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個死亡國度都是一位永恆者的神格衍化,諸如大帝經常會向自己的敵人或者朋友們宣佈,祂就是雷文德斯一樣。
這並非是一種誇張的自我誇耀,雖然聽上去確實非常裝逼,但這更多的是大帝對於自我存在的一種精準描述。
同理,晉升堡壘這片國度其實就是長女格莉絲蒂婭的化身,這裡發生的一切都瞞不過她,前提是她希望看到希望聽到。
瑪卓克薩斯的入侵到今天清晨剛好過去兩天的時間,長女當然也感受到了戰火在自己大地上的飄揚席捲,雖然格里恩們節節敗退遭受了可怕的損傷和傷亡,但長女並非坐視這一切的發生,她也做了自己的努力。
百心長軍團的快速集結,永恆巨像加入戰場,各處神廟的心能供應非常充沛,這一切都代表着長女在盡全力支援自己的孩子們應對瑪卓克薩斯的挑戰。
但遺憾的是,長女對於戰爭規模嚴重估計不足。
一切發生的太快了。
在格里恩的大軍還沒有完全聚集起來的時候,瑪卓猛男們就已經殺穿了晉升堡壘,而且她派出的三位前去質問瑪卓克薩斯爲什麼要發動戰爭的使者都被老吼給砍了。
在憤怒的長女準備親自帶兵出征的時候,那些入侵者居然大膽的主動踏上了她最後的領域中。
“啊,這個地方還是如我記憶中那麼美麗,那麼神聖,那麼討厭”
越過天堂之門的布萊克四處打量着眼前晉升高塔的風景。
在他眼前出現的幾名高階格里恩揮舞着武器朝他殺來,但邪神只是揮了揮手,那些被虛空神格活化的過往回憶就以黑色怨靈的姿態嚎叫着從邪神的影子裡衝出,就像是癲狂的復仇之靈一樣主動迎上了憤怒的天使們。
雙方糾纏在一起,格里恩們很輕易的撕開怨靈的軀體,但卻完全無法傷害到這些“回憶具象”,反而是被丟棄的回憶們化整爲零,在那包裹天使的迷霧中重新涌入晉升者們超脫的心靈之中。
那些神聖的格里恩天使們能感覺到陌生的回憶在自己心中爆發,橫衝直撞間將不加掩飾的惡意向他們的心智播撒。
每一個晉升者都經歷過這樣的心靈戰爭,他們曾將自己過去的重擔拋棄才贏得了超脫的可能,而現在他們要做的就是重複這個過程,將那些痛苦的回憶排出心靈之外。
但遺憾的是,他們或許可以應對自己的失落和自己的過去,但被布萊克從純潔神廟帶來的被拋棄的回憶何止千萬人的意志集合?
那些被拋掉的過往,那些被晉升者們稱之爲“重擔”的東西早已在虛空神格的粘閤中成長爲了相當恐怖之物。
晉升者的意志再怎麼堅定,面對遠超心靈承載極限千萬倍的心靈污染,他們的反抗也和嬌弱的孩子們一樣毫無威脅。
在布萊克沉默的注視中,那幾名天使抱着腦袋慘叫着沉淪在那些惡意的回憶中,他們引以爲傲的“超脫”在這樣的苦難面前被輕而易舉的顛覆。
他們蜷縮在地面上抽搐着,絕望的看着已經被自己在晉升之路上拋棄的過去又被重新記起,就像是純潔的水被滴入墨汁一樣讓他們也開始對長女的晉升之路產生懷疑。
一個又一個的棄誓者在邪神面前出現,這絲毫沒超出布萊克的預料之外。
他蹲下身,看着眼前痛苦的抓着自己漆黑的羽翼在試圖拔掉那些污染羽毛的晉升者,他扣住了那驚恐的格里恩女士的手腕,對她說:
“記住了,這就是過去的力量!
那些過往的經歷是教訓也是成長,它給我們信心來坦然面對未來的波折,它讓我們睿智的足以接受現在的挑戰。
過去永遠不會消失,它就藏在我們心中。哪怕你燒光了自己的回憶也會在心靈之屋中殘留下往日餘煙.
