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尖銳的角鷹獸嘶鳴,布萊克騎着自己心愛的天空野獸,從阿蘇納的天空中落在了夕陽下的蠻荒之地上。
遠處是一片被藍紫色的魔力護盾包裹起來的精靈廢墟。
從那些殘破的建築物上,還能看到精靈帝國時期,這裡的繁華場景。但這沒什麼大不了的,阿蘇納這個地方什麼都少,就是這些廢墟多不勝數。
它們大都並非毀於一萬年前的天崩地裂,而是毀在自己的主人手裡。
也就是艾薩拉。
早在上古之戰爆發前,阿蘇納就已經在女皇的憤怒詛咒下,成爲了一片被邪惡力量籠罩的廢土。
不過眼前這片名叫扎赫納爾的精靈廢墟之所以不同,其最顯眼的特徵在於,橫貫了這片廢墟中央的那個巨大的,長滿了紫色晶簇的大裂谷。
一條峽谷一樣的裂痕,貫穿過這座曾經的精靈城市。
“這地方是建立在地下魔網的節點上的,我聽祖父說過,在我們搬來阿蘇納之前,這裡就已經毀了。
被那個殘暴的女皇毀掉了魔網的穩定,讓恐怖的魔力從這條被破壞的魔網節點上噴涌而出,把整個城市一分爲二。”
在布萊克的角鷹獸身邊,跟着一位抱着雙臂的高冷藍髮精靈。
正是他的“小學妹”絲黛拉苟薩。
也就是小星星。
她爲海盜介紹着眼前這座目前被夜之子流亡者們佔據的城市廢墟,說:
“自打我出生之前,這裡就已經荒棄了幾千年。但數百年前,突然有一夥夜之子流亡者從蘇拉瑪過來,他們看上了這裡暴露在空氣中的混亂魔力。
在這裡紮下了根。
這幾百年裡,不斷有被流放出蘇拉瑪的夜之子們投奔到這裡來。那些傢伙都是貪得無厭的魔法小偷,開始無節制的抽取地下魔網的魔力。”
說到這裡,小星星加重了語氣,很不滿的說:
“祖父的身體情況就是從那時候開始惡化的,它爲了保護我們,將自己和阿蘇納的魔網綁定了一萬年,這裡的魔力改變,就會讓它感同身受。
爲了我祖父的安全,這些討厭的夜之子必須被趕走!”
“是的是的,他們必須被趕走。”
布萊克很敷衍的應了幾句。
他的角鷹獸落在距離扎赫納爾不遠的山坡上,很快就有不死海盜們從臨時營地裡衝出來,來司令官身邊諂媚。
“麥姆!你可是我最滿意的船長,讓我放心把重要的事情交給你做,但現在這是怎麼回事?”
海盜站在自己的角鷹獸蒼穹身邊,叼起菸斗,很不滿的對眼前穿着重甲的獸人船長麥姆呵斥到:
“都五天了,我爲什麼還沒有看到那些夜之子們走出自己的老鼠窩,向我們投降?是你的刀不鋒利了?
還是你轉了性子,準備當個樂善好施的聖騎士了?”
“船長,我本來打算在昨天就打算強攻的。
我派了盜賊進去,把地形都摸熟了,炸彈也埋好了,都聚集好敢死隊了,蛛化精靈們也已經挖好了突襲用的地道。”
帶着戰盔的麥姆甕聲甕氣,語氣無奈的回答說:
“但那個傲慢的夜之子小妞突然帶着她的人過來,說是接手了攻略扎赫納爾廢墟的任務,還說這權力是你給她的。
昨晚過來的葛瑞森證明了這一點,說是你讓那個小妞表演一下‘她的能力’。
我這才暫時停下突襲的。
老闆,這口鍋可甩不到我頭上。”
“哦,對,確實有這事。”
海盜想了想,昨晚確實給了葛瑞森命令來着。
但他也不尷尬,回頭往籠罩着魔力的廢墟看了一眼,還能看到一些皮包骨頭的夜之子流亡者在廢墟里哆哆嗦嗦的活動。
他說:
“那現在呢?那小妞進去勸降的情況怎麼樣?有消息送出來嗎?”
“沒有消息,但中午的時候,廢墟里暴動了一次。”
麥姆老老實實的回答說:
“黑皮精靈們分了兩撥人互相廝打,鬧得還挺大。
我估計是那小妞暗中發動的內亂,但還沒等我趁亂衝進去,廢墟里就啓動了魔法結界,把我們都擋在了外面。
那個傲慢的小妞發動的叛亂可能已經失敗了。”
獸人摸了摸自己的刀柄,對布萊克說:
“要不我們現在幹一波?
