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風迎面吹拂,蘭洛斯立於船頭,靜靜享受着這難得的寧靜。
耐普圖隆的新娘號在無盡之海上已經航行了將近一週,很意外,不管是離港前幾天,還是現在,這條貫穿整個無盡之海的遙遠航線都顯得異常安靜。
至於原因……
摸了摸綁在大腿外側火槍,蘭洛斯的嘴角微微上揚。
雖然幫血帆重創了藏寶海灣的根基,但蘭洛斯沒有任何理由讓血帆一家獨大。再說了,風險投資公司既然敢阻礙水多多的計劃,自然已經被他寫上了黑名單。
槍殺風險投資公司主管,並嫁禍於血帆,以這兩方偏執的性格,基本很難有和談的可能。等到他們理清誤會,藏寶海灣肯定也已經緩過氣來。
屆時,不管是熱砂集團、風險投資公司還是血帆,都會繼續被藏寶海灣混亂的局勢所牽制。而遠在塔納利斯的水多多,完全可以藉機穩步發展。
等到這些商業上的競爭對手回過神來,水多多至少也不用再像現在這樣受制於人。
耐普圖隆的新娘號能安然離港,說不定現在血帆就已經跟風險投資公司咬起來了。
就算他們調查清楚,罪魁禍首現在都已經快要登陸卡利姆多了。
蘭洛斯舉起雙手悠閒地伸了個懶腰,鷹眼術的協助下,地平線盡頭的海岸已經若隱若現。
“我看到陸地了!”桅杆上端的瞭望臺上,二副大聲的呼喊引起了一衆因炎熱天氣而鬱鬱寡歡的水手們的注意。
與此同時,凱特琳拽着一臉不勝其煩的吉安娜走出了艙室。從最近兩天開始,天氣愈發變得炎熱,海風也越來越乾燥。於是,機智的凱特琳幾乎日夜不離地跟在吉安娜身邊,美名其曰監護,實則是黑檀之寒自發涌現的寒氣實在是沁人心脾。
“呼,終於快到了。”利刃小姐走上船頭,拿起望遠鏡確認後,長長鬆了口氣,隨即伸手摸了摸滾燙的臉蛋。這才離開吉安娜的身邊一小會兒,她就感覺熱得難受。
這鬼天氣,在這兒居住的人到底是怎麼忍受下來的?
這樣想着,凱特琳下意識看向了不遠處的蘭洛斯:“喂,按這條航線走,我們接下來就要進入熱砂港的碼頭了哦。”
“那倒不必。”蘭洛斯搖了搖頭,手腕一翻,掌心處不知什麼時候出現了一枚晶瑩剔透的藍色水晶,“有人會來接我們。”
同爲施法者,吉安娜清楚感覺到一股以某種規律盪漾起來的魔力波動,正以蘭洛斯手中那枚水晶爲基點向遠方擴散。莫名的,她竟隱約有些緊張起來。
不管是這個魔法水晶的效能還是法師剛剛說的話,都預示着,接下來會有蘭洛斯的熟人到來。
是僕人下屬嗎?還是朋友?或者說……
用力晃了晃腦袋,吉安娜甩開胡思亂想,板正臉色,目光如炬地直視前方。我可是普羅德摩爾公主,不管等會兒來的是誰,都沒有任何理由讓我驚慌失措。
“接你?”聽到蘭洛斯這話,凱特琳同樣有些驚訝,但顯然跟吉安娜不同,“我可不記得塔納利斯有其他的碼頭,你可別讓我這船擱淺在這鬼地方了。”
“放心吧,我不會讓你蒙受損失的。”給出承諾,蘭洛斯偷偷瞄了一眼在烈日下眉頭緊鎖的利刃小姐,一邊賊笑,一邊小聲嘀咕,“否則你家那老頭子會找我算賬的。”
“你說什麼?”
“我說你最好先去洗個澡。”
“爲什麼?”
“我可是精靈,我認識的人裡會有歪瓜裂棗嗎?”
“我對法師沒興趣。”
“誰告訴你法師只認識法師了?”
……
在兩人閒聊的當口,聽到蘭洛斯這話,吉安娜下意識拉起衣領嗅了嗅。雖然舟車勞頓,但她每天都有用清潔術保持衛生,別說異味,就連灰塵都不會留下。
心裡暗自得意,少女信心十足地挺起胸膛。
可是,我爲什麼要擔心這些?
吉安娜突然驚覺,光滑的臉蛋瞬間就浮現起一片羞紅。
“姑娘,心靜自然涼,要是熱的話,不如喝點冰鎮朗姆酒吧。”一旁抱着酒桶坐在角落的熊貓人看到她如此,頓時爽朗一笑,大大方方地舉起了懷裡的酒桶。
“不要!”
