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事》雜誌一直有一個很好玩的欄目,實際上,在《記事》欄目的副刊一直牢牢抓着讀者眼球的時候,正刊的這個欄目的人氣都不曾低過。這個欄目叫做“搜身”。在製作一期雜誌的一個月週期裡,每天早上大家集中在辦公室之後,都會進行一個抽籤儀式,先抽“搜身”欄目是不是今天進行,如果是這一天,那再抽是誰。抽到的人,得把自己的全部的隨身物品,包括整個包都交出來,然後自己得跑進更衣室裡,把自己除了內衣之外的所有衣服脫下來,交給大家檢視。一個人的穿着很能代表一個人的身份和品味,而一個人身邊攜帶的那些東西同樣可以。甚至,這些東西表達得更明顯了。一個人用不用錢包,用什麼樣的錢包,裡面有多少錢,有誰的照片,有些什麼卡片。一個人的包裡裝着些什麼,而這些都代表着這個人的什麼樣的興趣和生活?一方面是瞭解一個讓人讚佩的編輯或者記者,一方面是對一個人隱私的一點點的窺伺,或許就是這個欄目成功的最主要的原因吧。
這種完全沒有準備的突襲式的“臨檢”也是保證這個欄目始終鮮活的原因,當然,最重要的是《記事》雜誌的這幫編輯記者本來就都是很好玩的人,而且,這種互相開玩笑揭秘隱私的事情,一點都不會破壞他們的良好關係。而這一次,這個欄目非常意外地抽到了蕭永。
蕭永自然不會拿大,乖乖地按照慣例把包交出來,鑽進更衣室,把衣服一件件扔出來。在看了蕭永帶着的那些東西之後,盧小寧執筆撰寫了這次的欄目文章,而阿卯則笑嘻嘻地將蕭永的這些東西擺起來拍照。盧小寧的文章一揮而就,卻不經意之間描述着蕭永和安琪爾的關係……正在讓蕭永自己也鬥爭不已的關係:
“今天我們的搜身欄目終於抽籤抽到了我們的老闆:主編蕭永。
由於主編的職業,搜身的內容絕大部分不能告訴大家,因爲要是將主編大人身上攜帶着上下班的各類器材一一列舉,恐怕我們將不得不暴露他老人家每天揹着一輛mini cooper還開着一輛上下班的事實。要是有不長眼的盜賊小偷找上他,我們就是同犯了。
但是,在主編大人的攝影包裡,我們卻意外發現了三個ipod……
這個發現讓我們極爲奇怪。檢視了三個ipod的內容之後發現,其中一個ipod裡只有一張專輯,那就是艾玟吉·安琪爾正在製作中的新專輯。我們在有耳福先聽爲快的同時也得知了老闆將爲這個緋聞女友之一去拍攝專輯封面的事情。不過,當問及爲什麼會有個ipod的時候,老闆陳述的內容讓我們徹底無語。
事情是這樣的,當安琪爾在專輯曲目確定之後就想讓我們老闆聽一下,然後提些意見,然後……自然是快點飛過去拍封面咯。沒想到我們老闆居然說,好麻煩啊,不管是郵件傳過來還是cd快遞過來都好麻煩啊,不聽。安琪爾無奈之下只好買了一個ipod,將專輯導入,附帶一根奧特藍星的耳機,還得保證ipod電池充滿了。然後她通過fedex將這個ipod快遞到老闆手裡,再打電話敦促老闆抽空聽……
老闆聽了,然後極爲慷慨地回了個電話,說了一句:還不錯。
估計安琪爾這個新一代的小天后正珠淚暗垂呢:我把什麼都給了你,你居然連聽聽我唱的歌都那麼不耐煩。
大家看到了吧,什麼叫做大牌?我們老闆就是大牌。
那可是新一代小天后啊,那可是風靡無數少男少女和少男少女的兄弟姐妹叔叔伯伯阿姨嬸嬸老爸老媽……甚至是老衲的安琪爾啊。她敢在電視節目裡跳着腳罵人,敢自己掏腰包告倒了一個州的兒童福利部門,敢一邊跳票一邊拿格萊美獎,敢爲了我們老闆從一個哥特小女巫變成了清純少女……居然爲了讓老闆聽個歌都要委屈到這個程度。
大牌,這纔是大牌!”
