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爲何，卡特拉娜對庫國人有一種天然的好感。
即便庫國間諜的出場方式不怎麼光彩，卡特拉娜依然帶着零號和七號去了商業區最好的旅店。
侍女爲三位客人上了新茶和甜品，躬身行禮，退到門外。
“剛剛我們說到哪了？”卡特拉娜捻起一塊甜奶酪，輕咬一口，微笑着問道。
零號好些時日沒有來過這麼豪華的場所，自從家族議會改制，零號總覺得發了工資沒地方花。
大家都在同一個地方吃飯工作，日常生活中少了這些高端消費場所，零號反而自在了不少。
人與人的差距明顯縮小了。
“羅文少爺邀請您去一趟伯拉勒斯，我剛剛不是剛說過麼？”零號接過七號切好的甜品，插起一塊，放到嘴裡。
卡特拉娜眼眸明亮，我自然是知道羅文要我去伯拉勒斯，但邀請的前提呢？
庫國現在可是在打仗。
卡特拉娜微微頷首，欲言又止。
她沒想到跟一名老情報工作者對話竟然如此費勁。
難道你不應該說一下，請我到伯拉勒斯的條件麼？
我可是暴風王國的女伯爵，貴族商業派系的掌權人，你也太不把我的身份放在眼裡了。
卡特拉娜面露不悅，羅文的喉舌，顯然不懂什麼是貴族禮儀。
“零號閣下，我請問你，我爲什麼要去一個正在打仗的國家？請給我一個理由。”卡特拉娜把話放在臺面上，沒點實惠的條件，她肯定不會動身。
零號微微皺眉，心說你跟我擺什麼架子。
我們庫國就是這樣，貴族早已不是什麼特權階層，只是一個特殊的身份。
更何況，我來邀請你，是因爲有利益交換。
入鄉隨俗也要講究個度。零號腰板現在直了，見到貴族實在是跪舔不下去。
零號暗暗在心中吐槽一番，說明來意。
“羅文少爺想就卡特拉娜女伯爵在灼熱峽谷黑石塔內部的事情，做一些商議。當然，這是少爺的說辭，不是我的。”零號搬出少爺原話，原封不動的說給卡特拉娜。
灼熱峽谷？黑石山!
聽到這兩個地名，卡特拉娜瞳孔緊縮，掌心處白嫩的肌膚迅速發生改變，浮現出一層厚厚的鱗片。
“羅文在暗中調查我？你們什麼意思。”卡特拉娜語氣冰冷，端莊優雅的伯爵形象，被一副冰冷的面孔替代。
調查？零號作爲莫里斯工業去情報組織的領袖，還真沒有調查過卡特拉娜。
不過見卡特拉娜神情激動，他索性順水推舟，引導女伯爵說道：“詳細情況，還望女伯爵前往庫國內海與羅文少爺商議。我想，您會找到答案的。”
“你們威脅我？”卡特拉娜白皙俏麗的臉蛋泛起一抹怒色，她明顯動了殺心。
零號嗅到了殺意，提前按住七號的手腕，準備遁入陰影。
“不是威脅，這是邀請。伯爵大人心中如有疑問，可以找羅文少爺詳談。您也知道，我只是一名間諜，能爲您提供的消息只有這些。”
天知道羅文這混蛋是怎麼知道我的秘密的，眼下他竟然拿着黑石塔內部的事情來敲我的竹槓！
不過既然羅文主動派遣間諜來交涉，就證明事情還有周旋的餘地。
卡特拉娜以前只是覺得羅文是爲出色的領袖，合格的商人。經過這次時間之後，卡特拉娜對羅文的好感大打折扣。
這傢伙真以爲自己可以手眼通天，搞定一切？
“好，我會盡快赴約。”卡特拉娜冷冷說道。
......
莫里斯的傍晚，海潮拍打沙灘，夕陽餘輝掠過海面，一片安逸祥和。
塔蘭吉主動找到了羅文，商議離開伯拉勒斯的事情。
羅文心中早已經有了答案，只不過在放走塔蘭吉之前，他還是想求證一下答案。
“在莫里斯工業區待了也快一個月的時間了吧，說說你的感想。”羅文走在前方，塔蘭吉衣着一襲紫色長裙，跟在後面。
塔蘭吉莫名其妙，今天不是來談，我什麼時候離開伯拉勒斯的事情麼？
“沒什麼感想，我就覺得你給民衆們洗腦了。我真的不理解他們爲什麼會那麼賣命，加班加點，沒日沒夜的爲你勞動。”塔蘭吉是真的沒想明白這個道理，無論什麼智慧生物，都有私心。包括塔蘭吉自己。
羅文很滿意塔蘭吉的回答，不理解沒關係，起碼她發現了問題的關鍵所在。
雖然理解出現了偏差，但能意識到這一層，說明塔蘭吉已經跳出了作爲傳統統治者的怪圈。
能夠站在民衆的角度，來考慮領導層面的任務，這也算是不小的進步。
“什麼叫爲我勞動，難道我沒給錢麼？”
“呵呵，金錢只不過是你奴役他們的工具。”塔蘭吉回懟道。
羅文駐足，緩緩轉身，語氣凝重：“這麼說，大家都這麼辛苦的勞作，只是爲了錢麼？”
“當然不是，他們也知道，現在加班加點的勞動，能夠幫助你贏下這場天災戰爭。”塔蘭吉說道。
說的不錯，莫里斯工業區的民衆是智慧的，勤奮的。他們深知現在的努力，是爲了日後更好的生活。
塔蘭吉能看到這個層面就說明，她已經很接近真相了。
