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突然滲出的眼淚已經讓楚君揚有了答案,俯首吻去她眼底鹹澀的淚水,低低道:“別怕……”
肩膀上的力道又毫無懸念地施展起來,沐染悽慘地嗚咽了一聲,冒着豆大的汗水緊貼在了他懷裡!
“楚君揚……”
楚君揚屏息,緩和着力道,仔細揉着她有些錯位的筋骨,女人的骨架很小也很脆弱,他要柔和着力道才行……垂眸之間看到她依舊疼的在咬她自己鮮血淋漓的脣瓣,冷眉倏然微微蹙起,把自己的肩膀送過去,沉聲說了一句“咬我”……掌上的力道倏然變大……
整個咖啡廳的氣氛,在夜幕降臨的時段裡抵達了鼎沸與極致。
充溢在四周的全部都是嬉鬧談笑聲,已經進來打包咖啡的聲音,整個明啓樓層裡的白領,認識的不認識的都在這裡擦肩而過,外面,華燈初上。
楚君揚確定那傷口定是摔下的時候不小心扭到的,因爲除了隔着衣服蹭出的血痕和一道很深的淤青之外,沒有別的,小東西疼成那樣,絕對是因爲如此。
而她手上的傷口,楚君揚叫了服務生過來,給了小費讓他到外面藥店買了紗布和消炎殺菌的藥水。
懷裡的人兒,不知在他胸膛之間疼的顫抖了多久。
汗水,打溼了他的襯衫。
與他的汗味不同,小東西身上總有着淡淡的不知什麼味道的馨香,清新而帶着絲絲縷縷的青草味,一直叫他放不下。
她要動,楚君揚橫斜在她腰上的手臂卻淡淡禁錮着,不讓,左手,放下正在脣邊喝的那杯咖啡,冷眸垂下,看她。
沐染小臉上恢復了那麼一點點血色,看起來沒那麼疼了。
筋骨這種東西不是傷口,哪怕傷口癒合都有着一系列的創痛,這樣的淤青和筋骨的錯位就只能一點點地散。
他胸膛裡,嘭嗵嘭嗵笨重而穩健的心跳聲,一下下,貫穿了她的耳膜。小東西聽得很是震驚,汗水淋漓之間,她沒有辦法想象,這個抱着自己的人,就是昨晚那樣狠戾地強暴了自己,淡然冷靜得跟她說了那麼多狠話的楚君揚。
或許是今天發生的一切都太過悽慘,難以想象,難以控制住自己的眼淚,纔在遇見他的那一刻,連恐懼和害怕的力量都沒有了,現在,這一聲聲的心跳,卻每一下都像沉重的鐘聲般砸響在她身上,剛剛結束的時候他輕輕吻去她眼淚的感覺,讓她覺得失控透了。
彼此的氣息貼得那樣近,一呼一吸都彷彿要將她納入身體一般。
“先生……”服務生擠過了人羣向他舉着東西松了過來,“您的紗布……”
那健碩挺拔的俊逸男子,冷峻而威嚴的模樣嚇到了整個咖啡廳裡的人,擡眸之間,他脣上已經乾涸的血跡和傷口,和他懷裡禁錮的那個人兒一模一樣,讓人僅僅是看着就口乾舌燥,渾身的血氣都涌了上來。
這場景,太過旖旎。也太惹人浮想聯翩。
楚君揚不想放她,但傷口不能不包紮,否則會傷口發炎感染,他或許不至於,但女人終歸嬌嫩,他的小東西更不能馬虎。
脣微微張開,嗓音因了剛剛的舉動,是沙啞而性感的:“是你自己包紮?還是我幫你?”
懷裡纖小的人兒,劇烈顫抖了一下。
她的所有情緒都已經恢復,紅着眼,在他的禁錮之下努力掙脫了一點點出來,看了一眼桌上的東西,顫聲道:“……我想……自己來……”
楚君揚垂着的冷眸一直凝視着她,一直凝視到小東西沉靜蒼白的小臉泛起灼灼的酡紅,卻還一直強忍着保持鎮定,才沉沉得“嗯”了一聲,長臂緩緩鬆開對她腰肢的禁錮,轉頭,繼續喝他杯子裡的咖啡。
但,在他腿間繼續坐着的姿勢,沐染不敢輕易動,輕易換,怕捋到虎鬚一般。
掌心上的傷口,在自己的幾番蹂躪下,已經很狼狽。
好像不知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變得好容易就受傷,以各種各樣的理由,受傷,她至今能夠記得脖子上被她自己用瓷片割開時候的那種劇痛,疼的全身都好像被撕裂開一般,所以這一點傷口好像就變得沒什麼了,可是這樣疼得令人發顫都止不住的痛,沐染有預感,會一直一直,這樣持續下去,只會更痛,而不會斷……
“要弄死你自己麼?”