看了文章,蕭永也唯有皺着眉頭笑了笑,隨即處理好了手裡的工作,就飛去了美國。和安琪爾的關係,他是怎麼也理不清了。尤其現在,他已經和韓惟君在一起,怎麼處理好和安琪爾的關係,就越發讓他頭痛。漫長的飛行對於他解決這種問題沒什麼幫助,說實在的,以蕭永那可怕的飛行里程,要是能在路上想明白這問題,早明白了,也不差這一次飛行。
到了紐約下了飛機,蕭永身邊還是隻有一個攝影包,施施然地走出機場的時候,電話響了起來:“嘿,是我。”那是安琪爾的聲音。“不要東張西望了,會有人認出你來的。你朝右邊轉,我開着車子呢,在前面路口停一下讓你上車。就是那輛橙色的TT。”
安琪爾居然親自來接機?蕭永無奈地回了句:“好……沒想到你居然有空。”
安琪爾呵呵笑了笑,就掛上了電話。那意思太明顯不過了,爲了你,總是有空的。蕭永掃了一眼,一輛橙色的奧迪TT正朝着這裡駛來,在儀表盤上方,擺着一臺佳能紅圈鏡頭,帶自動穩像功能的望遠鏡。那好像還是以前蕭永送給安琪爾的東西,當時安琪爾迷上了觀察鳥類。
坐到了車子上之後,安琪爾興奮地說:“你終於來啦,我的視覺總監。大家就在等着你了。你再不來,我就該再跑一次上海去抓你來了。”
蕭永嘆道:“唉,你隨便叫個人來接我就好了,怎麼自己來了?”
“想見你嘛,”安琪爾甜蜜蜜地說:“去探病的時候,正好是最忙的時候,都沒能幫上忙,後來還得匆匆趕回來。都沒能和你好好在一起。現在,很不容易啊。現在,新專輯的曲子都確定了,編曲也差不多了,終於可以鬆口氣了。你聽了麼?”
蕭永點了點頭,說:“當然……但是,裡面那首歌,真的適合放在專輯裡嗎?和你平時的風格相差挺遠的。”
安琪爾認真地說:“一定要,這是我現在最喜歡的曲子,也是我現在,再也沒辦法唱出來的曲子。僅此一次的表演呢。”
蕭永搖了搖頭,無奈地說:“唉,好吧,都聽你的。”
安琪爾笑着說:“你覺得你欠我什麼?”
蕭永愣了下,說:“有些過意不去罷了。”
安琪爾更認真地說:“千萬不要那麼想,我欠你的更多。如果沒有你,壓根不會有現在的我。別說什麼小天后,什麼著名女歌手,我是不是能堅持這條道路都說不準。”
蕭永沒有搭話。欠人情這種事情,古今中外的算法太不同了。他也經常和朋友們說諸如“I owe you one”“我欠你一次”這樣的話,但來回欠着的人情都不怎麼大,互相幫忙也就互相扯平了過去。他自認爲當初對安琪爾的幫助有限,並且,也是自己應該做的,自己和安琪爾那段時間的相處,將所有的一切都正當化合理化了。但是,安琪爾似乎並不那麼想。這又能怎麼樣呢?現在,蕭永也只能做些自己應該做的事情,讓自己覺得安心一些。或許,就從安琪爾的演唱會開始吧。
在車上的時候,蕭永和安琪爾聊起了準備情況。演唱會早就開始準備了,一次巡迴的演唱會,需要確認的事項實在太多,安琪爾早就對媒體披露過,演唱會的首場要放在上海,而場地等問題,最近纔剛落實。演唱會會在12月裡進行,準備工作現在看起來已經非常緊張了。安琪爾的經濟團隊已經忙碌了許久,主要都是經營操作方面的事情。而安琪爾直到最近,才把整個演唱會上的所有演唱曲目確定下來,主要還是因爲裡面有三首新專輯裡的歌曲。樂隊需要排練,那些不合格的樂手還要替換掉,但合適的樂手的檔期,同樣是需要考慮的問題。安琪爾非常專注於音樂環節,非常重視這最根本的一點。而舞臺設計、視覺設計等等,一方面是她在等着蕭永騰出手來,另外,到現在爲止也的確沒有什麼讓她滿意的東西出來。現在,就等着蕭永了。只要蕭永決定了方案,舞臺搭建等環節很快就能全部落實,在紐約組裝一次之後,立刻就準備轉送上海去進行搭建。現在,真的是萬事俱備,只欠東風了。
知道這樣的情況,蕭永也就鬆了口氣,肯定來得及,他有這個信心。
當安琪爾帶着蕭永出現在已經快到新澤西的一片老倉庫房子改建的錄音棚的時候,安琪爾的團隊裡對蕭永的出現頗有些敵意。在他們看來,蕭永就是仗着和安琪爾的良好關係,纔拿到視覺總監這個工作的。他們都在祈禱,或者詛咒,千萬別讓蕭永毀了整個演唱會。至於那些對安琪爾很有好感的傢伙,對蕭永的怨念可就更深了。
但和大家略略寒暄之後,蕭永幾乎立刻就投入到了工作中。原來已經在記錄現場情況的兩個業餘攝影師,還有兩個拿着準專業的DV拍攝花絮的傢伙被蕭永叫來,進行了詳細的指示。隨後,蕭永在瀏覽了現在的準備情況之後,非常直接地問安琪爾:“我知道你的準備了,你能不能告訴我,你想象中,這個演唱會應該是什麼樣子?”
安琪爾側着腦袋,說:“要緊嗎?我就是瞎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