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異的虛靈疲憊的拖着精靈戰劍消失在自己打開的晦暗之門中,它的精神似乎也受到了影響,一直在喃喃自語着自己犯了個可怕錯誤之類的話,神神叨叨又瘋瘋癲癲。
但莫格萊尼聽懂了這虛靈的隻言片語。
他臉色劇變,沒有離開而是快步沿着被殺死的影衛們的屍體追了上去。
越是靠近執政團之座的核心區域,大主教承受的虛空衝擊就越是恐怖,在沿着遍佈虛空的廢墟踏足到宮殿內層時,他又一次聽到了之前迷惑他的黑暗之歌。
那歌聲並不是消失了!
它只是被另一個更兇狠的虛空意志壓制了。
而在莫格萊尼頂着心靈的雙重衝擊翻越過已經徹底被實質性的暗影籠罩的坍塌宮牆進入這廢墟最深處時,他往下方的深坑看了一眼,隨即呆立在原地。
“天吶,聖光在上啊,這.這到底是什麼東西?”
見多識廣的大主教在羣星戰爭中親眼目睹過太陽被惡魔摧毀,也見到過完整的星體在自己眼前分崩離析。
他見識過一個世界在瞬間被抹平,也目睹了軍團在羣星中四處摧殘的惡行。
但沒有任何一樣東西能帶給他如眼下這般驚駭與衝擊。
下方是實體的黑暗在翻滾,而一個看不太清形體的龐然大物正蜷縮在其中。
它的觸鬚深入地層之下將整個執政團之座的地面盡數貫穿,之前的微弱地震就是因爲這東西的抽搐引起的。
僅僅是它暴露在外的軀體就有一座小山那麼大,剛纔那個奇怪的虛靈口口聲聲說這個恐怖之物即將開始吞吃世界看來並非妄言。
以它展現出的黑暗威能來看,它可能真的具備吞吃世界的能力。
莫格萊尼知道自己就站在這個龐然大物的軀體上。但他怎麼眨眼怎麼揉眼睛,都看不清黑暗之中隱藏之物的真面目。
他的關注很快引發了黑暗中晦暗意志的警覺,在地面崩碎中一隻晦暗如陰影塑造的觸鬚竄出,將大主教捲起來提到空中。
“不許看!閉上眼睛!”
熟悉的聲音在準備呼喚聖光決死一戰的大主教耳邊響起,讓莫格萊尼猛地睜開眼睛,他驚呼道:
“布萊克?這是你?你怎麼變成這樣了?”
“不,這不是我,你所見的只是威猛海盜偶爾噩夢中的某個怪物在物質世界的投影罷了”
布萊克用一種無奈的聲音試圖胡扯幾句,但隨着他的一根觸鬚的抖動再次引發地震之後,海盜和大主教都陷入了詭異又尷尬的沉默之中。
幾秒之後,臭海盜嘆氣說:
“唉,我這是在騙誰呢?
好吧,好吧,這就是我。
看來我對自己的實力成長預估不足,原本以爲真正晉入半神之軀還需要一點時間,但沒想到太靠近虛空聖地又和一個傻子打了一架,意外讓我突破了那搖搖欲墜的實力瓶頸。
我就說我這超強的實力總有一天會給自己帶來麻煩,唉,災厄的預言生效了呀。
伱稍等一下。
等我再適應適應這新生的力量就能把自己變回那個帥氣又瀟灑的海盜裡。
但我警告你,大主教。
出去之後不許亂說你看到的一切,否則我就把你變成一個只會阿巴阿巴流口水的傻子.我現在能輕鬆做到這一點。”
在布萊克的威懾聲中,一股蓄勢待發的精神威能靠近了莫格萊尼,大主教能感覺到那引而不發的晦暗力量的沉重。
在它靠近時,大主教被聖光祝福的心智都在抖動。
但在被黑色觸鬚卷着靠近布萊克時,得到了千舌之魔的虛空庇護讓大主教心靈層面被奇怪的黑暗之歌的衝擊很快被削弱到如水面波瀾一樣的餘暉。
當然,太靠近一頭貨真價實的上古之神依然讓他飽受真理思緒的折磨,不過莫格萊尼當初在艾澤拉斯時就已經給自己弄好了罪碑,雖然遠隔羣星,但罪碑依然在起效。
這讓大主教還能勉強堅持。
他以一種觸目驚心的姿態看着眼前在黑暗中扭曲翻滾的墮落之軀,就像是觀賞着吞噬世界之獸的恐怖誕生。
“我以聖光的名義發誓,我不會亂說我看到的一切。”
他做出了保證,隨後低聲問到:
“這樣的姿態,對你真的沒有影響嗎?你真的還能回到人類的形態中嗎?”
“嘁,瞧不起誰呢?”
布萊克在黑暗中“撇了撇嘴”。
這輕微的動作立刻引發了整個執政團之座的劇烈震動,以他如今的深淵之容,稍稍的姿態變化都會在原地塑造一場地理層面的災難。
他總算是理解了泰坦們爲什麼要塑造出堅固的囚籠來關押上古之神了,這些傢伙純粹的肉體力量簡直強到離譜!
