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段時間會由泰蕾苟薩協助你完成奧術陣列的構建以及銘刻……蘭洛斯?”卡雷苟斯很快注意到了蘭洛斯的失態,連忙疑惑發問。
後者也終於是回過神來:“抱歉,只是這位讓我想起了一個朋友。”
泰蕾苟薩並沒有因爲對方的冒犯而產生任何情緒波動,如同一個機器人,冷冰冰的模樣讓人莫名感覺到寒風自脊樑爬上後腦勺。
怎麼說呢?這位藍龍小姐帶給蘭洛斯的第一印象,與記憶中那個與冒險者共患難,最後爲同胞犧牲生命的熱心腸形象完全不符。相比泰莉帶給他的感覺,泰蕾表露出來的不是蔑視,而是無視。
雖然說蘭洛斯不是什麼夢想走到聚光燈下熱衷於衆星拱月的天真少年,可好歹自己剛剛做出了這麼驚天動地的壯舉,一點兒表示都沒有,是不是太不尊重人了?
撇了撇嘴,蘭洛斯的腦海中突然閃過一抹靈光。玩味的笑容在他臉上轉瞬即逝,隨後迎着對方如壁畫般沒有生氣的冷豔雙眸輕輕點頭:“泰蕾,我叫你泰蕾可以嗎?”
藍龍小姐沒有對蘭洛斯的問詢產生任何的波動,而這,也沒有出離後者的預料,當作對方默認,繼續自顧自說道:“既然你會提供幫助,那麼容我多問一句。”
“你能接受的最大尺度在哪兒?”
“蘭洛斯!”精靈法師略顯輕薄的話語再一次觸動了泰莉苟薩的神經,作爲自己的同胞兼閨蜜,她可不願意看到一個凡人在泰蕾面前出言不遜。
“哈哈,別介意,我只是開個玩笑。”話是這麼說,可蘭洛斯臉上的玩味始終沒有消散,使得一心存疑的泰莉苟薩想要發怒,卻又不知道該從哪兒下手。
然而令所有人都意外的是,惜字如金的藍龍小姐終於是將目光聚焦到了蘭洛斯身上,清脆如歌,卻又無比冷冽的聲音呈現出一種另類而讓人無法自拔的魅力:“只要是在我的職責之內,我都會無條件接受。”
“哦,是嗎?”臉上浮現起耐人尋味的微笑,蘭洛斯稍稍頷首,一副滿臉都是陰謀詭計的模樣讓衆人心中一同涌起了不安的錯覺。
大家的決定,該不會把泰蕾苟薩送入虎口了吧?
也不對,泰蕾可是巨龍……
不可否認,泰蕾苟薩的容貌即便不施粉黛、寒冷如冰,但依舊無法掩蓋那令人沉醉的傾城絕代,如同百里雪原中傲然而立的血色玫瑰,即使滿身帶刺,也依舊讓人想要一探究竟。
蘭洛斯要是說沒有想法,那肯定是腦子被驢踢了。
但他的重心並沒有在這上面,他只是想借機觀察其他人的反應而已。看着衆藍龍轉瞬即逝的微表情,他心裡頓時涌現起一個有趣的猜想。
結合現狀與自己的記憶,蘭洛斯能夠輕易確定,泰蕾苟薩跟卡雷苟斯和泰莉苟薩的關係肯定不淺,戰五渣沒有話語權就不提了,泰莉苟薩可是藍龍公主,以她對凡人的不屑,怎麼會任由其他人派出自己的閨蜜來幫助自己?
有趣,真是有趣……
很遺憾,蘭洛斯沒有太多時間去驗證自己的猜測。
呼嘯的風聲突然從房間大門的位置傳來,隨之出現的,是一頭體型較之麪包車還要大上不少的碧藍幼龍:“蘭洛斯,瑪裡苟斯大人有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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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這個世界來說,羣星神秘而遙不可及,可有這麼一些能人異士,能夠憑藉超凡脫俗的視覺揭開這些位於浩瀚寰宇的星辰奧秘,並從中探尋過去,與未來。
或是救贖,或是毀滅,一切存在的意義,在那如針尖般的星辰綻放出最後一抹閃光之後,統統都只是過眼雲煙……
凝望着前方不斷閃耀着的浩瀚星河,蘭洛斯漸漸有些入迷了
“當心了,年輕的精靈。”正當他在哲學中愈發失神的時候,一道性感飽滿的低沉嗓音撞進了他的腦海,“永恆之眼雖然是個半位面,可它所呈現出現的都是此時此刻真實發生的,之前你或許不曾注意到這一點,可現在,你得提防這無垠寰宇對你體內魔力的覬覦。”
正所謂垂死病中驚坐起,正在前往努巴尼……
就像是酣睡中突然被潑了一盆涼水,蘭洛斯渾身一顫,瞬間從無數個哲學層次的問號上掙脫,這才發現自己的後背已經被浸溼了不少。強忍住心頭的悸動,蘭洛斯一邊回過頭來,一邊強裝鎮定地發問:“所以,你們把占星臺延伸到了艾澤拉斯之外?”
映入蘭洛斯眼簾的,是一個身穿湛藍色符文長袍的中年男子,如天空一般色澤的長髮束在腦後,尖尖的長耳朵斜向上筆直探出,儘管花白的鬍鬚一直從下顎處延伸到胸前,可刀削般俊朗的面容並沒有絲毫歲月留下的痕跡。
睿智到彷彿能夠洞悉一切的雙眼凝視着自己,不怒自威的氣勢讓蘭洛斯不禁緊張起來。
“很久很久以前的小把戲,不足爲奇。”
小把戲?蘭洛斯的臉色微微一變。
在其他種族還在發展地上文明的時候,藍龍早已經將爪子伸到了地外。也幸虧龍族不喜科技,否則,分分鐘就能將凡人甩開。
搖了搖頭,蘭洛斯也沒有再去自取其辱:“那麼龍王陛下,找我來有何貴幹?”