聽聞此言,蘭洛斯和吉安娜一同出聲否決。前者顯然是想起那天晚上被自己身上的酒氣薰得迷迷糊糊的少女,至於後者,聽到蘭洛斯跟自己一同開口,臉上的紅暈更深了。
“我,我不熱。”
“就是,小吉安娜身上可涼快了。”對此,凱特琳深表贊同,隨即立刻像個樹袋熊一樣掛在了女孩兒身上,“啊,舒服。”
“那你的臉怎麼那麼紅?”
老陳看似迷惑的問話叫吉安娜頓時手足無措:“你,你看錯了,我沒有!”
“陳老前輩,你這酒裡的冰應該也化得差不多了吧?”看到老陳張着嘴還想追問,蘭洛斯連忙搶先開口,緩解了吉安娜的尷尬。
聞言,老陳也直接忘了方纔的疑惑,笑嘻嘻地將酒桶遞向蘭洛斯:“哈哈,還是你瞭解我。”
精靈法師搖頭一嘆,默默看了一眼朝自己投來感激眼神的吉安娜,擡手朝熊貓人手裡的酒桶輕輕一點,冰寒的魔力瞬間便將其中的大半酒水凝固成冰。
蘭洛斯很清楚,自從那天晚上以來,吉安娜這丫頭的臉紅次數越來越頻繁了。
唉,真是一張禍國殃民的俊臉啊。
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精靈法師突然一臉奸笑的撫摸着下巴。嚇得老陳趕忙抱緊懷裡的冰鎮朗姆酒,生怕他一口下肚後,又像那天一樣躺倒在地訛詐自己。
還沒等甲板上的衆人因爲剛纔那一股冰涼魔力帶來的舒爽平靜下來,方纔還炙熱乾燥的海風,突然變得凌冽起來,隱約間,那發自靈魂的冰寒,似乎讓水手們頓時忘卻了頭頂的炎炎烈日。
“啊,終於來了。”
感受到熟悉的氣息,蘭洛斯面露驚喜轉過頭去。前方上空,一個湛藍的龐大身影如同流星一般向着艦船俯衝而下。相比驚恐的水手們,蘭洛斯倒自在得很,甚至還有閒心思朝那身影揮手,似乎根本沒有聽到那因爲過於急速而呼嚎的風浪。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行爲刺激,那身影俯衝的速度,更快了。
“蘭洛斯!”
感受到駭人的風壓,吉安娜緊握黑檀之寒,下意識就要上前。可當她驚慌喊叫出口的瞬間,颶風消散了,那個龐大的藍色身影在衆目睽睽之下綻放出絢爛流光,隨後化作一個窈窕纖弱的倩影,直直撲向了精靈。
“哦喲。”對方在高空中變換人形,直直墜落,蘭洛斯自然不可能任由她跌落甲板,近乎本能地伸出雙手,穩穩接住了那柔軟高挑的身影。
飄散的天藍色秀髮在眼前靜靜翻飛,迎着那雙直勾勾盯着自己的明亮眼眸,蘭洛斯心下一熱,緩緩開口:“好久不見,泰蕾。”
“嗯。”女孩兒還是那麼沉默,但冷若冰霜的精緻臉龐,因爲對方炙熱的懷抱而浮現起溫婉柔和的微笑。
泰蕾雙手緊緊環住蘭洛斯的脖子,腦袋埋進他胸口,幾乎將自己全身的重量都完全壓在他身上。
輕嗅着對方青絲間瀰漫的芬芳,蘭洛斯在這溫熱柔軟的觸感中沉溺許久,這才露出責備的表情:“你這丫頭怎麼變得這麼莽撞了?要是摔了怎麼辦?”
迷戀似的在他懷裡蹭了蹭,藍龍少女擡起頭來,眼含秋水,脈脈地望着他:“你要懲罰我嗎?”
彷彿一根利箭穿透心口,蘭洛斯只感覺泰蕾這雙湛藍的眼眸好似無盡之海中央的大漩渦,一步步拖拽吸引着他,誘使着他一點點向下墜落。
“你,你們要幹什麼?!”
吉安娜羞怒交加的大喊如同驚雷般在蘭洛斯腦海中炸響,後者回過神來,卻發現自己正低着頭,與懷中少女那紅潤柔軟的櫻脣僅毫釐之差。
口鼻間,甚至能感受到她愈發粗重的溫熱氣息。
但蘭洛斯這會兒並沒有閒情去細細體會,因爲背後,那雙幾乎要將自己捅個千瘡百孔的目光讓一股冷氣從腳底直竄腦門。
吾命,休矣!
在這緊要關頭,蘭洛斯的小腦瓜瘋狂轉動,終於是找到了生門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