沒有過去的支撐,你們現在的超脫也不過是空中樓閣,水中圓月,鏡中繁花。遺忘沒有讓你們更強大,反而削弱了伱們對災難的抵抗力。
就像是溫室中的花。
你們確實把過去從體內拔除,但你們可沒有將新的更強大的東西注入其中,你們挖掉了自己的心,任由那個空洞長存並將其稱之爲‘純淨’。
我是真不知道爲什麼長女會認爲遺忘了過去才能擁抱未來.多麼愚蠢的論調,大概是因爲祂天生強大所以覺得過去這種東西不要也罷。
然而,祂忽略了,你們並不如祂那麼天生爲神。
好好享受吧,孩子們。
美夢不會在這裡成真,但噩夢會在之後的每一日裡與你相伴。”
布萊克拍了拍眼前絕望的格里恩天使的長髮。
他帶着邪惡的笑容站起身,將虛空神格的力量爆發開,讓跟隨他來到這裡的往日回憶化作漫天舞動的黑色飛蝗,又像是孕育着滅世巨獸的焦灼煙霧,在他的催動下,那些惡意之物很快會遍佈在了整個晉升高塔的天空。
讓那神聖美景彷彿被籠罩上一層虛幻的煙霾。
海盜回過頭,對身後的天使們輕聲說:
“就在這裡,別亂跑,你們會親眼看到天堂在今日垮塌,而讓你們的天堂陷入火海的人可不是我。
那是你們自己。
被你們自己遺忘掉的那些過去,被遺忘者要找回自己的名字,爲此它們甚至敢和神靈爲敵!這就是你們曾經擁有的勇氣。
被你們遺忘的勇氣。
真是可悲,用真正寶貴的東西換來了一個空洞無比的晉升,把自己從有血有肉的靈魂變成了毫無價值的靈魂空殼。”
邪神瞥了一眼腳下的天使們,這些俊美的生物在被擊潰心智後就變得喪氣無比,絲毫沒有瑪卓克薩斯人那種野蠻不屈,也缺乏溫西爾在絕境中的搏鬥智慧,就連寒冬女王都知道要給自己的造物們塑造出野性來保證它們不會被森林中的猛獸吃掉。
但這些天使們卻沒有。
他們缺乏應對絕境時的勇氣,在面對直入靈魂的恐懼時表現的比凡人們還要軟弱。難怪過去無數個紀元裡虛空勢力數次入侵這裡。
虛空生物們可是最喜歡這樣茫然的靈魂了。
“長女真的不該叫執政官,祂應該稱呼自己爲‘虛無之王’或者‘喪屍女王’,祂在培養行屍走肉這一方面真的很有天賦。”
布萊克踏足眼前懸空的平臺邊緣,駕馭着風將自己送入更高處的宮殿。
他吐槽說:
“瞧瞧,多麼好的靈魂啊,送入瑪卓克薩斯可以成爲百戰猛士,送入雷文德斯能製造出一支判罪官大軍,哪怕送入熾藍仙野也能讓法夜們蓬勃成長。
但落在這裡,簡直是浪費。
唉,我總算知道我爲什麼一直都不喜歡晉升堡壘和長女了,不管是祂的理念還是祂的國度,都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
空洞無比,一點吸引力都沒有.”
“老闆!老闆!喂,看這邊!我在這裡啊!”
一個尖銳的呼喚突然在布萊克耳中響起,讓正在御風而行的邪神大人眨了眨眼睛,他掏着耳朵說:
“咦,我好像聽到有人在喊我?不會吧?我麾下那羣無能混蛋們也有能在死後被送入晉升堡壘的‘人才’?
難道是娜塔莉被送過來了?
不應該啊。
她那個性格應該去溫西爾更合適吧?”
如此說着,布萊克在空中停下腳步,往晉升高塔旁邊的一處偏僻宮殿掃了一眼,然後他就看到了一個差點都要被自己忘記的傢伙正趴在一處懸空的囚籠中不斷的朝着自己這邊揮着手。
“嗯?你怎麼會被關在這裡?”
邪神大人嗖的一聲閃現到這心能囚籠前,看着被關在裡面,氣息虛弱的女掮靈威·娜莉,他語氣古怪的說:
“我還以爲你在晉升堡壘聯繫到了那羣流浪掮靈已經離開這裡,爲我許諾的大劫掠做準備了呢。”
“我是準備了呀,老闆。”
女掮靈威·娜莉帶着一種敬畏的目光看着布萊克身後那被往日怨念攪得天翻地覆的極樂堡,那些不可一世的格里恩天使們一個個如失心瘋一樣被惡意的過去捕獲,有的已經開始向棄誓者轉化,有的還在原地掙扎。
但剛剛還氣勢森嚴的長女宮殿,現在毫無疑問已經進入了不可遏制的混亂之中,而這一切都是因爲邪神大人踏足這裡。
威·娜莉頓時覺得自己找了個好老闆。
她咳嗽了幾聲,絞盡腦汁的解釋到:
“我之前被您送到這裡就知道該做什麼了,所以我從自己的同伴那裡淘到了幾本物質世界的海盜們的手札,詳細學習了一下他們的業務模式。
然後,我就鼓動了一羣和我一樣野心勃勃的掮靈同伴們趁着夜色劫掠了永恆前庭附近的一處格里恩候選者城鎮。
那真的是一場非常成功的劫掠,我覺得我真的很有這方面的天賦,當然,我也意識到了自己的失誤。
我保證下一次劫掠前一定會提前考慮到退路.
