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琳娜還想要說什麼，似乎對蕭永這種推脫的姿態很有些不滿，但葉捷琳娜拉住了她，認真地說：“謝謝。如果不是您和安德烈先生，現在，我們的結果不堪設想。我們會在這裡好好學習，等您回來安排的。”
葉捷琳娜明顯從蕭永那淡漠的語氣裡聽出了一些別的味道。蕭永說到時候來安排，只有兩個原因，現在他不想安排，和現在他不能安排。大家現在都知道，大名鼎鼎的蕭永其實是個很好說話的人，除了工作的時候。
蕭永已經爲葉捷琳娜等人拍攝過一些模特卡和一些風格樣照，爲了向朱漪泓介紹對於很有立體感的俄羅斯少女模特的拍攝風格的變化，也介紹了許多非常洋娃娃風格的形象設定和拍攝方法。葉捷琳娜和蕭永在影棚裡相處了快有兩天，拍攝了厚厚一疊的各種風格的照片。經過這麼一遭，葉捷琳娜算是明白了，蕭永可以準確地在無數衣服中挑選出最合適她的服裝，命令化妝師給她做出最相襯的妝型，而拍攝出的照片清澈通透，原本就美麗的她，被刻畫得彷彿是降臨的天使，在純淨的美麗之外又增添了聖潔的氣質，同樣，蕭永也爲葉捷琳娜打造了一整套的各種風格的形象，從成熟性感的女性一直到鄰家小女孩，不一而足。那些美麗的形象背後，是蕭永強硬、直率、重視效率和模特氣質闡釋的工作風格，是蕭永經常挑剔而刻薄地指出她的種種不足的過程，跟着蕭永拍攝兩天照片，在看到片子之前，她對於自己的美麗的自信幾乎被完全摧垮，但等到照片出來，她才知道，塑造這種美麗的蕭永在工作中到底是怎麼樣的。也正是因爲這兩天的拍攝，讓葉捷琳娜這個對自己的美麗極有自信的少女，終於決定還是不要太深地鑽在模特這個行業裡，她不適合這個行當。
但是，在平時，她們中間的任何人都可以跑去找蕭永，聊各種話題。詢問她們接受的各種培訓的用處，詢問在工作上有什麼需要注意的地方，每每在模特面試獲得一個工作之後，如果那個工作是來自某個老熟人，蕭永必然會想辦法和朋友聯絡一下，方便模特們的工作。這種親切和關注讓大家都挺感動的。
而現在，蕭永卻如此明白無誤地推脫着她們的請求，葉捷琳娜就意識到蕭永恐怕是有某種不得已的苦衷。她自然要阻止智商超高但情商就不那麼理想的小女孩卡琳娜胡說八道。
安德烈知道蕭永要做什麼，他只是用力拍了拍蕭永的肩膀，和蕭永在這個聖誕晚宴上喝了一肚子的伏特加。
回到了上海，蕭永將一封封郵件發了出去。原本讓安妮·勒波維茨的那些朋友們進行的採訪調查結果，終於開始彙總了起來，而那次突襲中拍攝的畫面，也都整理歸檔。蕭永讓楚弘當槍手，開始撰寫起中文版本的“喀秋莎”從肇始到滅亡的全過程，那是一整個冗長的報告文學呢。由於前期材料準備得非常充分，還有相當多的被訪者的照片，和其他渠道收集來的圖片資料，記錄這個罪惡的犯罪組織的文檔，精彩翔實，簡直是一篇讓人意料不到的精彩的小說。由於篇幅所限，也爲了進行宣傳方便，楚弘每天完成的章節經過蕭永、安妮等人的審讀之後就發佈在網絡上。英語、法語、俄語版本都以楚弘的中文版爲基礎進行翻譯修訂而成。
很快，媒體就注意到了這樣一個獨特的報道形式，爲了進行這樣一系列的報道，蕭永和安妮可是建立了一個網站呢。那些被“喀秋莎”組織販賣的女孩子的照片，那些被販賣之後經歷多年，現在仍然在窘困和墮落中掙扎的形象，都深深震撼着每個訪問者的心。在刊登兩三天之後，在蕭永在爲安琪爾準備上海演唱會的緊張的當口，他就授權了好幾個媒體轉載這一系列的文章和圖片。而安妮和蕭永還在網絡上發佈了一個宣言，宣稱所有材料都是真實可靠的。
材料的確經得起推敲，在新一年來臨之後沒多久，就有一部分網友循着報道里的線索進行追查，一點點地核實，佐證着材料的真實可靠。而“喀秋莎”這樣一個組織爲什麼能橫行那麼多年，也成爲大家熱議的話題。譴責“喀秋莎”組織的同時，對他們的那些客戶的打擊也漸次展開，一個個娛樂場所被曝光，到一月底，已經有三個國家的十九個娛樂場所在輿論的強大壓力下，被當地政府查封、取締，或者最低限度要求進行調查。
