瑪卓克薩斯東北方的羣山之中,與銳眼密院的大本營僅有一山之隔的神秘山谷裡,一向安靜的祭儀密院在今夜的夜晚到來時突然變得熱鬧起來。
被派往國度各處進行各種研究和觀察的祭儀使者們都被提前召回到這片陰寒無比的山谷中,地位高貴的巫妖導師們也提前給自己的巫妖之軀的白骨做了清洗和點綴,有的比較講究的傢伙甚至給自己的白骨之軀噴上了凋零密院那邊出產的死者香水。
而數目龐大的巫妖學徒們則換好了沒有破洞和污痕的學徒長袍,他們帶着戰爭國度的通靈師學徒們統一的鳥嘴面具,在各自導師的帶領下從他們的通靈塔中走出,在祭儀密院的死霜羣山之下的犧牲深淵的大平臺四周集合。
祭儀密院剛剛製作完成的戰爭浮空城佐爾拉姆斯的陰影從死霜羣山的倒影裡一點一點的浮現出來,在巫妖、衛士和學徒們擡起頭的注視中,那散發着無盡寒霜的戰爭要塞很快就懸浮到了這片山谷之上。
按照傳統,接下來就是等待強大而永恆的辛達妮侯爵出面宣佈這一次的巫妖考覈開啓了。
學徒們在交頭接耳的傳播着各自不知道從哪聽來的小道消息。
有人在說這座嶄新的浮空城名義上是侯爵爲了這次巫妖考覈製作充當考覈場地,但實際上這座浮空城是被製作用於應對瑪卓克薩斯可能會出現的內亂。
在其他密院對彼此磨刀霍霍的同時,看似偏安一隅的祭儀密院其實也在暗中做着準備,掌握着死亡魔法真諦的巫妖們絕不畏懼戰爭,他們掌握的毀滅性魔法就是他們最大的底牌。
這是大部分巫妖學徒們共同的認知。
他們認爲自己的密院不可戰勝,甚至有些暗中期待戰爭的到來。
那意味着他們這些新兵也會上戰場,從其他密院的失敗者那裡搶來自己需要的各種材料和在和平年代很缺乏的功勳。
在祭儀密院中,沒有功勳的他們是很難用時間熬到自己通過升變儀式的那一天,若不能前往正式巫妖們的圖書館尋找知識來強化自己,那麼他們僅靠着一腔熱血就通過升變儀式的可能估計也不會那麼樂觀。
但也有一些消息靈通的傢伙對這種愚蠢的「巫妖必勝論」嗤之以鼻。
他們在小聲傳說辛達妮侯爵爲祭儀密院暗中挑選的盟友已經在前不久遭遇了可恥的失敗,如果戰爭真的爆發,那麼巫妖們估計要孤身面對來自其他四大密院的威脅了。
據說,侯爵大人正在竭盡全力的派人穿越危險的軟泥孢殖林,試圖和雕零密院取得聯繫並構建起更深層次的合作。
但到目前爲止還沒有一個好消息傳回。
學徒們嘰嘰喳喳的討論着,平日裡都在各自的通靈塔中完成巫妖導師們佈置下的學術任務的學徒們少有如此放鬆的時刻,可以不必擔心課業和試驗的壓力,在五年一次的考覈日盡情釋放自己的八卦天性。…
而在場的正式巫妖們也都是從學徒這個階段走過來的,這些掌握着強大魔法的白骨骷髏架子們並不在意學徒們的放肆。
實際上,在場的每個正式巫妖這會也都沒心情去各自的學徒們。
這場密院內部的考覈並非針對隨時可以被替換的學徒,而是針對它們。
祭儀密院畢竟是知識擁有者們掌控的地方,這裡相比其他密院的戰爭要塞模式其實更類似於一所教學機構,這一點和凋零密院很相似。
但兩者不同的地方在於,祭儀密院的內部競爭顯然更劇烈一些。
瑪卓克薩斯的每個密院都有一名侯爵和兩名男爵作爲最高管理層,侯爵的名號很少會在短時間內發生巨大的變動,但男爵們就很難長時間坐穩自己的位置。
能成爲巫妖的傢伙們就沒有一個是會讓人省心的乖寶寶,野心勃勃的它們都渴望晉升高位,掌控權力,因而祭儀密院每一次的內部考覈幾乎都會有巫妖男爵被擠下高位。
作爲巫妖掌控者的辛達妮侯爵並不干涉這個過程。
她甚至鼓勵這種內部競爭,這和瑪卓克薩斯的大環境非常吻合,弱者需要被淘汰,強者才能擁有一切。
不過今天的辛達妮侯爵似乎心情很差的樣子。
她只是驅使着自己裝點奢華的巫妖之軀在浮空城平臺上短暫露面。
甚至沒有多說廢話,非常直接的宣佈密院考覈開始,連半個標點符號都不願意多說便回到了浮空城的指揮廳中。
這一幕讓有心眼的巫妖們紛紛覺察到了事情不對,但沒有更多時間留給它們思考了。
辛達妮侯爵麾下的兩位巫妖男爵「縛霜者」佐爾納和「終末之息」巴米達爾正從嶄新強大的浮空城上駕馭着魔法落入下方被陰寒的白骨束縛起來的考覈之地。
兩位男爵心中怎麼想的沒人知道,但最少在表面上它們看起來信心滿滿。
整個密院現在存在着差不多一百七十名正式巫妖,除去大部分傳奇菜雞之外,剩下的近四十多個都是半神級的老資格巫妖了。
其中還不乏曾經擔任過巫妖男爵卻中途翻車的強力人士。
這意味着兩位現任的巫妖男爵想要捍衛自己的權勢和名望,就必須在持續三天的考覈中接下這些虎視眈眈的傢伙們連番不斷的挑戰。
