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寶海灣,東部大陸最南端的海港城市,月牙形的海角密集堆砌着低矮的屋舍,從淺灘一直延伸到高聳的山腰。藏寶海灣的發展重心幾乎全部撲在海運上,想要從陸路進入,只能通過北部山脈中的唯一一條隧道。
正因如此,隧道守衛森嚴,嚴防死守。
斯利姆遊說接近半個小時,最終在偷偷塞給地精守衛幾枚金幣後,全副武裝攔住他們去路的地精這才放行。
“老威士忌,藏寶海灣最近不太平,你最好看緊你的朋友。”領頭的地精不動聲色地將金幣收起,瞥了一眼人羣后方那三個陌生的面孔,也不知道是有意無意,目光在那個灰髮精靈的身上停留了許久。
“會的會的。”斯利姆不耐地擺了擺手,隨即自言自語般嘀咕道,“真是,說的像是這鬼地方什麼時候太平過一樣。”
“我記得藏寶海灣是屬於熱砂集團旗下的中立城市吧?外來者進來不是能帶動經濟發展嗎?怎麼看起來他們好像還不太樂意的樣子?”對那個綠皮矮子的注視留了個心眼,蘭洛斯裝作什麼都不知道一樣發問。
“老兄你是不知道。”斯利姆深深嘆氣,“最近那些血帆海盜不知道吃了什麼藥,一個個精力旺盛得跟發情期的野驢一個模樣,天天守在藏寶海灣附近的航線,殺人越貨無惡不作。”
藏寶海灣最大的敵人並不是商業上的競爭對手,畢竟這樣得天獨厚的地理位置,生意想搶也搶不走。他們最大的敵人,是臭名昭著的血帆海盜。
也不知道是幾年前開始,這個強盜組織突然就出現在荊棘谷一帶,專門挑藏寶海灣附近的航線打劫,導致許多經停此地的貨船不得不改變航線。
更要命的是,因爲血帆海盜的肆無忌憚,航運風險的增加讓許多與藏寶海灣長期合作的貨運貿易打了水漂。
不過官方第一時間做出了反應,幾乎每天都要派遣艦隊外出巡邏,甚至還會爲出入港的貨船護航一段距離。當然,這是收費服務。
藏寶海灣的艦隊畢竟是用深厚的財富底蘊砸出來的,血帆海盜這些烏合之衆,自然不是對手。
大財主裡維加茲不惜忍痛支付大量錢財的反擊下,血帆海盜的囂張氣焰總算是得到了有效抑制,這才一點點緩和了藏寶海灣的緊張局勢。
一直到最近,血帆海盜頂多是偶爾鑽空子打秋風。
“可近期不知道他們抽了哪門子邪風,突然又冒了出來。”一邊帶路,斯利姆一邊跟蘭洛斯抱怨着,“如果不是這批貨積壓太久,都快發黴了,我壓根兒就不會跑這一趟。”
酒精還會發黴?你那是哪兒來假酒?
侏儒絲毫不覺這樣做有何不妥的樣子,讓蘭洛斯一陣無語。連一向老實善良的侏儒都這個樣子,他越來越對藏寶海灣的食物酒水能否滿足老陳的味蕾而心生懷疑。
要是因爲劣質酒水把雙方的關係搞臭,那可就得不償失了。
“而且我還聽說啊。”斯利姆突然靠近,謹慎地瞥了一眼隧道前後的地精守衛,朝他低聲說道,“這一回血帆海盜做足了準備,不管是速度還是船體防護,甚至包括火炮威力,都跟大財主的艦隊不相上下。聽說最近十來天,藏寶海灣不僅沒能擊沉血帆海盜一艘艦船,反而自己都損失兩三艘了。”
“這不可能吧?他血帆海盜再怎麼囂張,也只是海盜而已啊。”
蘭洛斯畢竟也是參加過獸人戰爭的人,對於一些基礎的軍需知識也有些瞭解。
藏寶海灣這些年累積的停港、過路、稅收等財富,絕對不是區區一個海盜組織能比的。
正所謂大炮一響黃金萬兩,維護、修繕、火炮補給等等,養一支艦隊的開支大得難以想象。
一個靠搶劫營生的海盜組織,拼了老底兒湊出兩三艘勉強能上得了檯面的戰艦倒沒什麼,但要說在藏寶海灣的艦隊手裡佔便宜,實在是有些難以想象。
“血帆海盜可不是普通的海盜。”聽到兩人提及這個熟悉的名字,一旁的吉安娜也靜不下來了,“以前,在庫爾提拉斯他們就已經臭名昭著了。”
蘭洛斯轉過頭來:“哦,怎麼說?”
