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倆地精從方纔的互掐瞬間變成緊擁,蘭洛斯的笑容頓時僵在了臉上。失算了,都忘了自己臉上那驚世駭俗的妝容有多大的殺傷力了。
“咳。”默不作聲重新戴上面巾,蘭洛斯輕咳一聲掩飾尷尬,隨即纔開口說道:“如你們所見,我叫蘭洛斯,是一名高等精靈施法者。”
深更半夜遭遇一畫着詭異妝容的陌生男子,倆地精嚇得那叫個魂飛魄散。等到對方用面巾遮住臉好一會兒,他倆這才緩過神來。
“真,真沒想到,變形法術還能這麼用。”托克斯賓德抹去額頭的冷汗,長長舒了一口氣。
這話聽得蘭洛斯眼皮直跳,但念着方纔擬定的計劃,他忍住了掀桌的衝動,帶着笑,心平氣和地說道:“給爺……不,我的意思是我能幫到你們。”
聞言,瑪茲克也來了精神:“你說什麼?”
“正巧剛纔發生了一些事情,有藏寶海灣的合法居民,嗯,失蹤了。如果你們願意,我可以幫你們僞裝一下。”
“你要多少錢?”托克斯賓德不愧是老地精了,第一時間的反應就是將手裡那枚金幣塞進腰包,“爲了買這兩張船票,我們可沒剩多少家當了。”
“我不缺錢。”蘭洛斯輕輕一笑,裝得那叫個栩栩如生。
聽到這句話,兩地精的眼睛瞬間就亮了起來。
見狀,蘭洛斯臉上的笑容更盛了:“不過正好我有一個工程項目需要幫手,你們倆還算合格,如果願意的話,過幾天可以跟我一起離開藏寶海灣。”
“去哪兒?”瑪茲克一把攔住躍躍欲試的托克斯賓德,警惕地問道。
“塔納利斯。”對此蘭洛斯到沒有隱瞞,“奎爾薩拉斯與藍龍達成合作,準備在那片土地上建立一個集淡水、油氣和礦產等資源貿易爲一體的大型企業。只要你們願意加入,貢獻你們的才華和能力,我向你們保證,不僅能確保你們的安全,你們也知道,精靈和巨龍,一向出手闊綽。”
“可那裡是熱砂集團的地盤。”一頓糖衣炮彈打過來,讓瑪茲克情不自禁嚥了咽口水,但多年行商,他的警覺性比老工程師要高很多,“如果裡維加茲上報給加基森,向你們施壓,你們憑什麼保住我倆?”
“這就要看你們的能力了。”蘭洛斯深知談判的巧妙。商業關係的牢固程度,來自於雙方所得的利益。如果一味給出沒有後顧之憂的好處和承諾,只會讓對方忌諱莫深。
瑪茲克雖然是商人,但也明白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蘭洛斯這番話雖然聽起來讓人不舒服,可也顯示了他的誠意。付出,纔能有回報。
畢竟棘齒城說到底也是隸屬於熱砂集團,他倆之所以計劃逃到那去,也只是考慮到當地負責人加茲魯維相對仗義的名聲。
現在有機會傍上精靈和巨龍的大腿,那自然是再好不過。問題就在於,瑪茲克並不清楚這傢伙所言,到底有幾分可信度?
