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明顯，楚君揚已經不願意再回答，臉色依舊冷凝着，思維已經不知道走到了哪裡去，冷冷點着桌面：“合約拿出來，整理一下給律師看看可以簽了。”
邱若彤也只能迅速收拾好自己的心思：“好。”
中途，他的手機卻又響了。
楚君揚臉色一僵，動作有些迅速地，拿出來看，卻依舊不是她。
而是助理那邊的訂票信息。
楚君揚臉上的失落難以遏制，但看着那個信息，心裡又暖了起來，想起她的身份證一直都還壓在他這裡，她怎麼就不着急？
存夠了錢，沒有身份證取機票，她打算怎麼飛去南京？
這小東西，有時候真煩人。
煩就煩吧，怎麼煩他到一半又不理了呢？他還想要跟她這麼磨着，耗着，看到年底這一關到底誰耗得過誰。
她卻就是不理他。
煩透了。
邱若彤臉色微變，實在是看不下眼前這幅場景了，將筆倒過來在桌上輕輕戳着，努力維持着嗓音平靜，溫柔道：“你在等誰的電話？都這樣好幾次了，心不在焉的，是哪個女人，說出來我大概也可以幫幫忙呀！”
楚君揚把手機放在桌上，冷聲簡短地回：“不用了。”
他自己的事，自己來。
“那你就不要總這樣一副遊離太空的樣子吧？”邱若彤大小姐出身的高傲脾氣，終於是每壓住，冷笑着就諷刺出聲，伸出的手指都是發抖的，“跟你的合作伙伴在一起，卻一直都是這種狀態！楚君揚你這是不尊重我！！你知道嗎！”
她發火了。
楚君揚淡淡擡眸，冷冷看了她一眼，不知這種脾氣到底是從哪發出來。
眯眼看了她幾秒，他嗓音是冷沉且冰冷無情的，緩聲道：“律師在這裡守着，在查每個條約的公平公正性，耗時大概要一個多小時，我還能陪着，恰巧是已經表現了對邱小姐的尊重！你如果要聊天，樓下咖啡廳裡的侍者一堆，大概都願意跟你聊！！你要去麼？”
邱若彤臉色瞬間慘白，瞪圓了眼睛看他！
他卻只是冷冷抄起手邊的黑咖啡喝了一口。
“邱若彤，你也說過我們是合作伙伴，要麼你就在工作的時候忘了自己是個女人，要麼，就着個男助理過來跟我談，也是一樣，我不是有多歧視女人，而是不喜歡談生意的時候被各種唧唧歪歪的事情打斷，比如你生理期、你的老公孩子、你的低劣體能、你隨時可能摔斷的高跟鞋，甚至，你的脾氣。我不喜歡伺候那樣的，你懂？”
邱若彤不知這是多久後跟他在一起的時候，再一次被氣到肺都要炸了。
她只知道，楚君揚是喜歡認真工作的女人沒錯，楚君揚更尊重靠自己實力拼事業的女人也沒錯，但不代表，他就喜歡跟這樣的人合作，喜歡遷就這樣的人！！那到底在他的眼裡，什麼樣的女人才算女人？還是所有的女人都不算！！！
邱若彤坐在那裡，兩手抓着座椅的把手，渾身都起得泛白哆嗦，死死僵硬了好久，才強迫自己渾身放鬆下來，卻像被人狠狠甩了兩耳光似的，頭也不敢擡。
律師都還在一邊呢，低着頭一副認真工作沒聽到這邊對話的樣子。
可他們只是一絲頭都不敢擡罷了，所有的人，都見證了她的丟臉和無理取鬧！！
“我知道了……對不起！”她死都不甘心，卻還是嗓音發顫跟他地道了歉。
爲她無緣無故的發脾氣。
“嗯。”
“我脾氣也不大好，”他沉聲迴應，思維有一點飄遠，“見諒！”
那小東西說，他就是愛發火，這毛病，的確是該改改了。
可原來事實就是這樣。
原來不是每個女人發脾氣他都可以伺候，有那個耐心去哄去陪，去糾結她的糾結，爲了替她平復心結而在所不惜。
也不是每個女人，都可以，衝他發脾氣。
他的好與耐心，上帝早有準備，但也只是叫他給他該給的人，而已。
……
楚君揚還是沒有失算的。
到了晚上的時候楚氏這邊需要加班，財務那邊忙瘋，年底的清算還有許多的事要做，他守在財務科的會議室裡的時候，終於接到了她的電話。
沐染還是禁不住，給他打了這個電話。
明天直飛南京，母親從Z城那邊出發，她從這裡，可是票都已經訂好了的時候，她纔想起自己的身份證很早就被扣下了。
要去補辦一張早就來不及，她也不敢。
所以，才耗到了這麼晚纔打他的電話。
“喂？”
他低沉的嗓音依舊透着性感與魅惑，在寒冬的深夜裡，傳入她的耳膜。
沐染深吸一口氣，卻說不出話來。
“怎麼了？”他嗓音愈發低柔，“寶貝兒，說話。”
“楚君揚……”