幸運的是,按照規則,每一位巫妖只能選擇一位對手。
這意味着兩位巫妖男爵能爲彼此分擔壓力,它們必須在這三天裡聯合起來,否則兩個傢伙很可能都會失去自己擁有的一切。
不過以往對於巫妖考覈很有興趣的辛達妮侯爵大人今天確實興趣缺缺。
她甚至都沒有出現在浮空城的穹頂高塔上觀賞這刺激的內部競爭,看那些平日裡人五人六的巫妖大人們爲了她扔下的兩塊骨頭把彼此的狗腦子都恨不得打出來。…
侯爵女士現在真的很煩
她正一個人待在浮空城的指揮廳中,手中把玩着一根造型相當獨特白骨通靈權杖,那巫妖之軀上閃耀靈魂之火的眼眶中正進行着相當深邃的思考。
對於瑪卓克薩斯的內部紛爭,辛達妮侯爵也有自己的考量,她不是不渴望攫取權力但她深知時機的重要性。
她很早之前就爲祭儀密院挑選了一位可靠的合作者,就等着天下大亂時,她統帥巫妖們和自己的合作者裡應外合,出其不意的一舉殺出,佔領兵主曾經用於統治瑪卓克薩斯的王座,來建立屬於巫妖們的偉大統治。
和這片大地上的其他人不同,辛達妮侯爵向來認爲狂暴的力量應該由冷酷的智慧加以統帥,就如兵主以自己的永恆戰爭智慧統帥着整個瑪卓克薩斯,爲整個暗影國度帶來了無數紀元的和平一樣。
從這一點出發,再沒有誰比駕馭着祭儀密院的她更適合成爲瑪卓克薩斯的新任統治者了,畢竟你不能指望一羣戰士和構造體能在智慧層面上和巫妖們爭雄。
但計劃趕不上變化。
誰能想到,她忠誠的合作者,已經快要被自己用智慧完全駕馭住的造物侯爵伽瑪爾居然被一個莫名其妙出現的傢伙給砍死啦!
整個事件發生的時間從開始到結束就一個晚上,事情快的讓辛達妮侯爵根本反應不過來,而在她瞭解到內情的時候,造物密院和魂選密院達成同盟的消息已經擺在了她的書桌上。
辛達妮侯爵頓時敏銳的感覺到了一股惡意正在接近她和她的密院。
她必須立刻做出反應,否則
「轟」
一聲巨響打斷了巫妖侯爵的思索,讓她非常不滿的揮起手中那根古樸奇特的通靈權杖,對護衛自己的兩位白骨騎士喊到:
「外面出了什麼事?怎麼這麼吵?我的男爵們落敗了嗎?」
「不,侯爵大人,是外來者!」
一名匆匆前來的傳奇巫妖向自己強大而永恆的侯爵彙報到:
「魂選密院派出了死亡騎士們組成的儀仗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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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野蠻人不顧阻攔闖入了我們的儀式區,他們宣稱魂選密院向來崇拜知識,因此從其他國度邀請了幾名流浪巫妖作爲魂選密院的知識代言者。
他們要求我們允許他們的巫妖也參與到密院的考覈之中。」
「什麼?魂選密院的死亡騎士們在一羣巫妖面前宣稱他們崇拜知識?這究竟是什麼樣瘋癲的行爲藝術?」
辛達妮侯爵被這句不要臉的話弄得有些茫然,隨後,這名巫妖女士便發出了尖銳又怪異的笑聲,她語氣譏諷的說:
「真是戰士們才能想出的拙劣藉口,說什麼崇尚學識,也不過是不知道從哪找來幾個幸運晉升後的野法師來試圖打入我的密院。
這聽起來似乎是個不錯的主意。
但那些可悲的戰士們什麼時候才能明白,知識與智慧的差距絕非可笑的陰謀可以填補。就算我將自己的計劃擺在他們眼前,他們也休想看懂…
算了。
魂選密院的野蠻人們本可以光明正大的衝進來打仗,但他們還鬼鬼祟祟的選擇了使用陰謀,我已經看到了他們的「誠意「。
就姑且把這當成一種對進步的嘉獎。
以我的名義,允許魂選密院的流浪巫妖們參與到考覈中!」
辛達妮侯爵舉起自己的左手,欣賞着手中那古樸珍貴的兵主權杖,她撫摸着權杖上鑲嵌的巨靈之骨,饒有興趣的說:
「我也很想看看那羣野蠻人究竟請來了什麼樣的三流貨色來挑戰我精心挑選的巫妖男爵嗚呼呼,這煩悶的一天終於開始有點樂趣了。」
帶着如此快樂的想法,辛達妮侯爵搖曳着自己奢華又與衆不同的巫妖之軀。
在顱骨腦後如長髮一樣飛舞的龐大的靈魂能量組成的髮絲搖曳中,她終於出現在了浮空城的穹頂高塔上,向下掃了一眼,辛達妮侯爵靈魂中的期待就變成了一抹驚愕。
隨後在仔細觀察後,那驚愕就又轉變成了凝重,她扭頭對身旁的傳訊巫妖呵斥道:
「你是瞎了嗎?你告訴我那幾個半神巫妖是魂選密院從其他國度找來的流浪巫妖?你覺得我是傻子嗎?
