣質的……”
有破綻……
就在穆拉丁得意並嘲諷的時候,卡夏毫無預兆的擡高右腿,對穆拉丁的胯下來了一記致命打擊。
剛剛的話,並不是騙穆拉丁回頭,而是爲了讓他放鬆警惕,以便偷襲而已。
得到這個結論的觀衆,尤其是男性,兩腿下意識的一夾,感同身受的傳來一股隱隱蛋疼之意,心裡也不由爲卡夏的狡猾和歹毒暗暗心寒。
“哦哦哦哦——你這個老女人,老巫婆……”
乘穆拉丁捂着胯下滿地打滾,發出有如待宰的豬嚎聲一般的悲鳴之時,卡夏一溜煙的消失了。
看到這一幕,衆人的表情依然淡定無比,心裡正暗暗催眠自己——我不認識這兩個老傢伙,我什麼都沒看見……
“咦,凡長老人呢?”
等大家從這場鬧劇中回過神來,再看看地上,突然發現,醉倒躺在地上,剛剛纔被卡夏踢了好幾腳的某人,突然消失了。
莫不是鬧鬼吧,許多人心裡都閃過了涼颼颼的冷意,當然,也有人以爲是因爲卡夏剛剛那幾腳,不小心把凡長老踢到另外一個世界去了。
“請問,你們剛剛看到了凡長老去哪裡了嗎?”
還是凱恩經驗老道,略略一慌過後,馬上向附近的精靈侍女詢問。
俏麗的精靈侍女點了點頭,伸出指頭正欲點明方向,突然,從宴會正對面的舞臺上,傳來一把洪亮的聲音。
“這個問題問的非常好嗝~~”
“竟然你誠心誠意問了嗝~~”
“我就大發慈悲告訴你嗝~~”
“爲了維護世界的和平嗝~~”
“貫徹用歌聲拯救宇宙的正義嗝~~”
“德魯伊吳凡~~閃亮登場嗝~~”
配合着這把打着酒嗝的聲音,舞臺上的帷幕緩緩拉起,機靈的精靈侍女們立刻打開魔法燈光,將所有的光束都集中在舞臺上,隨着帷幕緩緩上升而出現的,手持魔法擴音器,全身散發出猶如神一般強大氣息的身影。
這一刻,所有人的震驚了,這還是那個和凡人一樣平凡,被稱爲史上最沒有高手氣勢的高手的凡長老嗎?這種可怕的氣勢!!
沒錯,出現在他們眼前的,已經不是平時那我,是歌神吳凡是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