她終於開口了，小手捂着額頭，爲早上跟他發的那次脾氣而後悔，小手垂下來，揪着自己面前的紙頁，“我的身份證還在你那裡，沒有那個我明天登不了機，你還給我，好不好？”
“有什麼不可以？”他磁性的嗓音溫柔說道，“就在我這，不過在楚氏的辦公桌裡，我今晚估計很晚才能回去……你現在過來找我？”
可以？
沐染身體輕輕一顫，幾乎不相信自己聽到的，忙點頭，點完才察覺他是看不見的，又馬上說：“要的。那我過去找你？”
“嗯，”他很滿意，黯啞柔聲道，“路上小心，乖。”
沐染被他最後一個字念得酥酥麻麻，手都軟了，七手八腳地掛了電話以後，跟總監辦公室裡的人說了一聲，就很快離開了。
年假。終於開始了。
楚君揚掛了電話之後就輕輕摩挲着手機，一直溫柔地看着，神情把周圍的人都嚇着了。
放下手機，他往後靠去，脫了外套的他只着襯衣領帶，修長的雙腿交疊着放在了桌上，那俊帥優雅的樣子讓財務部的一羣女職員簡直想尖叫，許久許久才低下頭去，繼續對着虐自己千百遍的報表繼續糾結了。
年關將至的楚氏沒什麼人。
楚君揚打過電話給樓下的保安，說如果見了她，就開門帶她上來。
空蕩蕩的楚氏，一塵不染，所有的資料文件都安靜地擺放着，只有夜裡收班的阿姨在開着吸塵器一個樓層一個樓層在轉。
財務部裡，一堆加班的人在那裡抱怨，一邊啃夜宵一邊繼續做報表。
楚君揚放的話是，今晚12點前完成，所有人都能回家，年假多放一天。
這讓多少人沸騰啊……
立馬有了幹勁，效率蹭蹭地往上拔高。
沐染進來的時候，所有人因爲工作太認真，記憶只停留在“有個很漂亮的小女人過來找總裁”這個層面上，等反應過來的時候，衆人譁然，可眼瞅着，人已經進去裡面了。
沐染走進去，裡面燈只亮了天花板四周的一圈小燈，不是很明亮，燈光迷離，男人腿交疊着放在桌上，人靠在椅背上閉着眼睛休憩。
伸出微微出汗的小手，敲了敲玻璃窗。
如雄獅獵豹一般蟄伏着的男人，緩緩睜開了深邃迷離的眼眸。
看到她，眼前微微一亮。
腿放下，手伸出去，黯啞低柔道：“來。”
鬼使神差地，沐染就過去了，將來的路上買來討好他的蟹黃小籠包和蝦餃放在桌上，人已經淪陷進他懷裡。
“這是買的什麼？”男人已經注意到了桌上的東西，蹙眉，去輕輕扯那袋子。
“夜宵。我不知道你喜不喜歡。”小東西臉很紅，燒得滾燙，恨不得低下頭去。
楚君揚微微挑眉。
抱緊了她，低低啞聲問：“討好我的麼？”
小東西不出聲，這下更沒有臉說話了。
“我是有點餓了，聞着很香，我等一下再吃，現在……先討論正事？”他沉聲商量。
小東西把捂住臉的手拿下來，趕緊點頭，談正事吧。
“過年你想叫我放你麼？”他柔聲問着，黯啞的嗓音裡藏着一絲別樣的意味，摟緊她，輕輕往後仰靠而去，讓她輕輕伏在他身上，攀緊他的肩膀，“你想去南京？跟你媽媽一起？這段時間不算久，但日子卻是很重要的，這段時間會想我麼？”
他想要知道，她心裡怎麼想。
小東西腦子裡一團漿糊，他的胸口好燙好熱，她輕輕倚靠在那裡，一貼下去額頭就對上他的脣，水眸看他一眼，又收回，艱澀地輕聲說：“我沒想過，楚君揚，你也有你的生活，你過年的方式……”
平日365天裡，364天都不要緊，這一天卻是決定了人的歸屬的。
“那些我都知道，”他低啞說着，手撫着她柔軟的髮絲，薄脣輕輕貼着她的額頭，“我是說拋開那些談，你會想我麼？最最熱鬧的時候，據說都會想起心底藏的深的那個人呢，寶貝，會麼？”
沐染只覺得整顆心都被燙酥了，額頭也一片滾燙，人跟人之間爲什麼要隔着身體呢？如果可以彼此交融進去，她或許現在已經在他身體裡面了。
她又輕聲說了一句：“我不知道，楚君揚，以往的那些年，我還不認識你……”
他輕輕抿脣，凝視着她的發旋，許久才低啞道：“嗯……那些年，我也還不認識你……”
可是這一年，就在這一年，不同了。
不想再說那麼多有的沒的，他輕輕坐起來，撫着她的頭髮讓她在懷裡呆好，深邃而藏滿魅惑的眸低垂下去，凝視着她，緩聲道：“我有個決定，並不影響你去哪裡，你去南京，今年我就陪你去南京……我們在一起，今年一起過，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