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4.微笑面對危險

“哥哥,你回來怎麼不回家啊?還有你這身打扮是怎麼回事啊?哇,這個東西好厲害,它還會盯着我看!”

暴風王國,閃金鎮,在艾爾文森林中的一處宿營地裡,被家族護衛們護送過來的阿爾泰婭·埃伯洛克小姐遠遠的就看到了自家哥哥。

他已經離家小半年了。

小姑娘提着身上貴族長裙的裙角,腳步輕盈的跑到哥哥身邊,一連串問題問的瘦小子有些啞口無言。

又看到她好奇的伸出手,想要觸摸自己掛在胸口的魔法飾品。

坎瑞薩德一伸手就將妹妹的手指撥開。

他本意是保護無知的妹妹,這飾品中有大量邪能,一旦接觸到就會腐蝕皮膚。

但在船上養成的冷漠兇狠,外加身上屬於術士的黑暗氣息,還有剛纔那個粗暴的動作,一下子把興沖沖的阿爾泰婭嚇壞了。

小姑娘愣在原地,咬着嘴脣,感覺自己的哥哥好像變的好陌生,很快,她大大的眼睛裡就蓄滿了淚水。

這倒是弄得坎瑞薩德有些手足無措,他一邊笨手笨腳的安慰妹妹,一邊拿出了他精心準備的禮物。

嗯...

一個古怪的,有花紋的蛋。

“這可是很好玩的東西,我在無賴港外面的海里找了大半夜才找到的,你拿回去放在水裡,記得給它換水,兩三天就會孵化成小魚人了。”

瘦小子給自家妹妹說:

“我專門請塞菲爾大副給它釋放了一個時光魔法,它不會成長大魚人那種醜陋的樣子,只會維持在很小隻很可愛的狀態裡。

船長身邊就有一隻尋寶魚人,有神奇的能力。

總之,你一定會喜歡的。”

“魚人?咦...好醜的!”

小孩子脾氣來得快,去的也快,看到哥哥哄她開心,小姑娘很快也破涕爲笑,她嘴裡說着討厭的話,但還是把魚人蛋抱在懷裡。

又看了看哥哥的一身打扮,好奇的說:

“哥哥你不去跑去當海盜了嗎?怎麼又變成魔法師了?”

“哈,我現在既是海盜,又是術士。”

坎瑞薩德對自家妹妹吹牛到:

“還是一所很厲害的魔法學院的學生哦,我會召喚很多惡魔,就眼前那個鎮子,一夜時間我就能毀滅它,咳咳,好孩子別瞎打聽這些。

最近你在家裡過得還好嗎?

那老東西...

我的意思是,父親對你好嗎?”

“還行啊。”

阿爾泰婭噘着嘴回答到:

“父親回來那一天就把我從流民營地接回去了,我這一段時間都在閃金鎮住着,父親說暮色森林太危險了。

他對我挺好的,就是他帶回來的那個北疆的女人,家裡的僕人都不喜歡她,我也...我也不喜歡。

她想把我趕走。”

小姑娘低聲對哥哥告狀說:

“她假惺惺的說要送我去暴風城長住,但流民老爺爺悄悄告訴我,那是那個女人打算給她以後的子嗣繼承家族權力鋪平道路。

她還打算霸佔爛果園那邊的土地,說是要作爲咱們家族的私產,派了侍衛去驅逐那裡的流民,差點打起來。

那是個壞女人!”

“是嗎?呵呵”

瘦小子冷笑了兩聲,活動了一下手指,又對妹妹笑了笑,說:

“你不用管這事了,哥哥幫你解決。

走,今天我帶你去西部荒野玩。聽說那邊安置了很多北疆跟過來的人,要重建農場什麼的,肯定很熱鬧。”

說着話,瘦小子捏了個法咒,在邪焰翻滾中,一匹四蹄燃燒的地獄戰馬嘶鳴中從傳送門中跑出來,看的小姑娘大聲驚呼。

又被哥哥抱起來放在馬鞍上,兩人也不理會身後追趕的護衛,就往西泉要塞那邊奔跑。

瘦小子悄悄把一樣東西塞進妹妹手裡,他叮囑到:

“以後有人欺負你,你就拿這東西,去暴風城舊城區裡,那個馬上要開一個叫‘豬與哨聲’的酒館。

去那裡找酒館老闆,把事情告訴他就好了。

我不在你身邊的時候,他們會保護你的。記住了嗎?”

