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最開始獲悉蕭永回到了攝影工作室主持工作的時候,盛緒年還不以爲然地笑了笑。一方面是感覺到輕鬆,蕭永這個有着太多怪異卻又不乏現實感的想象的傢伙,看起來是有些心灰意冷,應該是動力不太足夠的樣子吧。而盛緒年關注的,仍然是蕭永那邊到底會怎麼應對自己拋出的那個事情。至於雙方其實都不會親自出手,這件事情他早就意識到了,在他看來,蕭永雖然還不太夠量級,但已經是自己這個層級的對手了,有些手下人和朋友幫忙打理各種事情再正常不過。
蕭永那邊並沒有讓盛緒年等他太久的消息。光涌甚至沒有動用太多的關係,就搞定了這件事情。他們用的方法也簡單,先談生意,後談私人恩怨。在張興國手裡的幾個技術都以現在市場價格的一半左右被光涌派去的人收購完事,然後再轉手交給了太田機械。其中一共經過了9天。光涌先是找和大家表面上都完全沒有關係的中間人出面,順利將孫興國手裡的全部專利技術都買到了手,價格只能算是合理,相比於孫興國對太田機械的獅子大開口不可同日而語。當然,這部分花費蕭永也不會真的找太田機械或者盛緒年報銷就是了。隨後,在處理私人關係的時候,盛緒年手裡的人也不知道到底是怎麼了,反正孫興國莫名其妙失蹤了整整三天,再出現的時候左手右腿都綁着石膏,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不計其數。將人打成這樣,卻讓人仍然能保持神智清晰都是一種很深的功夫了。從孫興國那裡,盛緒年當然是不可能再問出任何東西來的。光涌那邊的力量做了所有的事情,卻沒有露出自己的行藏,孫興國自然將所有的一切都歸咎於盛緒年這邊。他們的關係本來只是緊張,沒共同語言,互相看不順眼,現在,孫興國恐怕殺了盛緒年的心思都有。盛緒年雖然對結果還算是滿意,但卻也稍稍有些驚訝,原來看起來文質彬彬,總是很友好很開明的光涌集團,在蕭永、楚弘的掌控下,對於採取暴力一點猶豫都沒有。
既然那邊這麼知趣,盛緒年也得做出相應的動作來。本來事情就在他控制下,韓惟君的活動範圍和日程,都是他親自掌控的。在韓惟君從盛家的蘇州老宅帶着盛夏回上海,在淮海路幾個商場裡晃悠,採購一些東西。其實,就現在這情況,無非是盛緒年爲韓惟君“爭取”了一次出來放風的機會。在這一天,盛緒年支開了在韓惟君身邊的幾個盛家的保鏢,讓蕭永和韓惟君,還有盛夏有了一個多小時的碰面的機會,三個人在一起,在一個小公園裡,坐在公園的那種並不舒適的長椅上吃東西,開開心心地吃空了一個野餐盒裡所有的食品。只是,稍微讓盛緒年有些不明白,有些覺得不太妙的,是他們雖然言談甚歡,但兩人都沒有流露出任何比較激動、比較極端的情緒。雖然肯定聊了兩人這段時間的生活狀態,但看起來就像是一次平常的家庭聚會。甚至盛夏除了一開始看到蕭永的時候興奮地跑上去緊緊抱住了他的雙腿之外,也沒什麼表示。而且,盛夏和蕭永在一起的時候,看起來越發像一對父子了。盛夏都已經養成了在包裡揣上相機的習慣了。
盛緒年很難想到,韓惟君和盛夏在被盛家的人帶回老宅的當天晚上就達成了一致,他們絕不會就此屈服,也不會善罷甘休。只是,盛緒年在楚弘會面之後,回頭和韓惟君所說的話裡,又讓她覺察到了些什麼,她的心裡也就更安定了。她從來就不是會倉皇失措的小女生,在她的感染薰陶下,自身智能又出衆的盛夏同樣如此。他們知道,現在好好過,一步步地爭取更多自由,想方設法增加和蕭永碰頭的機會,多些交流的管道,要比大家哭哭啼啼來得有用得多。
在那之後,雖然覺得有些奇怪,但盛緒年覺得,既然蕭永、韓惟君都那麼剋制,情緒那麼平穩,似乎對於現狀很是接受了,那再加強和蕭永這邊的接觸,進一步“合作”應該也很順理成章。而之後,蕭永退回到攝影工作室,而不是主持整個集團的經營,在他看來,更是某種心緒不寧,比較沮喪的表示。他對進一步合作,也就更看好了。在他眼裡,在當下,蕭永甚至比青石基金的力量更好用。青石基金正在搞那個大會,大頭目的集體集會已經結束了,但各個組織留下來的二把手、三把手談各種具體的合作,或者是解決互相之間的紛爭卻同樣需要青石基金展示自己的力量和調節能力。這個工作讓青石基金在一個多月裡完全喪失了做其他事情的能力,而接觸其他組織?盛緒年覺得那樣太冒險了,任何一個方面,對一個人一個組織的信任都不是一天兩天、一個月兩個月能夠形成的。還不如和蕭永這邊互相利用來得方便,而且,省錢又省時間。
