遍佈冥獄迷霧的海域之外,受損嚴重,破破爛爛的船隻重新起航。
這一次他們少了很多人。
船上,甲板上也不復之前的熱鬧喧囂,還能動的獸人們都很沉默,這場正面去打,還落得個悽慘失敗的遭遇戰,嚴重的摧毀了他們的信心。
也讓他們意識到:
和人類斗的旗鼓相當,不代表着他們就有徵服整個艾澤拉斯的力量和資格。這個世界有太多力量,能輕鬆覆滅掉他們,毀掉整個部落。
認識到自己不是世界的中心,意識到自己不是所有問題的答案,這固然會讓人極端失落,但也能把那些心存殘暴傲慢的傢伙帶回冰冷的現實裡。
讓他們意識到現在的危局,從而老老實實的服從布萊克的指揮。
從這一點上講,船長大人這一戰大獲全勝!
這會帶着眼罩的布萊克船長,臉上帶着笑容,身後跟着一臉冷汗的二副邪眼,還有同樣劫後餘生的幾個暴掠獸人衛兵。
他們惡聲惡氣的提着徹底放棄掙扎的叛徒們,上了半毀的船艉樓。
獨眼的血環術士這一瞬被海風一吹,身體都有些顫抖。
他有預感。
自己今天,能從自己的船長身上學到一課。
那肯定會是,讓他終生難忘的寶貴的一課。
在艉樓後方的平臺上,布萊克伸手接過迦羅娜丟下來的繩索,這些繩索都很長,前端都被死死的固定在船舷上,就跟戰艦長出的尾巴一樣。
“先把他們綁起來,一定要綁的牢靠,免的在海水沖刷中被沖掉。又不能遮住嘴巴,這會讓他們的慘叫聲無法被聽到。
旁人聽不到他們的哀嚎,就感覺不到他們的痛苦,也無法直觀的看到叛亂的直接後果。
這就起不到警示他人的作用。”
布萊克如教學一樣,在邪眼和其他獸人的注視中,用繩索很麻利很專業的將那個預備叛亂者的首領的雙手以特殊的繩結捆住。
他還伸手幫那個獸人,擦了擦臉上的血。
後者活動着嘴巴,似是想說出討饒之語。
但下一瞬,布萊克臉上的所有笑容盡數消失。
在滿臉的冷漠中,一腳踹在這獸人叛亂者身上,把他從船尾踹下海去,那傢伙發出淒厲的慘叫,在繩子捆綁裡,化作一團浪花墜入水中。
船隻這會已經在滿帆的海風推動中,開始向前加速了。
那被綁在繩子上的獸人,就像是船後拖網一樣,被拖着在水中前進。
冰冷的海水衝擊着他的身體,雙手被綁住,連游泳都做不到,他只能大喊大叫,但一張開嘴,就有海水不管灌進嘴裡。
最後只能如打水漂的石頭一樣,被拖着在海面上拉扯,留下一道白色的水弧。
那感覺一定很糟。
這一點從獸人越發淒厲的慘叫聲中就感知的到。
“按照我聽來的故事...”
布萊克站直身體,伸手在身邊瑟瑟發抖的邪眼肩膀上拍了拍,他語氣溫和的說:
“據說有海盜受這樣的懲罰,在水裡堅持了足足五天,才嚥下最後一口氣,那名海盜的堅韌,甚至得到了捕獲他的庫爾提拉斯水兵的尊重。
而我倒是很好奇,比人類更強壯的獸人,能在這種酷刑下堅持多久?
還有,如果是會水下呼吸的術士的話,可能不會被淹死吧?
或許會被狂暴的海水沖刷掉每一塊血肉,露出森森白骨之後,纔會悽慘的死去...”