沒有第一時間接話,瑪裡苟斯仔細打量着蘭洛斯和他身邊漂浮着的艾露尼斯,好一會兒才悠悠開口:“克萊奧斯特拉茲告訴我,你們凡人擁有着龍族不曾具備的品質。”
“積極向上、滿懷好奇,熱衷於對未知事物的渴求和探索,這種精神,是我們所不曾具備的。”
“或許正如他所說,凡人的時代終將來臨。”
瑪裡苟斯低沉的聲音顯得有些疲憊,可他話中的意思卻是讓蘭洛斯皺緊了眉頭。如果這話是從親近凡人的紅龍女王口中說出,那麼蘭洛斯並不會太過意外,可見微知著,通過泰莉苟薩的表現就能看出,瑪裡苟斯對於凡人並沒有太多的重視和期許。
相反,他恐怕是除了奈薩里奧之外,最討厭凡人種族的龍王。畢竟致使藍龍一蹶不振的上古之戰,便是由於凡人一手造成的。
瑪裡苟斯顯然看出了蘭洛斯在想什麼,短暫的沉默過後繼續說道:“你是對的,自從一萬年前,我對你們凡人就一直保持着質疑。”
“但今天你的所作所爲,讓我不得不去相信,或許,凡人的未來,並非一條路走到黑。”
“你們有潛力成爲艾澤拉斯新的守護者。”
這句話如同當頭一棒,讓蘭洛斯驚訝得差點下巴脫臼。從藍龍之王口中說出這樣的話,那可是極高的評價。
“不過你們依舊太過稚嫩。”然而還不等蘭洛斯說些什麼,瑪裡苟斯話鋒一轉,批判的情緒溢於言表,“自相殘殺,紛爭不斷,甚至爲了一己私慾,不惜給自己和整個世界帶來毀滅。”
見對方一邊點評凡人種族,一邊用銳利的目光凝視着自己,蘭洛斯莫名感覺到心虛,但很快,他搖了搖頭:“我並不認爲我能稱得上是凡人的代表,但不可否認,生存是一直以來都擺在我們面前的最大難題。”
“只有活下去,才能活得好,活得有價值。”
蘭洛斯的話有理有據,可在瑪裡苟斯看來,卻是嗤之以鼻:“如果只是爲了生存而戰,那麼你們永遠只能苟活在這個世界的最底端,跟那些野獸,沒有區別。”
蘭洛斯的眉頭頓時緊緊擠在了一起,不過他依舊沒有放棄辯駁:“你說錯了一點,野獸只知道爲了今天而活,可我們,是爲了明天。”
“如果我們的親人朋友以及家園遭受威脅,爲了讓他們更好的生存,我們會站出來,即便代價是我們的性命。”
遼闊的空間中,精靈法師鏗鏘有力的發言再度使得這裡被安靜籠罩,沉默着注視對方的面龐,瑪裡苟斯穩重而低沉的嗓音如同重錘擊鼓,不斷撼動着蘭洛斯內心的堅定:“你真的是這樣想的嗎?”
瑪裡苟斯的問號深深擊穿了蘭洛斯的胸膛,後者的腦海中,不禁浮現起自己來到艾澤拉斯之後所經歷的一切。他說的對,自己並不是那麼高尚的人。
畢竟是死過一次的人,蘭洛斯知道死亡有多麼淒涼、孤獨,甚至是可怕,他不想再一次體驗那種感覺。正是因爲想要苟活下去,金枝村、索蘭尼亞,他有能力拯救,卻由於猶豫和膽怯而沒能拯救。
他一直明白這一點,但從未真正正視過這一點。如今,瑪裡苟斯看是不經意的反問卻彷彿看穿了自己的一切,輕而易舉抓住了連他自己都忽視的,自私。
但是,他蘭洛斯,並不是貪生怕死的人。
深入提爾之墓與上古之神交鋒,只爲獲取滅戰者結束巨魔對奎爾薩拉斯的侵犯。孤身潛入祖阿曼,只爲萬軍叢中取敵將首級,終結惡魔對阿曼尼巨魔的蠱惑。最後甚至不惜撐死的危險,將太陽之井的力量導入體內,並徹底結束了薩泰爾的陰謀。
“單從某一件事或某幾件事去評價一個人的好壞本身就是錯誤的,是不可取的,是幼稚的。”將心中剛剛浮現的慌亂徹底抹平,蘭洛斯的眼神再度變得堅定而不可動搖,“相信您這些天對此深有體會。”
瑪裡苟斯知道,蘭洛斯說的正是自己之前爲了獲取聚焦之虹而不惜毀掉整個藍龍軍團的瘋狂。沒有人願意被他人揭開傷疤,對方的話,讓整個場面的氣氛降至了冰點。
“你的膽子不小,凡人。”打破沉默的,依舊是瑪裡苟斯,相比之前慢悠悠的語氣,這一次,莫名的威勢如同一隻巨手,牢牢抓住了蘭洛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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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後者並沒有因此而退縮,反而是輕輕一笑:“如果我膽子不大,根本不會留在考達拉,也沒有跟您面對面談心的機會了。”
聞言,瑪裡苟斯的嘴角微微翹起:“說的沒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