“我還會在藏寶海灣逗留幾天,作爲誠意,我可以先幫你們進行僞裝,等到我準備離開時,你們再做決定也不遲。”蘭洛斯顯然是看出了瑪茲克的顧慮,也不緊逼,直接擡手一揮。
儘管心有警惕,但奧術能量還是輕易突破他們的意志,成功在兩人身上閃耀起來。短短數秒,兩人的面容就發生了巨大的變化。
“嘿,瑪茲克,你現在看起來就像是個苦大仇深的服務員。”抓着同伴的衣領左右翻看,托克斯賓德哈哈大笑起來。
反觀瑪茲克,懶得跟老工程師多說,看向蘭洛斯的眼神裡,帶上了驚訝。施法者他也見過,但像此人這樣言談間施放法術的寫意,還真是他第一次遇見。
實力上的絕對差距反而讓瑪茲克放心了不少:“那就這樣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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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海崖東南角的某處海域,三艘鋼鐵包邊的大型艦船靜靜停靠在平靜的海面,與這深邃的夜,完全融爲一體。
晚風拂過,將那展如鮮血般塗抹的骷髏旌旗高高揚起。旗幟招展的呼嚎,如同兇獸的低吼,威懾着附近海域的一切生靈。
甲板上,執勤的水手們都沒有手持火炬,點亮夜色,而是人人一副熱成像護目鏡,警惕着一片寂靜的四周。
“有人過來了!警戒!”上一秒還在瞭望臺上躺着休息的二副突然站直,仔細凝望着護目鏡裡那個緩緩接近的橘紅色小點,連忙朝下方的守衛大喊。
與此同時,大半人集中到船頭,將手中的火槍對準了來人的方向。
熱成像雖然能在黑夜中看到活物,但並不能分辨來人裝束,更沒辦法判斷是敵是友。
不過正當衆人神經緊繃至於,遠處那小船滑到一定距離突然停下,那縮成一團的橘紅色小點緩緩伸展,變成一個直立的人形身影。隨後,那身影高舉雙手,左手未動,右臂以不同的速度接連擺動。
“是我們的人。”看到既定的迴應手勢,守衛們紛紛鬆了口氣,連忙點燃一盞油燈掛在登船纜繩的位置。
看到這一幕,蘭洛斯放下雙手,臉上卻滿滿都是譏諷。
自詡自由不受約束的海盜,卻自己給自己設下這麼多規矩。這不就是從一個坑跳進另一個坑嗎?真是可笑。
歸根結底,也只是爲了一己私慾找個看似合理的藉口罷了。
不過,世人又何嘗不是如此呢?
划動小船,蘭洛斯緩緩接近登船位置,神色中的銳利與危險,越來越濃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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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寶海灣那邊最近有什麼反應嗎?”
“除了清理了一批我們擺在明面上的探子,應該還沒有察覺到我們的行動。”封閉的船長艙室內,一盞燭火驅散了黑暗,照亮了菲爾拉倫的視線。但身爲紅霧號船長,血帆艦隊此行的指揮官,他卻絲毫不敢擡頭直視對方的目光。
“應該?”對面那人的語氣突然產生了變化,如同一座山嶽般壓在胸口的緊迫感讓菲爾拉倫連忙改了口。
“不,是肯定沒有察覺。就像計劃的那樣,藏寶海灣還在忙着清查最近與我們進行過交易的商戶,海上的巡邏力量不僅沒有增加,反而還因此受到牽制。”
對於菲爾拉倫的解釋,那人似乎沒有聽到,自顧自拿起花生投餵給靜靜立於肩頭的鸚鵡。
說來奇怪,一般這種小型生物在如此昏暗封閉的環境下,都會因爲緊張不安而躁動,可這隻鸚鵡卻像是通曉人性,盯着菲爾拉倫的眼神中,竟是帶着與其主人如出一轍的輕蔑。
“乾的不錯,此次計劃的艦隊,馬上就能進入荊棘谷的海岸線,預計後天晚上就能與我們匯合。”
雖看上去是稱讚,但菲爾拉倫非但沒有感覺到喜悅,反而越發覺得呼吸困難。
“爲了一舉奪下藏寶海灣,你責任重大,必須確保不能有閃失,否則……”
呱!
鸚鵡的一聲尖叫打斷了那人的威嚇,菲爾拉倫鬆氣之餘,也聽到了艙室外傳來的喧鬧:“我去看看發生了什麼。”
艙門打開帶進的晚風搖晃着燭火,不斷顫動的黑暗中,端坐在本屬於船長位置的那人露出如炬的目光,直勾勾盯着房門的方向。
“鹹餅乾,去看看出了什麼事。”
鸚鵡發出一聲短促的鳴叫,扇動翅膀,順着即將關閉的房門縫隙偷偷溜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