船長說着恐怖故事一樣的話。
他放在邪眼肩膀上的手指,這一刻收緊,側過身,在一臉冷汗的獸人術士耳邊說:
“這是第一次。
我會假裝自己不知道,你也可以假裝那事沒發生過。
但邪眼,如果你覺得你在暗影議會裡,已經見多了折磨的話,我真的很樂意,也很想爲你展示一下,艾澤拉斯的海盜們折磨叛徒的‘藝術’。
那可是幾千年的傳承,絕對會讓你眼界大開。
用心幹活,我的二副。
千萬別給我那個機會,好嗎?”
邪眼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不敢作聲的點了點頭。
布萊克則指着腳下剩下的四個人,對邪眼說:
“爲這些叛徒行刑的事,交給你了。”
“你要親自把他們丟進海里,親自觀察,記錄下他們死去的時間和他們的死狀,最後別忘了,把他們飽受折磨的靈魂收回來。
你是個術士。
你最擅長這個了。”
說完,布萊克船長,在自己的二副肩膀上的拍了拍,像是勉勵一樣,他轉過身,揹着雙手大步離開這個平臺。
那幾個暴掠獸人也忠誠的跟着船長離開。
惡名昭彰的天賦,已經在這艘船上起效。
讓這些本就要抱緊布萊克大腿,死中求活的暴掠獸人們,也開始真正將又有智慧,又有力量的海盜船長,視爲可以依靠的人物。
布萊克快步走回船艉樓下,看到他過來,雷德便放開了手中的舵盤,雖然還是惡聲惡氣的,但依然將掌舵的權力,讓給了真正的船長。
這個細微的動作,讓布萊克眼角眯起,心中愉悅。
在查看了六分儀,確認航向,並且轉動舵盤,操縱着戰艦在海面上轉向向南時,他掃了一眼眼前半透明的人物卡:
職階:39級海盜/30級遊俠/5級術士
克瓦迪爾軍團的半巨人死靈很強大,很難纏,但作爲強大的迴應,它們帶給布萊克的經驗回報也異常豐厚。
一個小時的戰鬥,就讓海盜職階升了4級。
如果不考慮全軍覆沒的危局,布萊克甚至有想法調轉船頭,再衝進迷霧裡廝殺一番,馬上就40級了,又會有一個天賦到手。
也不知道,這一次會給他一個什麼驚喜?
布萊克看着眼前海面上的陽光,海風溫柔吹拂在臉上,身上的衣服還有些溼漉漉的,被風一吹就有股涼颼颼的感覺。
但在陽光照耀下,並不顯得陰冷,就好似真正的逃出冥獄陰影。
有獸人在甲板上整理着同伴留下的些許遺骸,將他們用破布包裹,投入海中,一些獸人站在船舷邊,低聲唱着他們記憶中,屬於故鄉的歌謠。
並不精緻。
和獸人的外形一樣,帶着一股蒼涼粗獷,歌聲順着海浪搖曳迴盪,在船帆上,在水線中駐留,最後隨着那些屍體一起,消失在茫茫深海中。
當然,還有拖在船後悽慘嘶嚎的幾名叛亂者的哀嚎作爲伴奏,讓海盜船長布萊克,這一瞬感覺心曠神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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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好的時光總是短暫的。
那頭高階惡魔沙拉贊恩在臨死前,破壞了納格法爾號。
但看樣子破壞的並不徹底,這位惡魔的“大無畏犧牲”,只給布萊克和他的船員們,爭取到一天半的逃亡時間。
在第二天臨近傍晚時分,滿帆向前疾馳的破碎戰艦後方,又有迷霧升騰起來。
就像是催命符一樣,催趕着整個戰艦上的獸人們急奔亡命,布萊克的每一個命令都會得到立刻執行。
但只靠海風,依然無法拉開距離,只是布萊克這一次,卻沒有上次那麼焦急上火。
原因很簡單。
在向南疾馳的戰艦前方,茫茫大海上,已經看到了一座大陸一樣的島嶼的輪廓,這一趟遠行的目的地,就在前方了。
“它們在加速!迷霧在加速!”