呃,說到這裡,您能把我從籠子裡放出來嗎?
您看,現在這極樂堡這麼亂,正好是我輩有識之士趁亂打劫的好時候呢,瞧,我之前專門準備的掮靈揹包還是空的!
這次剛好裝滿了來給自己的海盜生涯開個好頭,哦,對了,我其實是故意被抓住跑來這裡爲您偵查來着,我知道該怎麼去長女所在的空中平臺!”
威·娜莉抓着欄杆,對一臉狐疑的看着她的布萊克說:
“您必須快點行動,老闆。
雖然我不知道長女在做什麼,但她一直在調動晉升堡壘的心能到自己的高臺上,如果按照永恆者可以操縱自己國度的理論來說,我覺得長女肯定在試圖搞一波大事。
說不定在暗中努力把您和您的僕從一次性驅逐到間域裡去呢。”
“祂做不到了,三座神廟都已落入瑪卓克薩斯人手中,除非那羣巫妖集體變成傻子,否則長女本事再大也別想驅逐我們。”
布萊克不屑的撇了撇嘴,心中感慨自己的這個新下屬真是能吹,深得海盜們在吹牛時不要臉的那種精髓。
他一邊打開威·娜莉的囚籠,一邊對她說:
“你自由行動吧,我去長女那裡看看,已經拖了太久了,我要在今天之內解決這件事。記得在這地方多找點好東西,以此支付我將你從囚籠中拯救出來的恩德。
按照我們這一行的規矩,你必須支付等同於你體重三倍的金子”
“可是我沒有那麼多。”
威·娜莉的靈魂之火跳動成一個尷尬的符號,布萊克瞥了這無能下屬一眼,又指了指打開門的囚籠。
意思是,付不起錢,你可以重新坐進去,等下一個不要錢的好心人過來。
“但今天之後就有了!”
女掮靈抓起幾個空着的掮靈揹包,一邊整着自己的衣服,一邊對布萊克保證到:
“我一定能準時向您支付報酬,當然,我覺得我身爲自己人應該享受一點折扣,這應該也是海盜們的規矩吧?”
“如果你搶的夠多,我倒是可以考慮給你這個新手海盜打個折。”
邪神哼了一聲,再不和自己這無能的下屬多說什麼,揮手在身後劃開一道通往極樂堡最高處穹頂的虛空之門,閃身走入其中消失不見。
目送着老大離開的威·娜莉這一瞬心中居然還有點感動。
說實話,她一直覺得布萊克許諾的暗影界大劫掠應該是隨口說出的謊話來安撫人心,她之前沒有把那事放在心上。
但現在都這個時候了,老大居然還把這件事掛在嘴邊,向來要麼是他戲精上癮,要麼就是確有其事。
唔,如果來自物質世界的海盜們真的要搶劫整個死亡國度的話,那麼得到了第一手消息還拿到了“入場券”的自己那可真是奇貨可居了。
這事得好好參謀一下,給自己弄出一筆足以馬上崛起的財富。
當然還有寶貴的知識.——
“轟”
布萊克剛踏足晉升高塔的最高處平臺,迎面就是一道金色流光飛舞而來,快的恍若閃電又混雜着神格的力量。
它飛躍過寬大華麗的穹頂,在喧囂四起已成混亂之地的極樂堡製造出恐怖的爆炸,但煙霧升騰又被風吹散開,露出了布萊克毫髮無傷的身影。
他站在穹頂平臺邊緣,看了一眼自己長袍上殘留的定點破損的傷痕,又看了一眼身旁插着的金色執政者戰矛,最後順着武器拋擲的軌跡向前掃了一眼。
正看到長女格莉絲蒂婭女士拍打着大概是整個死亡國度和整個物質世界羣星裡最美麗的一對神聖之翼懸浮在空中。
後者在白色戰盔一樣的王冠下的雙眼中盡是冷漠與厭惡,祂盯着眼前這不速之客,呵斥道:
“凡人!你爲什麼要在我的國度裡掀起這樣的混亂?”
“嗯,就是這個味沒錯了。但您可真的是.”
聽到這句話,饒是邪神大人見多識廣這一瞬也忍不住扶住了額頭,他組織了一下語言,有些絕望的說:
“都到這時候了,您不但不抓緊時間考慮一下投降輸一半的問題,居然還如此高傲的稱呼我爲‘凡人’。
您真的覺得這合適嗎?
我親愛的格莉絲蒂婭,我覺得您但凡智商比腳高都說不出這種話。
也難怪大帝和佐瓦爾從不把晉升堡壘視作麻煩,難怪兵主並不指望您能力挽狂瀾,就您這個脾氣和眼高手低的程度。
您確實不是任何人的麻煩。
您是一位和平締造者.
唔,請不要笑,也不要露出任何放鬆的表情,閣下。
因爲,我真的不是在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