但這真的不是布萊克想要的。
再沒有誰比海盜更清楚巨大體形帶來的巨大劣勢,作爲親手幹掉了兩頭上古之神的傑出海盜,他有足夠的理由鄙夷現在自己這副該死的臃腫樣子。
“我可是同時行走秩序與混亂的中立者,除了虛空這‘過於慷慨’的祝福之外,我還有來自生命原力的賜予,雖然現在很明顯有些失衡,但沒什麼關係。
短期的平衡依然能達到。”
已經被自己“醜哭了”的布萊克躲在黑暗中百無聊賴的小聲對大主教說:
“我只需要等到瑪凱雷的夜晚降臨,最好能有一輪月亮.啊,我怎麼忘記這個東西了?我記得我把它放在
呃,好像是交給我的魚人僕從保養打蠟了,也不知道那傢伙給我擦乾淨了沒有。”
隨着布萊克驚喜的歡呼,在整個執政團之座的廢墟的地動山搖中,一根長滿了黑暗尖刺的觸鬚在大主教面前蜷縮成拳頭的樣子,又開始緩慢蓄力。
海盜在遮蔽大地的陰影中活動了一下如山般的軀體,對大主教說:
“去,找到奔波爾霸,把它帶到我這裡來,不許驚動其他人!尤其是小星星.我可不想讓我這會糟糕的形態被她看到。
這會嚴重破壞少女心目中完美的英雄形象。”
“等等!你不會是要.”
眼看着握成拳頭的觸鬚超自己砸過來,莫格萊尼大主教尖叫到:
“喂,我可以傳送的!不要啊!!!”
“砰”
一聲巨響的碰撞中,莫格萊尼大主教如被一臺以最高速行駛的鋼鐵戰車正面擊中。
他整個人都在聖光包裹中化作一顆被擊飛的“棒球”,在起步瞬間就穿越了三倍音速,並且還在加速。
哪怕是光鑄之軀也頂不住這樣的“暴力傳送”,如果不是莫格萊尼眼疾手快的開了聖盾,就剛纔這來自千舌之魔的撞擊就足以讓他粉身碎骨。
在大主教拉長聲音的慘叫中,他就像是一顆金色的流星劃過瑪凱雷的天際,在短短几秒之內穿越過整個大地狠狠砸在了奧秘學宮邊緣的山地上,在堅固的山石中凹出一個人字形來,又在聖光爆發的磚石四濺下艱難脫困。
莫格萊尼瞥了一眼自己身上已經破破爛爛的盔甲。
他真的想要對千舌之魔那邊狠狠的比劃一箇中指,但來自聖光軍團大主教極高的自我道德修養讓他硬生生忍住了這不得體的行動。
再聯想到剛剛目睹布萊克那副深淵之容時自己的意志層面經受的恐怖衝擊,大主教當即邁開腿去尋找小魚人奔波爾霸了。
大主教不是沒見識的人。
他剛纔直面千舌之魔時能感覺到海盜在竭力壓制自己的虛空氣場,只是把那虛空衝擊的腐蝕力量環繞在執政團之座,天知道他能堅持多久?
萬一拖的時間長了,上古之神的黑暗威儀爆發,那整個瑪凱雷都完蛋了。
而且那個瘋瘋癲癲的奇怪虛靈告訴他,布萊克的上古之神形態孕育而出的目的就是爲了吞噬阿古斯這個存在星魂的世界。
這問題簡直不敢往下細想,真是讓人動動腦殼都感覺到一陣森寒。
另一邊,在將莫格萊尼趕走之後,布萊克在黑暗中活動着自己的好幾隻眼睛,用一種哀莫大於心死的姿態看着現在的自己。
坦白說,布萊克這個上古之神的深淵之容並不醜陋,最少相比“傳統形態”的上古之神而言要“苗條’很多。
他的軀體上也沒有生長着噁心的膿包或者扭曲血肉。
大概是因爲海盜一直在有意識的於心中幻想自己的古神之容結果被虛空意志傾聽到的緣故。
他這會是以“躺”的姿態存在於執政團之座因虛空爆發而掀開的大坑裡,身體被拉得非常長,光是軀幹足有五六十米,算上觸鬚捋直了估計能到近兩百米。
其上半身依稀維持人形,但四肢已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在下半身延伸出的近百條長有黑色尖刺的蛇形觸鬚,每一根觸鬚的頂端都有一隻翻滾的眼睛。
這乍一看就像是一條深海魷魚一樣。
但在纖細軀體的另一頭,卻又有個和人腦袋差不多等比例放大的腦袋,基本維持了古神們“長得不像人”的傳統。
海盜甚至沒有塑造出魔法鏡打量自己,這還有什麼好看的?光大大小小的眼睛就好像長了七個這還能好看?