雷德.黑手將半個身體懸在船舷之外,手裡抓着一個已經有鏽蝕的單筒望遠鏡,往後方的海域觀察。
就如一個合格的瞭望手一樣,不斷的對下方抓着舵盤,聚精會社的感知着四周情況的布萊克彙報着後方的情況。
“它們派出了龍首長船!那些半巨人死靈在跟着迷霧衝鋒!想想辦法,船長!再這麼下去,最多二十分鐘,我們就要被追上了!”
布萊克沒有回答,他繼續感知着船隻四周海水的變化。
甲板上的獸人們在幾個督軍的帶領下,已經開始將武器浸油,準備點燃武器,再和那些半巨人死靈們拼一場。
一片嘈雜之中,傳奇刺客的身影從桅杆上一躍而下,在空中翻轉着,落在布萊克身邊。
迦羅娜低聲說:
“速度不夠!它們也知道一旦讓我們上岸,它們就會失去機會,那迷霧翻滾的速度比兩天前最少快了一倍。
我們無法在迷霧包裹我們之前,把船衝進島嶼沙灘上擱淺。”
“我知道不夠。”
布萊克冷聲說:
“我只是在等。”
“都這時候了,還等什麼?”
伽羅娜也有些着急,她語氣激烈了幾分,布萊克掃了她一眼,說:
“我在等漲潮!海水已經開始上漲了,你沒發現嗎?漲起的潮水,會帶着海面上的所有東西快速衝向海岸。
我們的速度會再次加快。”
“但它們也會更快!”
傳奇刺客皺着眉頭說:
“這樣不行。”
“不,它們不會更快,相信我!”
布萊克深吸了一口氣,雙手離開舵盤,朝着甲板上臨戰的獸人水手們大喊到:
“把船上的小艇都放下去!所有人上小船,留下二十個人幫我把炸藥搬到甲板上!邪眼!”
“到。”
正在操縱惡魔推着船飛奔的獨眼術士聽到船長呼喚,立刻應了一聲,然後就聽到布萊克對他說:
“召喚幾個大魔蝠,帶着你和黑手兄弟,再帶上傷員們,往海岸那邊飛!落地之後立刻開始召喚儀式。
你會那個魔法,對吧?”
“會。”
邪眼沒有猶豫,像個絕對合格的狗腿子,轉身就去用靈魂石召喚可以載人飛行的魔蝠惡魔,而布萊克也扭過頭,對迦羅娜說:
“你跟着一起去,幫我盯着他,如果他敢跑,就...”
船長給她打了個眼色,迦羅娜瞭然的點了點頭。
在甩出鉤鎖抓住艉樓邊緣時,她又回頭看着布萊克,說:
“那你怎麼辦?
船上的小艇只有四艘,載獸人們都夠嗆,我們飛過去海岸最少需要二十分鐘,你最少得堅持二十分鐘不被它們追上。”
“我哪也不會去,女士。”
布萊克伸手推了推自己的眼罩,他拍了拍眼前的舵盤,信誓旦旦的對迦羅娜說:
“我是這艘船的船長,我必須和我的船堅持到最後一刻。納格法爾號是爲我來的,只要我在這裡,它們的第一目標永遠是我。
我會爲你們贏的足夠的撤離時間。”
“你有這麼好心?”
迦羅娜狐疑的看着布萊克,後者聳了聳肩,說:
“別這麼看着我,我可比你想的更勇敢。再說了,哈布隆千里迢迢過來,我最起碼得和他說聲再見。
這是禮貌。
當然,你最好督促邪眼開啓召喚儀式的速度快點,別讓我真死在這裡,那可就貽笑大方了。”
“那我儘量,都到贊達拉了,可別死在最後一程裡了。”
迦羅娜笑了一聲,便悄然隱沒於陰影之中,布萊克則看向後方飛漲的迷霧,他撫摸了一下胸前懸掛的古爾丹之顱。
眼中並無畏懼,甚至有股躍躍欲試。
他要在暫時和哈布隆告別之前,從迷霧軍團這裡,最後“撈一筆”。
海盜也是賊,賊不走空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