吉安娜的臉色有些難看,顯然本意是不願多說,但考慮到目前形勢外加蘭洛斯的探究,她嘆了口氣,細細道來:“他們的頭目,是庫爾提拉斯以前的一位公爵,叫法瑞維爾。”
“他的領地本就富庶,再加上他在艾什凡貿易公司也有股份,多年來,私下裡養了不少貨船和戰艦。”
“當年的戰爭爆發後,父親征召全國的戰艦迎擊獸人。可法瑞維爾陽奉陰違,爲了保存自己的財產,在既定海域開展阻擊戰時,他居然指揮旗下艦隊放任獸人通行。”
“因爲忙着統籌後續作戰,以及祭奠逝去的英烈,父親並沒有立刻處置法瑞維爾及其相關人員,這才導致他抓住機會逃過制裁,當上了海盜頭子,逍遙法外這麼多年。”
親口敘述自家的醜聞,吉安娜心裡難受到極點。
看出大小姐的低落和難堪,蘭洛斯也很體諒人的沒有再多問,與此同時,隧道走到頭,前方的視線突然變得開闊明朗起來。
海風掠過淺灘,爬上山崖,緩緩拂過蘭洛斯的鬢髮。
低矮的屋舍呈梯形向下層層堆砌,一直延伸到淺灘,蔚藍的海水綿延到地平線盡頭,與那無垠的天空相接。
從蘭洛斯所在的位置,正好能將整個藏寶海灣一覽無遺,喧鬧嘈雜徘徊在耳邊,鷗鳥的鳴叫在頭頂緩緩盤旋,衆人原本略顯緊張的心情,竟是在這一刻被這片開闊自由的景色輕輕撫平。
完全不同遊戲中漁村規模的寒磣,現實中的藏寶海灣,呈現出了一個航運樞紐應有的宏偉。
“整個藏寶海灣除了這裡,就只有那棟高聳的城堡能將望海角一覽無遺。”斯利姆畢竟是經常來往此地,並沒有像蘭洛斯幾人那樣深感震撼,爬上一根木樁,遠遠指向海灣一側,“那就是大財主裡維加茲的住所,也是當地的行政廳,如果你們想洽談貿易合作,直接朝那兒去就行了。”
斯利姆所指的位置,是海灣裡少有的高聳建築,除了碼頭上的燈塔,以及海面遠處的某個奇怪雕像,就數那城堡最爲顯眼,就算想認錯都難。
真有地精的作風。
簡單瞥了一眼城堡,蘭洛斯帶着滿腦子的黑線望向海面上那座雕像。雖然隔了老遠,但他還是看得一清二楚。那雕像刻畫的,是一個面朝海灣笑露金牙的地精,身着長袍雙手平舉,也不知道是在表達要庇護海灣,還是在宣揚所有權。
“那個雕像……”原本還心情沉重的吉安娜也同樣被海面上那個奇特雕像吸引注意力,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卻一時間找不到什麼形容詞能表達她的心情。
“挺好的,有機會咱找個時間上去摸一摸那顆大金牙,沾沾喜氣。”蘭洛斯開玩笑似的說着。
聽到這話,也算是小半個當地人的斯利姆連忙擺手:“千萬不要衝動,那可是大財主的雕像,傳說是裡維加茲收買了海巨人打造的,任何膽敢踏上那座孤島的外來者,都會被那些身強體壯的怪物撕成碎片。以前有不少人都產生過跟你一樣的好奇想法,但無一例外,去那兒的人,沒有一個能回來的。再說了,那根本就不是金牙,只是表面塗了一層黃銅而已,靠近碼頭你就能看到銅鏽了。”
傳說?笑話,我蘭某人全身上下有多少傳說了?
不過地精果真是藝高人膽大,至少在這個時間,知道這雕像裡藏着什麼秘密的,除了大財主自己,恐怕也只有身爲穿越者的自己了。
不知道若是將這個秘密公佈出去,會引起什麼樣的反應呢?
這樣想着,蘭洛斯臉上不由自主露出了陰損的笑容。
老威士忌看到他笑得如此滲人,不由打了個冷顫:“各位,祝你們在藏寶海灣玩的愉快,我們得去找路子處理這批貨物了,如果有需要,各位可以在另一邊的商業區隨便哪個酒館報我的名字,我一定儘快趕到。”
“那就多謝了。”蘭洛斯擺了擺手,目送一行人帶着隱隱泛着血腥味的大包小包遠去。
雖然風險投資公司的強盜是蘭洛斯幾人解決的,但念着做個順水人情,他們直接將戰利品的處理權送給了斯利姆。正因如此,纔有了方纔老威士忌主動支付過路費的場景。
人生地不熟的時候,賣人情攀交情,能少走很多彎路。前世精於此道的蘭洛斯自然不會忘記。
“那麼,接下來我們要做什麼?”老陳伸了個懶腰,優哉遊哉地問道。這一路走來,不管是拳腳身手招式武學,還是天南地北風土人情,蘭洛斯都能跟他聊的不亦樂乎。再一次刷新對這個古怪年輕人的認知,老陳也真正開始期待起來,期待這個精靈,能給自己帶來多麼引人入勝的雲遊趣事。
蘭洛斯按住腰包望向遠處的那座城堡,回想起從風險投資公司手裡拿到的計劃書,他突然咧嘴一笑:“接下來,我們要鬧上一整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