小阿爾泰婭偷偷看了一眼手裡的東西,發現是一枚剛鑄造出的金幣,上面有漂亮的花紋,正面是一隻銜着匕首的烏鴉,背面是一個帶着眼罩的骷髏。

骷髏下交錯着兩把袖劍。

她的年紀還不太懂這種標誌的含義,但拉文霍德的刺客們肯定懂,這是刺客大師布萊克閣下的無冕者派系的標誌。

金幣代表着貴客的身份,有求必應。

就在這兄妹兩奔跑過艾爾文森林中的同時,在森林中的小路上,一輛低調的黑色馬車裡,正閉目養神的小國王瓦里安·烏瑞恩突然睜開眼睛。

他看了一眼手指上跳動的金色閃光,語氣怪異的說:

“我的聖光在震動,附近肯定有黑暗的力量。我很相信肖爾的能力,但或許我們應該換一條路回去。”

“別大驚小怪,瓦里安。”

坐在小國王對面的,是穿着鬆散長跑的安度因·洛薩,老元帥經過這幾個月的修養,看上去已經恢復了健康。

但他的左臂在行動時有些僵硬,這是燃燒平原大戰後爲他留下的“紀念”。

他這個年紀的戰士,受了這樣的傷,基本上已經很難完全復原,而手臂的傷勢,讓洛薩在戰鬥中的破壞力嚴重降低。

相比身穿戎裝的洛薩,此時穿着長袍的元帥更像是個溫和的老頭子。

他這會剛和小瓦里安從西部荒野視察歸來,那邊的農場重建的很順利,和暴風城的重建一樣順利。

充滿了創造力的石匠兄弟會要把暴風城建立的威武雄壯,而重新回到和平中的農夫們,也是信心滿滿的開始新生活。

整個國家都處於這樣一種戰後的欣欣向榮。

不過終於用自己的雙手實現了和平的洛薩,這段時間也有煩心事。他靠在馬車的座位上,對眼前視若親生孩子一樣的瓦里安說:

“很抱歉,這都是我這個不願低頭的老頭子的緣故,讓艾爾文森林和正在重建的暴風城近來的治安情況變得這麼差。”

“這怎麼能是您的錯誤呢?”

瓦里安搖了搖頭,他認真的對自己的養父說:

“那些人出於卑劣的目的,逼迫您交出手中的皇帝之劍,這樣的行爲讓人感覺到恥辱。我不會向他們低頭的!

您就安心留在暴風王國,我和這個國家的所有國民,都會竭盡全力的保護您。

我們已經做好了準備...”

“什麼準備?”

洛薩笑了一聲,他看着瓦里安,說:

“戰爭的準備嗎?

不,瓦里安,我還沒老到需要一個孩子保護我的地步!我也不希望看到因爲我的緣故,讓剛剛到來的和平,再被一場愚蠢的內戰打破。

我已經下定了決心。

一個月後,我就要啓程返回北疆了,我會帶着斯多姆卡一起回去,如他們所願,踏上由他們選擇的戰場。”

“您不能去!”

瓦里安霍然起身,他表情嚴肅的說:

“我不允許!

我已經失去了一位父親,我不能再失去...如果您非要回去也行。我要和您一起回去,一起去面對那些野心家。”

瓦里安這年輕人的反應,讓洛薩眼中浮現出一抹欣慰,儘管眼前這孩子已經走上了聖光引導的道路,但他的性格還是一名不屈,堅韌的戰士。

戰士...

到底是什麼戰士?

是血怒和復仇,是武器大師,還是狂暴者?

都不是。

只要還有戰鬥的意志在心中燃燒,只要面對強敵不屈不撓,那麼就可以自稱爲戰士,人人都可以成爲戰士。

在希望被踐踏,在美好被玷污,在未來被威脅時,人人都可以發出一聲戰吼,拔劍而起,以戰士的身份踏足戰場。

“這不是一名國王應該做出的選擇,瓦里安。”

洛薩搖頭,看向窗外不斷越過的森林,他說:

“你的國家比我更需要你,你不能在這個時刻拋下他們,你要帶領他們重建家園。我曾聽聞有人說過,身爲國王真正的智慧,是喚醒人民心中的勇氣。

以這個標準來看,這一段時間你做的很好。

不要因爲我半途而廢。”

“這確實不是國王該做的選擇,元帥閣下。”

瓦里安露出了一絲狡黠的笑容,他說:

“但我身爲一名預備役聖騎士,本來就該前往北疆,接受教宗冕下的親手洗禮,才能成爲正式的聖光守護者。

更何況,佳莉婭公主即將成婚。

您知道,我一直將她視爲我的親人。而被我視爲長輩的泰瑞納斯王希望我以暴風王國國王的身份出席。

她和達瓦爾領主的婚禮,我不能缺席。

所以不管您願不願意讓我同行,我都必須前去北疆,以國王的名義,以信仰的名義,以親人的名義。”