盛緒年沒有想到的是,就通過這麼一次接觸,光涌那邊以楚弘爲首的應對團隊通過各種查探方式,獲得的情報就已經遠比盛緒年自己想像的多得多。他們一邊研究孫興國和他手裡的各種專利權,一邊研究太田機械這幾年的詳細的發展史,還將現在太田機械在進行中的各種研究盡收眼底,已經大致猜測出了盛緒年想通過太田機械幹什麼。還不止於此,通過追蹤太田機械的這個盛緒年所謂的老同學老朋友,楚弘大大開闊了視野,察覺到了盛緒年的小心謹慎,對人缺乏基本的信任,能夠跟着他乾的肯定都是知根知底的人,肯定都在過去有一定交集。楚弘索性鋪開了查探起盛緒年的人際網絡來了。通過這種方式,或許無法很快將盛緒年所有的底牌摸出來,而查探的時候還要尤其小心,免得讓盛緒年得知,但是,通過這樣的笨辦法來查探,至少能更深地瞭解盛緒年的性格。無論是楚弘還是蕭永,都喜歡先了解對手再說。
而這種排查,加上對盛緒年日常行爲的追蹤和觀察,還真的讓楚弘發現了幾個非常奇怪的聯繫人,他們恍然發現,在一次盛緒年只帶着最貼身最信任的那個保鏢去見的一個人,盛緒年的同學裡,居然有一個幾次險些被逮住的經濟詐騙犯,還有一些其他人的身份,可能更匪夷所思。一個大家族的主事者,就算要操心自己獨享的那份產業,未免聯繫方式也太寬了。他們就這樣,觸及了在黑暗中編結着的盛緒年的網。
而蕭永在工作室裡忽然發力,光涌集團對外部分披露的那個平臺,更是讓盛緒年一驚。而盛緒年的朋友,也是盛緒年最信賴的軍師型人物,那個經濟詐騙犯,對這個平臺的評價甚至更高。
這個詐騙犯原來惹出的亂子可不小,名叫項原的他,可不是光憑口頭了得,他可是學經濟、金融出身的,能力卓著,要不是忽然遇上經濟危機,房產市場和股市的動盪太過劇烈,說不定壓根不會有人發現他貪污挪用了將近三億的資金。如果股市房市照着出事前的樣子再多運轉一個多月,很有可能他就能夠全身而退。他絕對是詐騙犯裡的佼佼者,經濟、金融、投資方面的知識和經驗,比起那些投資公司裡的操盤手都不遑多讓。
“阿年,你畢竟不在這個領域,不熟悉這種情況很正常。一個網站要能夠掙錢,充其量也就那些渠道:盈利模式、廣告……還有就是風投之後的資本運作。但風投,可是要很硬性的指標,纔會考慮這種問題的。但是,現在看他們的這個網站的想法,概念非常清晰,目標受衆也很明確。而這種將產業鏈前端一直到後端全部整合起來,變成一個巨大的平臺,要有經驗有知識,還得有足夠的人脈和威望,蕭永他都有了。如果我是他,單純就這個網站來說,我覺得,用上兩三個月把架子搭起來發展,一年之後,我應該可以拿到至少2到3千萬的風投。而如果發展順利,這個平臺已經開始贏利,那就不止了。而且,這可是對整個行業有了一種非常獨特的影響力,這可不是說有多大的公司,有多少錢就能夠做到的。”項原佩服地說:“這種想法真夠天才的。”
“你是說……這個平臺很能掙錢?……有多能掙錢?”盛緒年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他對這個行業不太瞭解,也就無從得知其中的各個關節,他本來還有些想要看蕭永笑話的意思,覺得蕭永居然又搞出花樣來了,居然還是和模特們攪和在一起,在這個時候實在不算是很明智。
“單純運營這個網站,我不知道成本到底有多高。也不知道最終到底能運行成什麼樣子。但是,利潤構成倒是很明確的:網站本身的廣告;網站組織各種攝影項目爲他們所謂的影友提供專業服務的收入;從廣告主一直到發佈平臺整個產業鏈形成之後的資金流的使用權,我覺得這個就很可觀了,要看他們如何去設定賬期;還有,他們很有可能可以通過這個行業直接插手廣告的渠道……這就很難說他們能做多大了。你看,他們在歐洲和國內同時上線,將來就算合併起來,第一個這樣的平臺已經必然形成了。一個新興的細分行業的創造者和領跑者,很難去揣測這第一桶金到底有多少啊。尤其是蕭永他本身不缺錢,完全可以朝着最好的效果,創造最大利益的方向去努力。”項原認真地說,“對這個蕭永,你要千萬小心。他這次的這招,太厲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