扎爾塔聽到石母的呵斥時,頓時心頭一緊。
饒是他出身高貴,從小到大見過無數的大場面。
饒是他已經做好了被責罰的心理準備,饒是他認爲自己已經可以平靜的接受一切懲罰,但在真正面對石母時,扎爾塔依然感覺到了罕見的心跳加速。
這不是畏懼.
好吧,這就是畏懼!
任何一個準女婿不管混的多好,在外面吃的多開,第一次見丈母孃的時候,那心情絕對都和過山車一樣志忑起伏。
畢竟作爲即將帶走人家寶貴閨女的陌生人,就像是要搶走一位母親最心愛寶物的劫匪,不被母親大人一槍當場崩了都已經算是手下留情。
當然,前提要是真愛。
如果只是玩玩,那就無所謂了,
遺憾的是,扎爾塔和瑟萊德絲公主確實是真愛,因而這份“見家長”的沉重壓力,讓這個在死亡之後依然強大的自然之魂走路時,四蹄都有點抖動。
眼前這位存在可是不遜於他父親的偉力。
如果石母打算痛下殺手,就算塞納留斯瞬移過來也別想救下自己可憐的兒子,
自然半神在攻擊力這一方面,肯定是比不上以無序混亂著稱的元素君主的。
衆所周知,混亂陣營總是盛產各種神經病砍王。
“別怕,她又不會吃了你。“
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布萊克在旁邊給扎爾塔鼓勁加油,但看他一臉興奮的樣子,
這會就恨不得搬個小板凳再抓一把瓜子,前排吃瓜看戲了。
而得到了石母保證會結束戰爭,治癒故鄉的牛頭人們也暫時放下了苦大仇深的過去,連憨厚的凱恩都眨着眼睛看這邊。
那牛尾巴搖來搖去,代表着老牛對於接下來的事情發展也很期待也是哦。
正常人誰會不喜歡八卦呢?
不過與吃瓜者們的爽快對應的,是作爲此時主角扎爾塔的志忑。
他倒不怕被石母胖揍一頓,他只怕眼前這位愛女情深的土元素君主會拒絕他和瑟萊德絲的感情,
但現在他不能爲自己辯解。
在石母面前,他沒有說話的份。
這位“丈母孃”替他和瑟萊德絲處理了他們兩人年輕時放縱後留下的爛攤子,
幫他們承擔了他們的責任。
僅僅是這一點,就讓扎爾塔根本無法說出任何爲自己辯解的話,從這來看,森林之王塞納留斯的家教其實還不錯。
“我已經從這片大地的回憶看到了你是怎麼無恥的誘騙我單純的女兒,這讓我心中充滿了怒火,我恨不得現在就摧毀你這可悲的靈體!
塞拉贊恩憤怒的呵斥道:
“你應該慶幸你已經死了,你應該慶幸你有個好父親,但這不是你能逃避懲罰的理由!說,我要聽你親口說出你的懺悔。”
“母親!”
扎爾塔還沒說話,坐在石母肩膀上的瑟萊德絲公主就先急了眼。
她抱着石母的脖子,大叫到:
“當年是我主動的,不是扎爾塔用陰謀騙了我,是他從試圖捕獲我的薩特惡魔手裡救了我!如果沒有他,您現在就見不到您的女兒了。
誰知道那些下流的惡魔會對我做什麼事?
他是我命中註定的伴侶。“
“你閉嘴!“
石母氣不打一處來的隨手一丟,
大地公主就被丟入後方靠近元素傳送門的位置,她還想跳起來阻止母親欺負自己的愛人,但在大地君主面前,她這樣的士元素領主實在沒有排面。
剛起身就被四周主動變幻延伸的地面死死的扣在原地她的元素之軀甚至都要和大地融合在一起,連嘴巴都被封了起來,只能發出嗚鳴嗚的叫聲。
有這麼一個胳膊肘向外拐的女兒,石母心很累。
她以爲女兒主動召喚她是知道了自己的錯誤,但現在看來,這叛逆的女兒根本沒有意識到她的問題。
這也讓石母更加憤怒。
自己的女兒在深巖之洲陪伴她的時候是多麼的單純,現在卻變成這樣固執,肯定是眼前這個該死的自然之子教壞她的。
這讓大地君主眼中燃燒的憤怒更盛。
之前剛登場時的大地威壓也再次出現,不過這次針對的只有扎爾塔一人,那重壓壓在靈魂上,讓自然之魂發出了不堪重負的悲知鳴。
“說!”