到了這個時候，蕭永開始爲整個宣傳攻勢加碼。按照每天一萬字在進行更新的喀秋莎的發展史，快要到達他們在經濟危機中遭遇挫折，然後準備和青石基金交易的部分了。現在，蕭永完全不擔心對方會沒看到這一系列的報道。只要對方組織裡有人還會去上上主流的新聞網站，就不會錯過這樣的故事。而且，對方顯然是看到了，不然，不會在光涌園區之外，出現了幾個身份莫名的傢伙。旺卡不耐等待，抓了一個人拷問了一番，對方也招認此事。蕭永通過這個被逮來的人，讓他帶話回去。讓青石基金撤銷對他，對安德烈，以及對於那些現在獲救的少女們的懸賞追緝。
“蕭永先生，您不要太得寸進尺。”在蕭永放回那個探子之後幾天，青石基金一個名叫孫明全的人打電話來，聲色俱厲地對蕭永說：“你覺得你有什麼資格和我們談條件。你鬥不過我們的，你把我們的那些事情告訴別人又怎麼樣？不用我們自己動手，那些大人物們，恐怕自己都會想幹掉你。把人交一半給我們，這是我們的底線。”
“別和我談什麼底線。”蕭永冷哼着把對方的話頂了回去：“我一個人都不會交給你們。如果你沒辦法決定，換個人來。”
孫明全快氣瘋了。青石基金何曾受過這樣的氣，而孫明全更不是個好說話的人。但是，上峰的指令卻很明確，能談，還是儘量談。真正和青石基金有合作，有業務往來的人和組織，自然知道青石基金雖然在處理一系列業務的時候文質彬彬，但實際上是什麼性質的組織。但是，青石基金雖然是個犯罪組織，但是，他卻是個以和人打交道爲核心的犯罪組織，要是那些客戶們對青石基金有着太深的偏見，那問題就比較嚴重。而他們的戰力在那次交易中損失不小，要在歐洲，在巴黎動手，現在的確有些力有不逮，恐怕也不會有什麼合作伙伴願意和他們攪和在一起，被捲進這種人口買賣裡去，實際上回到上海，並且亮明瞭身份和他們作對的蕭永，已經是他們解決這次時間的一個窗口，一個機會。想要武力解決蕭永？恐怕不太可能，蕭永身邊那六個外交官可不是吃素的，並且，這六個人的存在代表着蕭永被一整個或許實力並不強大的國家罩着。就算武力解決了蕭永，對方恐怕也會源源不斷地派人爲他報仇。中非缺少很多東西，唯獨不缺少勇敢善戰的戰士，如果不是逼不得已，沒有人想捅這麼個馬蜂窩。孫明全左思右想，居然真的拿蕭永沒太好的辦法。就在他猶豫着要用什麼辦法給蕭永點顏色看看的時候，鋪天蓋地的媒體上連載的“喀秋莎”的故事推進到了一個很微妙的階段，開始涉及到最近這次交易的組織貨源的階段。孫明全坐不住了，他決定和蕭永當面談談。
讓蕭永有些沒想到的是，這次談判的中間人居然是盛緒年。盛緒年帶着一臉微笑出現在蕭永的面前，溫和地向他提議：“蕭永，有個人要找你當面聊聊，是青石基金的人。你看，你是不是能夠抽點時間出來呢？還是和他們談談吧，雖然他們不是好人，但也沒必要給自己惹麻煩是吧？”
“怎麼會是你？”蕭永有些驚訝，“你怎麼會和青石基金有關係的？”
“這就叫做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吧。有些資源，有些什麼人，什麼團體，平時很難碰上，也只有到了青石基金的那些會上，大家能有機會碰個頭，聊點大家感興趣的話題。所以，雖然挺不屑青石基金的，但不少人對這幫人的感覺有點複雜。”盛緒年笑着說：“你破壞他們的名聲，這個，還真是讓他們裡面的人有點頭痛啊。又要當婊子，又要立牌坊，說得就是他們。沒辦法啊，誰讓這次，你站在正義的一方，很理直氣壯呢。”
蕭永搖了搖頭，說：“我把整個事情押後那麼久，而不是第一時間進行報道和披露，還用這種手段來逼迫對方和我交涉，對我讓步，早就不正義了。宣傳只是我習慣了的，用得好的工具，正義這種東西，呵呵，還是算了。如果我有足夠強大的武力，我何苦用這種隔靴搔癢的手段，我一定會把青石基金直接掃進太平洋裡去。”
蕭永的這番話讓盛緒年氣勢爲之一滯，蕭永的這種決心，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