船長,你是知道我的,只要你一聲令下,我和我的戰士們一定能衝進去,把那些黑皮精靈們殺得乾乾淨淨。”
說着話,麥姆摸了摸腰帶上掛着的顱骨水壺,就像是摸着什麼秘密武器一樣,這獸人冷笑了兩聲,說:
“有這些新鮮魔血的加成,我們能輕鬆爲你攻下一座城市,船長。”
“暫時不用。”
布萊克皺着眉頭往廢墟眺望幾秒,他活動了一下手指,對獸人說:
“把人都集中起來,我先進去看看,一會等我命令。小星星,能破解眼前這魔法護盾嗎?”
“不許那麼叫我!我們還不熟呢。”
嬌傲的藍龍小姐姐哼了一聲。
她身旁懸浮着一隻肥嘟嘟的,挺可愛的小雛龍,正奶聲奶氣的朝着布萊克吼叫,還吐出煙氣一樣的寒冰吐息,給自己的飼主壯聲勢。
不過小星星可是藍月院長公認的好學藍龍,她的血脈很高貴,繼承了藍龍一族優秀的施法天賦,眼前這個夜之子們撐起的魔法護盾,她只是靠近感受了一下。
便回頭對海盜說:
“這魔法護盾連接在魔網節點上,但這個節點早就被損壞了,要破壞它的穩定很容易。你是要暴力一點的?還是溫柔一點的?”
“暴力點的,我喜歡看大場面。”
海盜對小星星豎了豎大拇指,在遁入陰影前,他對藍龍小妞說:
“一定等我命令,別擅自行動。我知道你恨這些夜之子,但要他們死,也得死的有點價值,我還要他們給我當炮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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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納瑞斯·月郡現在的情況比較糟。
她有點高估了月郡家族的影響力,也低估了統治扎赫納爾廢墟幾百年的艾爾伊斯王子對這裡的統治力。
她之前靠着自己的家世,身份和能言善辯的許諾,成功的在阿蘇納南部的廢棄神殿中,收編了一支百來號人的夜之子流亡者。
還繳獲了三十多臺劣質魔像。
雖然被稱之爲“劣質”。
整體實力也完全沒辦法和蘇拉瑪城中那種真正的戰爭魔像相提並論,但並不意味着這些魔像就毫無價值。
它們只是不如正版的魔法巨像來的強大。
在戰場上被激活之後,這些兩米多高,身披打磨過的魔法重甲,由奧術核心供能,體重在六噸以上的“大傢伙”依然可以輕鬆的車翻一支民兵隊。
最妙的是,這些傢伙很重,剛好可以放進羊駝號的底倉當壓艙物,也不佔地方。
這是一場兵不血刃的勝利。
它讓海盜團內部士氣高漲,也讓安納瑞斯·月郡這個剛上船沒幾天的精靈小妞,在一羣窮兇極惡的海盜中贏得了名望。
這讓安納瑞斯有點飄飄然,她想要複製自己之前在廢棄神殿的勝利方式,實際上,月郡小妞的叛亂“幾乎”已經要成功了。
她在不到半天的時間裡,就靠着自己對政治交鋒的敏銳天賦,以及自己用月郡家族的聲望做出的籠絡和許諾,在廢墟中糾結了一幫對艾爾伊斯王子的統治不滿的底層流亡者。
藉着宴會的邀請,驅使這羣暴民,成功幹掉了艾爾伊斯的兩位副官,又收編了一羣驚慌失措的衛兵。
但她忽略了一件事。
那就是個體實力的問題。
她的“反叛軍”能靠着一腔血勇,把王子的狗腿子們打的節節敗退,但艾爾伊斯王子一露面,啓動了他那臺精銳的戰爭魔像奧比斯,就輕輕鬆鬆的把叛亂壓制了下去。
王子本身就是個高階奧術師,是密謀對大魔導師的叛亂才被放逐的。
他離開蘇拉瑪時,從城市裡悄悄帶走了一臺拱衛暗夜要塞的精銳型號戰爭魔像,這玩意的破壞力,可不是安納瑞斯那臺用來撐場面的普通魔像能比的。
總之,叛亂功敗垂成。
叛軍被驅散被抓捕,安納瑞斯自己也成了階下囚,這會就被關在扎赫納爾廢墟的最上層,被用繩子以一個很不雅觀的姿勢,吊在半空中。
嘴角滲血,總是精心收拾的頭髮也亂糟糟的。
在她眼前,正坐着那個可惡的艾爾伊斯。
那個被放逐的蘇拉瑪惡種,自稱是高貴者的下流奸黨。
哪怕他竭力維持自己身爲“王子”的高貴氣質,但在安納瑞斯眼中,他就像是一隻沐猴而冠的可笑猴子一樣。
“那麼,你還有什麼話說?尊貴的月郡小姐。”
坐在一把精心裝點的天鵝絨椅子上的艾爾伊斯王子,手持一把紫色的魔法權杖,身穿着他這個施法者級別根本不配穿的華麗法袍。
還在腦袋上扣了個比他腦袋小一圈的精靈王冠。
這肯定是這下水道的老鼠,從不知道哪位貴族的墳墓裡盜竊來的,這明顯是女士王冠的樣式,呸,真是骯髒!