塞拉贊恩的聲音冰冷無比。
她看着眼前堅持的扎爾塔,說:
“全部說出來,你是怎麼欺騙我的女兒?“
“我…沒有。”
自然之魂很痛苦,但他沒有承認自己未做過的事,在那重壓之下,他語氣艱難的說:
“當年,我的父親感受到了淒涼之地有土元素的異常活躍,那時這片大地還是菲拉斯荒野的一部分。
它非常的繁榮,是自然的秩序之地。
父親指示我前來查看此地的異變,他認爲是躲在這裡的薩特們在進行黑暗的陰謀,那時的我年輕氣盛…
那時的我很驕傲,心中還有抱負,我以我的父親爲榮,我希望做出一番事業來榮耀他,
最重要的是我的兄弟雷姆洛斯。
他和我一起出生,但相比一事無成的我,他在各個方面都表現的比我更優秀,
深得德魯伊和自然半神的喜愛與尊重。
我認爲我不比我的兄弟差,我認爲我也可以做出一番事業,我懷着這樣的想法來到這片叢林,果然發現了薩特惡魔們在不正常的活動。
我認爲我一直在渴望的機會來了。
我追蹤那些薩特,最終在這裡,在這處山峰之下的溶洞中發現了它們的邪惡陰謀。
它們誘騙了您的女兒,它們挾持了她它們希望利用瑟萊德絲和大地的感應,在海加爾聖山製造一場小型的天崩地裂,以此摧毀卡多雷的文明心臟。
這樣的行爲是不可接受的。
我魯莽的攻擊了它們,儘管最終獲勝,但我自己也受傷嚴重。
我高估了自己,我感受到了我在流血,我被薩特們黑暗的魔法擊中,我感覺到我快死了。
是您的女兒救了我。"
扎爾塔被石母的威壓弄得虛弱不堪,他威嚴的軀體都獨捲縮起來,聲音也變的沙啞痛苦,在後方瑟萊德絲公主無比心疼的嗚咽中,這個森林浪子艱難的擡起頭。
他以真誠的語氣,對眼前憤怒的元素君主說:
“不是我救了她,而是她救了我!
就在瑪拉頓的溶洞裡,她調集大地的力量爲我療傷,感謝我幫助她逃離了厄運。
您的女兒是一位非常優秀的姑娘,我很快就被她吸引,我躁動的心也因她安靜下來,我意識到了我過去的追求並非我想要的。
她幫我治癒軀體,和我聊天分享見聞,與我一起漫步在鬱鬱蔥蔥的森林中,向我學習和生命相處的知識我淪陷了。
我意識到,這纔是我想要的人生。
我不是想要做出一番事業,我只是嫉妒我的兄弟得到了所有人的關注,但瑟萊德絲幫我解開了心結。
因此,我放棄了父親給予我的使命。
那是很艱難的決定,但如果能和您的女兒,我的摯愛長久相伴,那麼我寧願隱姓埋名。
很抱歉,陛下我和瑟萊德絲沒有在第一時間向您和我的父親告知我們的感情與我們的結合,
我們太年輕了,我們畏懼這份感情會因爲彼此陣營的不同而被阻撓基至是拒絕。
在這樣的壓力下,我們渴望用自己的行動證明,大地和自然是可以和諧相處,
以此來獲得您和我父親的認同。
但我們.…
我們高估了自己的力量,我們的結合釋放出了這片大地的災難。
半人馬,在第一頭半人馬出生的時候,我和瑟萊德絲無比喜悅,我們在他身上看到了大地的堅韌,也看到了自然的勃發。
我們當時認爲我們的嘗試成功了但我們還沒來得及高興,半人馬們就開始快速繁殖,他們以我們完全沒料到的速度在幾年之內就遍佈了整個森林。
他們的野性似乎也不受控制,
等到我和瑟萊德絲髮現半人馬繼承的是大地的叛逆和自然的獸性時,已經沒有時間留給我們糾正了。“
說到這裡,扎爾塔的語氣變的悲傷,被困在原地的瑟萊德絲公主也發出了哭泣的嗚咽。
顯然,他們的故事進入了黑暗的轉折。
旁邊的牛頭人們都聽的很入神,
儘管血蹄氏族和半人馬打了數個世紀的糊塗仗,但他們也並不清楚半人馬真正的起源,他們是第一次從扎爾塔這個當事人這裡瞭解到事情所有的真相。
而那三名瑪洛迪氏族的半人馬先知長老們則低着腦袋,因爲他們的父親即將講述那個半人馬歷史上最黑暗的故事。
那是所有半人馬在靈魂最深處揹負的原罪石母也聽的入神,
儘管她並不願意承認這一點。
大地君主有意放鬆了對扎爾塔的壓迫,來讓他講完這個故事。儘管她已經從淒涼之地的大地記憶中看到了這個故事,但怎麼說呢?
單純的畫面描述,哪有聽當事人用第一人稱講故事來的體驗更好呢?