小國王的手中浮動着聖光,他換了嚴肅的表情,對眼前的洛薩說:

“還有最後一點,奧格瑞姆·毀滅之錘的遺物,那把獸人傳說中的‘毀滅之錘’放在暴風王國並不安全。

肖爾已經數次向我提交了秘密報告,在黑石山中還有一夥殘存的獸人,他們自稱爲‘正統部落’。

只聽這個名字就知道,毀滅之錘對於他們而言有象徵性的意義。

爲了我在邊境的國民安全着想,我必須將它儘快送去北疆,交由達拉然的法師們代爲保管。”

說到這裡,小國王偷偷看了一眼洛薩,他小聲說:

“本來北疆諸國還要求將奧格瑞姆的頭顱也送過去,作爲激勵人心的物品,但...”

“但我把那獸人的屍體燒了。”

洛薩哈哈笑着說:

“他們能得到的,只有一罐骨灰。好吧,好吧,你這有心計的孩子,你說服我了,那你就隨我同行吧。

把那把戰錘和奧格瑞姆的骨灰罈一起帶去北疆,交給法師們。

但你要答應我一件事。”

老元帥看着瓦里安,他嚴肅的沉聲說:

“如果事情不妙,我讓你走的時候,你必須立刻離開!這事我也會告訴伯瓦爾和肖爾,我會讓他們看住你。

你的好意我心領了,孩子。

但這是我要去面對的危險,這是我的最後一戰,是我以戰士的身份必須完成的試煉。

你不能以爲我好的名義,剝奪我的戰士榮譽!

你不能勸導我不戰而降,更不能帶着我倉皇逃離,我曾逃走過一次,那時候我就發過誓,我再不會逃了。

此戰之後,不管我是不是還在,英靈殿中都會有我的一席之地。

如果我不幸走了,別爲我悲傷。

要笑着爲我送別。

我將和我的先祖一起,在那榮耀的戰士神殿中,爲你和你的國家,爲整個人類諸國的未來祈福。我會答應你,在你們需要我的時候...

我一定會回來的。”

說完,洛薩閉上眼睛,在搖晃的馬車裡,他輕聲說:

“他們渴望看到一個狼狽的洛薩,期待看到一個失去了勇氣的洛薩,想要見證一個老戰士的脊樑骨被現實打斷。

我不會讓他們失望的。

我會讓他們看到我。

持劍的洛薩,憤怒的洛薩,咆哮的洛薩,不屈的洛薩...戰士們永不會溫柔的走入那良夜,我們只會在敵人的畏懼中,大笑着踏入天堂。”

在洛薩對面的瓦里安握緊了拳頭。

他的聖光並不如其他聖騎士或者牧師的聖光那麼溫順,就如一團火焰,那聖潔的光芒,就如戰士的怒火一樣在燃燒。

這幾乎註定了瓦里安·烏瑞恩,不會成爲一個正統的聖騎士。

但這也沒什麼關係。

在馬車晃晃悠悠的抵達還未重建完成的暴風城時,在風暴要塞外等待的馬迪亞斯·肖爾,爲小國王和老元帥帶來了一個好消息。

“陛下,還有元帥,鐵爐堡已經送來了信件。

銅須親王穆拉丁·銅須、蠻錘親王弗斯塔德·蠻錘兩位,請求自願作爲洛薩元帥的臨時護衛,護送他前往北疆。

達拉然的安東尼達斯大師也將訊息送到了皇家法師馬林閣下這裡。

他宣佈,達拉然將永遠對洛薩元帥敞開懷抱,並邀請您在返回北疆時,居住在魔法之城中。

而奎爾薩拉斯的精靈們,也在準備一支護衛隊,由凱爾薩斯·逐日者王子統帥,負責洛薩元帥在達拉然城中的安全。

還有消息稱,庫爾提拉斯國王戴琳陛下,已派出了一支三艘搭載海潮賢者的戰艦組成的艦隊,前往暴風城,作爲護送元帥的坐艦。”

肖爾看着驚喜的瓦里安國王,又看了看神情複雜的老元帥。

他輕聲說:

“最後,我那位已經退休,但始終閒不下來的奶奶,也願意作爲您的私人顧問,陪同您前往北疆。”

洛薩的嘴脣動了動。

最終,他輕聲說:

“那就...謝謝大家了。”

“真正的戰士是不會獨行的,元帥。”

小國王用喜悅的聲音說:

“更遑論與真正的英雄同行,誰會拒絕這樣的榮耀呢?讓我們準備遠行吧,那些黑暗中的雜碎肯定會被這場面嚇一跳的。

我已經開始期待他們看到您的軍隊登場時,臉上的表情了,呵呵,那肯定很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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