“你要進入我的城市,我作爲統治者,給了你最高的禮遇。
你是不知道,安納瑞斯小姐,在我聽聞這個窮鄉僻壤有一位真正的萬年貴族來訪的時候,我有多麼的愉快。”
流亡者的王子帶着一種裝腔作勢的優雅口音,對眼前的安納瑞斯說:
“我甚至吩咐我的僕人,爲你準備了這鬼地方能找到的最好的享用品,我把我的宮殿都讓給你暫住,只爲了不在尊貴者面前丟臉。
但你是怎麼回報我的善意的?
你煽動那些暴民,刺殺了我的副官,把這座城市裡的秩序攪得一團糟,讓我不得不放棄優雅的行事風格,轉而尋求粗魯的暴力。
你該怎麼賠償我的損失?”
“呸!”
從小接受精英教育的安納瑞斯,很粗魯的朝着地面啐了一口帶血的口水,這個粗魯的動作,還是她從海盜們那裡學來的。
這會用來表達自己的鄙夷,簡直再好用不過。
她被狼狽的吊在半空中,卻依然努力的仰起頭,保持着自己的儀態。她用一種讓艾爾伊斯感覺到憤怒的目光,居高臨下的看着他。
這副姿態就好像現在落入絕境的不是安納瑞斯·月郡,而是他一樣。
“你給我的所謂享用品,在蘇拉瑪連月郡家族的僕人都不會取用!你給我的‘宮殿’,甚至不如我的換衣室舒適。
你竭力展現出的所謂的‘王者風範’,在我眼中更像是精神病人的無聊幻想。
果然啊,下水道老鼠再怎麼僞裝高貴,也掩不住身上那股窮酸臭氣!”
安納瑞斯冷笑道:
“就在這片被你宣稱統治的大地上,正有一隻可怕的力量在行軍。呵呵,我和整個月郡家族,都不過是他們的先鋒罷了。
你當然可以折磨我,可憐的蠢貨。
你可以殺了我,讓高貴的血流在這個老鼠洞裡,但你要記住,今天我每多流一滴血,就意味着他們到來的時候,你身上要多受一刀折磨!
你也當然可以自稱‘王子’,窮酸鬼。
但這不意味着我會稱呼你爲‘殿下’,月郡家族,永遠只會爲真正的王者服務!你...你差遠了!”
她很害怕。
說出這些話時聲音都在抖。
但她身上揹負的屬於月郡家族的萬年傳承,決不允許她在這個時候,向一個卑賤者低頭,那要比殺了她還難受。
“呵呵呵”
艾爾伊斯則被月郡小妞的這一番嘲諷弄得心態爆炸,他也不裝了,霍然起身,將手中的權杖隨手一丟。
大步上前,活動着手指,眼中閃耀着暴虐的獸慾光芒。
他伸手解開法袍的衣領,對眼前閉上眼睛的安納瑞斯說:
“萬年榮光的尊貴者,你會爲我產下一名有高貴血脈的子嗣,你說的不錯,我一直在僞裝,但從此之後,我也不必再僞裝了。
月郡萬年中的榮光,也將照耀在我身上...”
“噗”
這下流之語還沒說完,就已被不願意再聽污穢之言的烈火利刃打斷。
艾爾伊斯臉上的表情凝固下來。
他顫抖的身體被從身後出現的手臂攙扶,在絲絲黑煙的逸散中,布萊克漫步走出陰影,手中的熾焰長劍收回魔力,那烈焰便消散開。
安納瑞斯身上吊着的繩子,被一把蝙蝠型的飛鏢精準切斷,讓月郡小妞狼狽的摔在地上,但很快爬了起來。
在她眼前,布萊克將手中的惡魔之擊遞給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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搖着頭說:
“力量弱小,心態糟糕,眼高手低,說話傲慢,還喜歡自行其事,你這樣的人,一般情況下我是不會收的。
不過你剛纔說的那句話我很喜歡。
你說,月郡家族,只爲真正的王者服務?”
安納瑞斯抿着嘴,俯下身,用顫抖的手握着匕首,狠狠向下一戳,利刃刺入被布萊克踩在腳下的艾爾伊斯的眼球。
利刃直入腦髓,讓髒污的鮮血,噴染了高貴者的臉頰。
月郡小妞喘着氣。
她低下頭,半跪在布萊克身前,雙手將染血的匕首高舉。
海盜瞥了她一眼,沒有去接自己的匕首,說:
“任何的第一次總是值得紀念。
這玩意你自己留着吧,送你了。那麼,安納瑞斯船長,明天一早,我要看到夜之子海盜們向艦隊進發。
你已經讓我失望過一次了。
應該不會有第二次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