一記冷冽的聲響,乍然從頭頂襲來,撞在了正用紗布單手裹纏着手掌的沐染心中,她泛紅的眼眸一擡,看他,那冷峻威嚴的臉並不看她,只是冷冷凝視着她掌心的傷口。
小東西,嚇得不輕,幾乎很快不敢動了。
鮮血,一點點滲透出來,浸染了一下片的紗布。
楚君揚放下了手邊的咖啡,拽了一下紗布的尾巴,拉過她微涼的小手來,這小東西,血一滴滴滲在紗布上的模樣叫他看了不下幾次,在他的眼中,她脆弱的生命就像流沙,一點點會從掌心裡漏出去,不攥緊些,就不在了。
所以他纔想要抓得更緊一點,凝視她一眼,這小臉白白的低垂着眸的聽話樣子,叫楚君揚無比地懷念這一晚。
“沐染。”
他冷笑,叫了一聲。
沐染一顫,終於敢擡起僵硬的脖子,看他。
“叫我給你治傷之後再包紮,還要自己主動來,這輩子,你,是第一個。”緩慢地,纏了第一圈紗布上去,接着捏着她的手掌冷冷擡眸,近距離地盯着她,看了幾秒後,握着她細膩手指的手掌禁不住輕柔摩挲了兩下。
簡單得包完,其實並不似她自己平日裡包的好,只是小東西只有一隻手能動,所以才百般都打不上結,只能任憑鮮血那樣流。
沐染握着自己的手腕,一隻手上纏着紗布,那樣子楚楚可憐到了極致。
楚君揚騰開兩隻手,一隻手擔在膝上,另一隻手伏在桌上虛虛地放在咖啡杯上,冷眸垂下來凝視她,緩聲問:“今天阮雲卿過去,都跟你說了什麼?”
沐染一震。
她絲毫沒有想到楚君揚會問這些,加上他對那個女人的稱呼,她大致,能猜到他說的是她名字,一下子,紅了眼,想說什麼又說不出來,小嘴微微得一張一闔。
嘴角勾起一抹稍縱即逝的冷笑,長指輕叩了幾下桌面,沉聲道:“……想不到他會是我弟弟,嗯?”
近日以來,哪怕沐染不聽什麼娛樂新聞,不關注什麼豪門世家的走向動態,明星們各種嫁入豪門卻結局悽慘的傳聞她亦從不關注因爲與自己相距甚遠,她甚至從不覺得,自己會跟這樣的事情沾上一點點邊,但是最近,楚家的那些新聞炒得那樣熱,沐染從未認真聽過一點,此刻,她竟渴求又害怕地,想要再多聽一點。
哪怕多聽一句,關於楚君逸的,都會心如刀割。
沐染搖頭,將紅透了的眼眶遮掩起來,用酸澀的語調努力平穩地說道:“你們並不像……”
卻換來,他的一聲冷笑。
“哪裡不像?”
“長相,性格,還是人品?”楚君揚掃向別處的冷眸緩緩收回,寒冽地落在她臉上,敲了敲桌面,問,“他所在的位置與我差不多,我是長子,他是繼承人,我承擔繁重家業,他等待上位,連最終都要商業聯姻的結果都一樣,對你,還能有什麼不一樣?沐染,我想要你是因爲什麼,你可清楚?”
聞言,沐染不可抑制地顫抖起來,小臉蒼白一片。
她當然知道,楚君揚想要她,是想要她陪在他身邊,要她做他的情人,替他暖牀,他最終的婚姻和走向都與她相距甚遠沒有關聯,甚至連她多過問一句都算是膽大逾矩。可是君逸……君逸……一將那樣的目的套在楚君逸身上,沐染的胸口就痛到宛若刀割,痛的酸澀而火辣……
只這麼一句話就逼紅了她的眼眶,沐染搖頭,氣若游絲地憋出一句:“你騙人……”
楚君逸愛她,他是愛她的,他的想法從來都不會這樣噁心齷齪。
楚君揚臉色微沉。
不知是怎麼說到了這裡,這一晚,他本是不想跟她討論這些事的,因爲知道討論了只能讓自己冷怒更甚,惹到了深處,他怕自己會再一次忍不住,破了三個月的戒,強要上她一整晚。
所以,一句話都再也沒有,只淡漠地將剩下的咖啡喝完了。
陰鷙冷冽的寒眸裡,透着“生人勿近”這幾個字,彷彿一沾惹,就會死無葬身之地。
從煙盒裡抽出了一根菸,點上,抽了一口才看向她,煙霧繚繞之間輕輕撈起懷裡人兒的下巴,冷冷凝視着她,刻板地緩聲說:“我今晚心情還算好,別惹到我,嗯?”
那語調,大約還算得上是,溫柔。
沐染習慣了他的強勢,蒼白的小臉上通紅的眼睛眨了幾下,卻一丁點都不能反駁,哪怕,他剛剛污衊說楚君逸只是爲了跟他一樣齷齪的目的接近她的那些話,刺得她至今心口火辣辣地撕痛成一片。
她從來,都不敢言。
大手摩挲着她的下巴,楚君揚冷眸眯起,凝視着她,想起了今天下午時候聽說的那些話,小東西不知是哪個地方突兀地就惹了阮雲卿不開心,一語不合之下就到人事部,劃了新晉員工名單裡她的名字,那個場景,他想象得到。
“除了知道君逸的事,今天,就沒別的事不開心?”他眯眼,黯啞的嗓音沉沉問道。
一下子,沐染似是已經想起了除卻這件事之外,自己今天的處境,她聽着身後的聲音,那些白領的討論聲,下班的閒聊聲,知道自己明明可以是他們當中的一員的,她並沒有任何做得不好的地方……她明明……不該被那樣對待……
如此情形之下的沐染,才總算是露出了這整個下午裡,他最喜歡,最想要看到的她的表情。
那一瞬,她看着他的時候,露出的悲傷、委屈、不可言說的疼,和一副好像欲說不說,想要跟他告狀般的神情……清純裡透着無助,攥緊了拳頭卻無處言說無處勝訴……那副軟軟的快要哭了的樣子,纔是他今天下午過來真正的原因。
心,一下子疼得彷彿失去了一塊。
楚君揚牢牢抿脣,合攏臂膀將她抱在懷裡,幽邃的眼眸有些迷離,大掌攏過她的小腦袋,在她溫熱滾燙的額間蹭了蹭,忍不住地,俯首下去親了親她的脣,近距離地擡眸與她對視,啞聲輕哄:“沒事……沒事了……有我在……怕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