“我和瑟萊德絲的子嗣們,第一批誕生的半人馬很快遭遇了敵人。”
扎爾塔用一種抱歉的眼神看了一眼身旁的牛頭人們,他低聲說:
“那些從遙遠之地遷徙到這片森林中的牛頭人是悍勇的保衛者,他們在大地母親的信仰下不願意將自己的森林和草場讓給半人馬劫掠,
雙方爆發了激烈的戰淨,半人馬們處於下風,他們遭遇了連串的失敗便認爲是自己力量不足。
他們在某一個寒風吹起的夜裡,前來尋找我。
他們要求我賜予他們更多力量來戰勝強敵,他們說這是爲了宣揚我和瑟萊德絲的威嚴,但從他們冷漠無情,只有獸性和毀滅的眼中,我看到了他們真實的想法。
那時我就知道…
我們以愛情的名義,犯下了可怕的錯誤。“
自然之魂低下頭,語氣蕭索的說:
“我拒絕了他們無禮的要求,我不會再把自然的力量給予野蠻的毀滅者,他們在憤怒之下居然向我舉起了武器。
我是那麼的信任他們。
直到那些冰冷的刀槍刺入我的心臟時,我還不敢相信這一切的發生。
我死在了我和我的愛人約定共度一生的溶洞中。
我聽到了瑟萊德絲悽慘的悲鳴,我感覺到了憤怒的妻子親手毀滅了那些野蠻的屠夫,她將所有半人馬趕出了他們的誕生地並詛咒了他們。
但她也無法再像初遇時那樣拯救我。
她失去了我,我也失去了她。
我本該以靈魂的姿態回去我父親的領域。
但瑟萊德絲太愛我了。
她爲了不讓我離開使用了禁忌的力量,整個森林的生命力被施加在我的遺體上,強行將我的靈魂留在這裡,
那是我們犯下的第二個錯誤,比第一個錯誤更嚴重的錯誤。
我無法祈求您的原諒,陛下。“
出身高貴的自然之魂以馴鹿的姿態跪倒在地,他向面無表情的石母說:
“確實是因爲我的原因,才讓無辜的瑟萊德絲捲入這一切中,她的錯誤都是因我而起。不管您對我施加何種懲罰,我都會接受。
我只希望您能將她帶回她的故鄉,讓她在不受痛苦的折磨,我離去的時光中,
我能感受到我的摯愛被絕望與痛苦包裹,讓她神智混亂,讓她軀體墮落。
那樣的苦楚,我不希望她再承受一次。
但即便如此,我也不認爲我們的相遇與相愛是一種罪孽!
那是對於美好之物的追求與渴望,是不分血肉與元素的期待。我們犯下了錯誤,我們願意承擔,但這份感情是無罪的!”
扎爾塔說出了自己的心裡話,讓旁邊的海盜都對他豎起了大拇指。
刑啊兄弟,面對丈母孃還敢這麼剛,你這小日子越來越有判頭了。
而自然之魂大概也是想要在今日結束這一切,在對石母懺悔完後,他回過身,
看向聖地邊緣同樣跪拜的三名瑪洛迪半人馬長者。
他說:
“我在這裡以靈魂姿態存在,外界事務我也能感覺到,其他的氏族暫且不說,
但瑪洛迪氏族數百年如一日的懺悔我已聽到。
你們在最近兩百年中沒有參與到半人馬的任何戰爭裡,看來殘酷的時光已經磨去了你們靈魂中的獸性與野蠻,讓你們向文明靠攏。
儘管你們還有很多需要學,儘管你們還有很多不足,但你們已經有了我期待中那大地與自然之子應有的一絲姿態。
所以我原諒你們對我做出的惡行,弒父之罪已是過去!
從今天往後,你們可以挺起胸膛,堂堂正正的告訴其他文明,你們是扎爾塔與瑟萊德絲的孩子!
你們是大地與自然的結晶你們無需再懺悔,但要將先祖的惡行銘記於心,以此作爲伽鎖與鞭策,你們應該讓你們的血脈榮耀。
宣揚深巖之洲與翡翠夢境的善舉,尋求大地與自然的平靜。
如果你們能做到,我會祝福你們。“
“我們發誓!“
三個半人馬先知在同時大到:
“”我們以父親與母親的名義髮香,這皙言將刻入我們靈魂之中,我們會榮耀您和母親,感謝你的仁慈,偉大的父親。"
旁觀這一切的布萊克旺了眨眼睛,他看向石母大地君主依然面無表情,她沒有表達出要原諒或者懲罰的姿態,只是揮起手,
將嗚咽的瑟萊德絲公主送回了深巖之洲。
又在下一次揮手時,將整個聖地所有的生靈都送到了瑪拉頓之外,在這甲只剩下了她,她的“女婿”,以及瞪圓眼睛的臭海盜。
哎哎哎!
你們的家事,爲什麼要留我在這裡?
布萊克悚然一驚。
他又聞到了名爲“麻煩”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