瞧瞧它們身上的能量波動!再看看它們還在轉變還在適應瑪卓克薩斯獨特的死亡魔力環境的靈體構型!
這根本不是其他國度的流浪巫妖!
這些是從物質世界「偷渡」過來的凡人巫妖!
見鬼!還有.
還有那個奇怪的東西是什麼?」
辛達妮侯爵的聲音中也帶上了詫異,顯然她也見識了自己未見之物。
而在此時下方已經沸反盈天的考覈場地中,巫妖男爵縛霜者佐爾納正手持寒冰之杖,用一種狐疑的目光看着眼前在漫天噓聲中得意洋洋的邁步走到自己眼前的大術士薩奇爾。
「伱!你不是巫妖,你沒資格踏上這片考覈之地!」
縛霜者擡起左爪,讓森寒的激流寒冰環繞着自己的手骨飛舞,它對對面那個全身上下纏繞着邪能之火,還有大半個軀體都維持着生命力的瘋子骷髏呵斥道:
「不要玷污祭儀密院的榮光與傳統,外來者,在我發怒的凍結你不穩定的靈魂之前,離開這裡!」
「誰說我不是巫妖?」
薩奇爾老大爺很不滿的對眼前的巫妖男爵豎起中指大叫到:
「我有不死的軀體,和你們一樣!
我有永恆的靈魂,我已經死了三萬年,而在死之前我也活了快一萬年多年,在大部分生命的世界觀裡這和永生也沒什麼區別了。
我還有白骨的軀體。
瞧我的腦袋.
如果你要和我扯學術,那我就用學術回答你。
死亡力量與邪能原力在暗影領域是重合的,據我所知除了專精死亡寒冬的巫妖之外,你們這裡也有陰影大師的巫妖傳承。
我對於術士們的暗影魔法的理解已經達到宗師級,從力量體系和職業理論上說,我這個術士大師隨時可以轉職爲暗影巫妖。…
只要我願意。
瞧,我明明就是個厲害的艾瑞達巫妖,還是屬於新品種的巫妖。
但長得和你們不一樣這又不是我們的錯,你們不能憑外觀來判定一個靈魂是否有資格追求成爲巫妖的夢想。
如果你們真的這麼狹隘,那就只能說明你們祭儀密院太過傳統又不知變通,瞧瞧你這混球,居然敢假定我的職業?」
「唔,牙尖嘴利的閣下,我無意和你討論種族問題。」
縛霜者巫妖哼了一聲,小心的避免了這個該死的語言陷阱,然後冷聲呵斥道:
「但你連升變儀式都沒有通過,瘋癲的靈魂,就算我承認你是巫妖,那你也只是個學徒罷了,學徒是沒有資格進入這場考覈的。」
「那不是更好嗎?」
薩奇爾老大爺嫺熟的挑釁道:
「那不就意味着你一個堂堂巫妖男爵連一個巫妖學徒的挑戰都不敢應對嗎閉嘴!無理的傢伙們!
沒看到我們正在討論魔法的真理嗎?」
說着話,瘋瘋癲癲的大術士回頭朝着噓聲不斷的人羣丟出一發暗影大災變。
轟隆一聲巨響爆發出的湮滅之痕直接粉碎了考覈場外近六分之一的人羣,也讓整個考覈區域安靜下來。
若不是此地的都是死靈,這一擊估計就要演變成大規模的死傷事件了。
」很好,你激怒我了,外來者。」
縛霜者佐爾納仰起頭,看到了浮空城上方辛達妮侯爵向自己打出的手勢,這位巫妖男爵發出了冷漠的笑聲,對薩奇爾老大爺提起了手中的寒風之刃。
它說:
「恭喜你,你的炙熱靈魂將成爲祭儀密院下一個季度的研究對象,我向你保證,閣下,那會是很痛苦很痛苦的過程。」
「痛苦?」
薩奇爾指了指自己燃燒的顱骨。
他對信心滿滿的巫妖男爵露出一個怪異的笑容,伸手抓住了自己的腦殼咔的一聲摘了下來在手裡上下掂着來作爲武器。
它學着某個混球威脅他人時的陰狠語氣,拉長聲音說:
「親愛的骨頭棒子,恕我直言你對「痛苦」,一無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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