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灘的喧鬧一直持續到夜幕的降臨,而早已經遠去的蘭洛斯註定不用去接受這煩人的噪音。
被拴在一旁的陸行鳥不斷用利喙啄咬着繩索,顯然與蘭洛斯的短暫相處給它心裡留下了不小的陰影,它從來沒有像現在這麼渴望自由。
可惜,精心處理過的繩索毫髮未損。
不遠,蘭洛斯專心於火堆上的燒烤兔肉,時不時瞥了一眼前方心不在焉的伊拉娜。
看來這小妮子還是放心不下索雷斯。無奈搖頭,蘭洛斯將一串熟透的烤肉遞到她面前:“別擔心了,索雷斯可沒你這麼不讓人省心,我在沿途留下了很多記號,相信他很快就會追上咱們的。”
感激地看了一眼精靈少年,伊拉娜接過烤肉,卻絲毫沒有品嚐的心思:“我只是怕萬一……”
狠狠咬下一塊熱騰騰的烤肉,蘭洛斯卻將注意力放在身後的黑暗之中:“我說,偷窺可不是一個好習慣。”
在伊拉娜愣神之餘,一陣爽朗的大笑聲從後方傳來:“哈哈!蘭斯,我還真是對你刮目相看吶!”
熟悉的面孔漸漸清晰,索雷斯抓了抓亂糟糟的頭髮,尷尬之色慢慢爬上了面門。
也是,畢竟在大夥兒心中,蘭洛斯一直都是個病怏怏的落魄貴族,現在不說用火球術攔截閃電箭的壯舉,居然輕鬆發現了自己的僞裝,實在是,太尷尬了……
更重要的是,這個少年現在是一名施法者!
看了一眼索雷斯侷促的笑容,蘭洛斯當然知道他在想些什麼:“你這樣笑,我有點緊張。”
“嘿嘿。”蘭洛斯的話讓遊俠發現,這小子與自己記憶中的印象再次重合,這倒是讓他頓時放鬆了許多。
“索雷斯!”一旁,伊拉娜毫不顧忌形象地撞進了遊俠的懷裡,然而弄巧成拙的是,這一下剛好擊中了後者的傷痛處。
“嘶!”倒吸一口冷氣,索雷斯差點沒站住腳。見他這副模樣,伊拉娜一時半會兒不知所措了起來:“怎,怎麼了?”
“沒事兒。”捕捉到女孩兒眼中的擔憂,索雷斯擺了擺手,隱瞞了自己受傷的事實,爲了防止對方追問,他將話題轉移到了蘭洛斯的身上,“說起來,蘭斯,你什麼時候成爲法師的?”
“今天早上。”專心對付着手中的食物,蘭洛斯很是隨意地回答。
不過索雷斯一臉不信:“怎麼?跟我還遮遮掩掩?”
“不到一天的時間你就能攔截那個薩滿的閃電箭?好歹我也是在部隊裡混過幾年的,就算是中級施法者都不能保證能做到這一點,真欺負我沒見過世面?”
“愛信不信。”蘭洛斯懶得去給他解釋,解決掉食物後,一腳踩滅火堆,朝着陸行鳥的方向走去。
雖然有些魯莽,但是至少結局還算不錯,幾人就這樣在拌嘴中朝着村子走去,沒有人能料到,等待他們的,是怎樣的危險。
夜幕是殺戮最好的掩護,對於克爾加什來說尤其如此。
看着山坡下被魔法路燈照亮的小村莊,暗鬆酋長的臉上露出了嗜血的笑容:“這些愚蠢的精靈,居然能在這麼薄弱的防護下安然入睡,呵呵……記住,特雷格拉,一個都不能放過。”
“當然。”摩挲着戰斧鋒利的刃口,阿曼尼巨魔緩緩站直了身軀:“小夥子們,你們今天可以一飽口福了。”
“把他們全殺光!”特雷格拉一斧子斬斷身邊的樹幹,爆發出一陣高昂的戰吼,化作一道撕裂黑夜的綠色閃電,率先衝向了寧靜溫馨的村莊。
“塔茲丁苟!”
十數名森林巨魔同時怒吼,鮮血和哭喊瞬間便降臨到了這個偏僻的精靈村莊。
另一邊,蘭洛斯對於索雷斯兩口子的追問煩不勝煩:“你倆還真是一對啊,怎麼都對這些小事兒那麼感興趣?要我說,你們現在最需要關心的,是啥時候結婚,怎麼養孩子……”
一聽這話,伊拉娜的雙頰瞬間飛滿紅霞,一言不發地低下頭,不過抱住索雷斯的手臂愈發收緊,甜膩的模樣讓旁人好生羨慕。至於後者,足以做成防彈衣的臉皮自然不可能害羞什麼的。
“啊哈哈,不着急,咱倆以後的日子還長着呢……”話還沒說完,索雷斯彷彿被誰踩住了尾巴,突然跳了起來,“哎喲!你掐我幹嗎?”