他真怕自己被自己丑哭了。
不過倒也不全是壞事。
在真正孕育出深淵之容後,海盜對於虛空力量的掌握又一次上了個臺階。
他此時感受那純粹的虛空能量正從無形的無光之海傾瀉而下,自己如連同物質世界的海眼將那些晦暗污穢的力量承接,再以氣息的方式傳遞到自己所在的每一處。
他的思維被極大的拓展,原本感知不到的時間都變的清晰起來,他能清晰的感覺到時間之河的存在,那些複雜晦澀的魔法原理更是在腦子裡動一動就能融匯貫通。
他還能嗅到知識與智慧的存在,或者用虛空生物們的術語,“真理”!
他能感知到存在於世間萬物中的真理並嗅到它們的芳香,他能接觸到它們並試圖解構它們,融合它們,學習它們。
從藍月院長那裡填鴨式記憶的關於奧術的種種知識也被更深刻的理智,只要他願意,他便可以用虛空力量模擬出奧術運轉的規律。
世間諸般智慧都將爲他所用。
而這樣的真理思緒在物質世界變現爲海盜此時只要動動心思就能感知到瑪凱雷存在的每一個生命,那些原本不可見的凡人思緒似乎都實體化了。
布萊克感覺到自己只要願意,就能隨意拉扯那些“心絃”再按照自己的想法把它們團成一團亂麻。
或者更粗暴一些!
以自己的龐大思緒作爲推力,在那些纏繞的心絃上狠狠一推,便能塑造出一場直接作用於靈魂的“心靈風暴”。
這還不是他的極限。
他能感覺到只要自己“用點勁”,自己的思緒還能繼續延伸到整個阿古斯的範圍內,那些惡魔們的混亂思維也將爲他所用。
但阿古斯是邪能原力的聖地,即便布萊克真正孕育了深淵之容,在這個地方也要受到壓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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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現在還不想打草驚蛇,所以有意識的在控制自己龐大如潮汐的思維流淌。
這具醜陋之軀的蠻力也非常巨大,只是隨意動一根觸鬚就能將腳下的大地開裂,布萊克能感覺到只要自己願意,自己的觸鬚就能一路向下延伸紮根到世界之心。
當然,瑪凱雷的情況特殊,他一路向下鑽下去只會刺穿地殼,將自己的觸鬚墜入下方的邪能岩漿裡。
說到底,阿古斯這個世界已經步入最後的末日,它已被邪能佔領爲自己的領域,一名上古之神也沒辦法通過傳統的腐蝕方式吞噬這個世界。
海盜在這樣一個世界裡覺醒了深淵之容,還明確了上古之神的進階道路,和艾澤拉斯的古神的“職業規劃”相比,布萊克這是又開啓了一道地獄難度的職業生涯。
這也註定他要修改一下自己在阿古斯世界的原本計劃了。
“太醜了,這和我想要的美型上古之神可不一樣!”
海盜的心海在嚎叫着,他的思緒化作實質的精神衝擊向外翻滾,讓這片上古之神所在的廢墟中那些還活着但已經徹底瘋癲的影衛虛靈們抱着腦袋發出悽慘的哀嚎,又被雙界行者一個接一個的砍死,賜予它們仁慈的死亡。
如此發瘋了好幾分鐘之後,布萊克第無數次嘆氣,他先將自己引發的心靈風暴平息下來,又活動着下身的觸鬚將自己細長怪異的軀體從地下站起。
他召喚虛空的力量給自己裸露怪異身體之外蒙上一層流淌的破碎斗篷,將自己的身體遮擋的嚴嚴實實。
又在腦袋上塑造出遮擋頭顱的兜帽,讓兜帽之下遍佈幽紫色的光來遮擋面容。
但那虛空斗篷破碎的邊緣之下蔓生出的觸鬚卻如亂舞的蛇羣一樣在虛空威能中延伸,讓海盜就像是存身於恐怖之蛇的蛇羣裡。
他用觸鬚撐起身體,站在執政團之座的陰影中,那比黑暗更黑暗的姿態在影子裡凸出一個孤獨的背影。
說實話,這樣的形態下哪怕一句話都不說,那神秘感和墮落威儀也直接拉滿!
海盜憂鬱的在虛空斗篷的遮擋下眺望向星空,儘管此時還是瑪凱雷的白天,但他依然能看到頭頂的滿天星河。
以往那神秘雜亂的星海在如今“腦洞大開”的布萊克眼中也倒映出了一股別樣的魅力。
他似乎能看懂羣星之間的複雜聯繫並用自己剛剛長出的,非常獨特的思考器官來從星象中推斷出未來的走勢與發展。
但他懶得那麼做。
他只是盯着漫天閃耀的星河,任由那些暗淡的星光投影在自己身上。
“唯一的好消息是,薩拉塔斯肯定會因爲我的孕育而欣喜若狂.我變成一個醜八怪了,再沒有其他女人和她搶我了。”
在他爲自己塑造的虛空斗篷的飄蕩中,布萊克苦中作樂的想到:
“她沒準會讓我用這樣的形態和她.呃,想想就感覺糟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