“不害臊……”伊拉娜瞥了一眼騎着陸行鳥的蘭洛斯,似乎羞於將這種話題在外人面前提及,將頭直接埋進了索雷斯的胸口。
馬丹,秀恩愛死的快……
白眼幾乎翻出天際,蘭洛斯裝作什麼都沒有看見,半躺在鳥背上,正準備閉眼小憩。
“嘎!嘎嘎!”陸行鳥突然停下了腳步,高亢尖利的急切鳴叫顯得無比刺耳。
幾乎同時,索雷斯停下了與伊拉娜的竊竊私語,神色肅穆地看向前方,而精靈少年也同樣如此。
遠方的夜空,猩紅的火光照亮了天際……
“太弱了!真是太弱了!”揮舞着兩柄手斧,特雷格拉彷彿化身死神,在民兵的包圍圈中留下一道道殘影,每一次從敵人的身邊掠過,鮮血便會在空中高高濺起。
這是一邊倒的戰鬥!是屠殺!
金枝村的民兵平時也就做做驅逐魚人的事情,一名二級薩滿都需要援助,面對這些阿曼尼的精銳戰士,他們毫無勝算!
更重要的是,還有克爾加什和他的術士。
“快!通知村長,我們需要趕快撤……”
噗哧!
傳令兵的話還沒說完,一柄精美的制式長劍穿透了他的胸膛,看着其上熟悉的花紋,他帶着難以置信的震驚倒在了被血水染紅的泥土中。
在他身邊,尼科爾面無表情地將劍刃抽出。
“對,就是這樣,咯咯。”背後,昏暗光線一陣模糊,艾麗莎曼妙的身姿快速浮現,嬌小的雙臂環抱着老兵的腰間,炙熱的呼吸吹拂在他的耳畔,“你是戰士,不是這些老弱病殘的保姆……憤怒,用這火焰,燒盡一切……”
魅惑,憑藉超凡的魅力,艾麗莎將金枝村唯一能抵擋巨魔的戰鬥力收入囊中。在她的唆使下,這名嚴厲而盡責的民兵隊長朝着自己的同胞揮動了屠刀。
“對,就是這裡,納爾聞到了味道,邪能、不一樣的靈魂……”一隻小鬼朝着前方的塔式建築不斷高喊,激動得差點將手中的火球扔向前去。
在他的背後,一名佝僂的巨魔走出了陰影。
克爾加什伸出枯槁的手掌,隨着晦澀低沉的惡魔語從他口中念出,混亂而邪惡的能量在他身前迅速匯聚。
能量在前方扭曲旋轉,轉眼便形成了漩渦,綠黑相交,給人一直污穢的錯覺:“去,把人找出來,要活的。”
“吼!”傳送門中傳來一道攝人心魄的嘶吼,隨之而來的,是一道極快的黑影。
狗?不!是地獄獵犬!
熔岩般的粗糙皮膚佈滿了黑色的倒刺,滿是利齒的大嘴幾乎佔據了身體的三分之一,巨大的角和觸鬚在危險的猩紅雙眼上方伸出。如何評價這般醜陋的怪物?只要一眼,別說嚇哭小孩兒,大多數施法者都會第一時間逃跑。
只因爲,地獄獵犬的觸鬚可不是擺設,它們能吞噬魔力,燃燒施法者體內的法力,越是強大的法師,所遭受的傷害也就越可怕。
很快,破門而入的獵犬咬住弗格斯的一隻小腿,連拖帶拽地將他帶到了克爾加什的面前,鮮血灑落了一地。令人驚訝的是,老人沒有發出哪怕一絲的哀嚎。
“是他嗎?”看了一眼白髮蒼蒼的老人,克爾加什朝着腳邊的小鬼開口問道。
長耳朵的小怪物蹦蹦跳跳來到弗格斯面前,短暫的沉默,立刻搖頭:“不,納爾可以確定,納爾面前這個老頭不是主人的目標。”
“那就繼續給我去找!”整個村子陷入火海,但是依然沒有找到計劃中最要的一環,克爾加什的心裡越來越煩躁和不安。
“畜牲!”小腿處猙獰的傷口不斷往外冒出鮮血,幾乎躺倒在血泊中的弗格斯掙扎着起身,怨恨的目光死死盯着克爾加什,令人毛骨悚然。
不過讓後者產生興趣的並不是這些,這個老頭,居然會用巨魔語?
“有意思,據我的瞭解,你們這些精靈自視清高,都不願意學習巨魔的知識。”露出淡淡的笑容,克爾加什慢慢靠近了氣若游絲的老人,“怎麼?你不嫌棄嗎?”
“只有瞭解敵人才能戰勝敵人,你們這些怪物,永遠都不可能理解高貴的奎爾多雷!”很難想象,原本和藹可親的老人居然會露出如此猙獰的面容。如果眼神能殺人,毫無疑問,克爾加什現在已經千瘡百孔了。
可惜那只是妄想……
“呵呵,還真是受教了,不過很可惜,你口中的瞭解,不過是皮毛而已。”惡魔僕從似乎有了發現,不斷在房間中大呼小叫,克爾加什也不再去理會老人,起身離開,“你應該慶幸,我對老頭子的味道不感興趣。”
嗬!
剛剛被召喚出來的獵犬再一次出現在弗格斯的面前,可怖的巨嘴不斷滴落噁心的唾液。
“不過它不一樣,它不挑食……”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