“那問題來了，爲什麼民衆們會向着這個目標奮鬥。”
“金錢？安定的生活？亦或是對這塊土地的熱情？”塔蘭吉疑問三連，她也不知道答案到底是什麼。
羅文微微搖頭，笑着說道：“其實很簡單，正如你所說，大家是爲了錢，爲了更好的生活。”
塔蘭吉眉頭微皺，白了羅文一眼。
說了這麼多，繞了個大圈子，還是在原地打轉。
塔蘭吉還以爲羅文要說個什麼樣的大道理，沒想到，又是故作高深，說些沒營養的話。
“所以呢，你到底要說什麼。這和我回贊達拉募集軍隊，幫你們對抗天災有什麼關係？”塔蘭吉沒有耐心跟羅文繞圈子，心情急躁。
“嗨，你這巨魔妮子，腦子怎麼就是不開竅。你想不想做贊達拉未來的領袖！”羅文直奔主題，索性放棄引導塔蘭吉理解自己想讓她明白的東西。這妮子舉一反三的能力實在太差。
塔蘭吉冷笑：“難道我父親還有別的人選麼？贊達拉王國未來的新王只會是我。”
“你以爲當了名義上的新王，就是王國的主人？”
“難道不是麼？”塔蘭吉反問。
羅文輕嘆一聲：“你真的明白，領袖二字的含義麼？“
“絕對的力量！我只要搞定贊樞爾議會，集中王權，我就是贊達拉帝國的領袖。”塔蘭吉遵循各代先王留下的教訓，想在王國站穩腳跟，首先要搞定議會和各大部落首領。
這是帝王權術，也是統治王國的根基所在。
“按照你的理解，統治贊達拉的工具是議會。然後你用議會再來統治贊達拉的萬民？”羅文問道。
塔蘭吉微微頷首，沒有反駁，只是說道：“難道你不是麼？”
羅文直接愣住：“我是麼？”
塔蘭吉短暫失神，好像是，又好像不是。
在莫里斯工業區居住的這段時間，塔蘭吉從未見過羅文用任何一種方法，督促和強迫工人在工廠勞作。
家族議會的權利也沒有伸到工業區。整個工業區彷彿沒有統治機構，只有家族議會留置在這裡的行政服務機構。
不過在這和諧的工業區，看似沒有統治，民衆們卻又自發的向羅文和議會靠攏。
這份源於內心的信任，像極了蠱惑心智的巫術。
不過哪有這樣強大的巫術，可以連續不斷的控制幾十萬民衆，同心協力，爲工業區的發展，庫國的未來奉獻出自己的力量。
“好像不是。”塔蘭吉不願意承認，但又不得不承認。
“所以，你發現了問題的關鍵？”
塔蘭吉沉思片刻，總結說道：“原因是你建造了工廠，給民衆們提供了工作的機會，讓他們知道跟着你，纔有好的生活。”
“站在民衆的立場考慮這個問題，的確沒什麼毛病。但你是贊達拉未來的領袖，你要懂得換位思考。”羅文繼續說道。
小妮子智商上線了，必須要讓她自己明白這個道理。
“我說錯了麼？不是因爲你的強大，才讓他們自發的向你靠攏。”塔蘭吉實在不明白，羅文話中換位思考的意思。
羅文很有耐心，認同了塔蘭吉的想法：“已經很接近答案了，不過還差一點。你要清楚，身爲領袖，到底是因爲什麼才能變得強大。才能掌握真正的力量。”
真正的力量？
像莫里斯這樣團結的工業區，像工業區工人這樣勤奮的勞動力，亦或是大家團結在一起，爲了更好的未來所作出的努力？
“所以，真正的力量是人，是民衆？”
“答對了一半，真正的力量是你和民衆。缺一不可。”羅文微笑。
塔蘭吉大腦一團漿糊，這麼複雜的關係，讓她暫時無法理清思路。
“不是因爲我的強大，民衆才選擇我。而是因爲民中選擇我，我才能強大？”
“特別好！非常好！塔蘭吉，你可以走了。”羅文長舒一口氣，彷彿養了多年的傻女兒，突然懂得了老父親的心酸。
這個道理非常淺顯易懂，羅文補充說道：“贊樞爾議會只是一個統治機構，換任何人當領袖，這個統治機構都會存在。議會的議員也可以更換，它就像是一個模糊的意識，它可以不存在，也可以存在。完全看你如何進行操作。”
“你爲什麼要教我這些，這應該是你最重要的秘密了吧。”塔蘭吉心裡暖煦煦的，從現在開始，她心中再也不對羅文留設防線了。
羅文挑眉，仔細思索片刻，發現這還真就是他最寶貴的財富。
“是麼？我覺得這不應該是秘密。這是你我掌握最強大力量的方式。”
“正好，反正我也不會支付學費。頂多就是稍微感謝一下你。我這個人稍微懂得一些感恩，不過你也別抱太大希望，我的回報不會太多。”塔蘭吉臉頰微紅，只可惜夜幕降臨，羅文沒看到。
走到海港位置，羅文伸着懶腰，輕咳一聲說道：“出來吧，祖爾閣下。該帶你的學生走了。”
祖爾一直隱藏在羅文周圍，他顯身的時候，目光深邃，用人類的方式，向羅文鞠躬，表達謝意。
“感謝，羅文閣下。這筆財富，我們一定會牢記於心。”
“外界的力量再強，終究不是自己的力量。好好幹吧，兩位。說不定下次見面，我們就是同志了。”羅文打趣說道。
這又是什麼新鮮詞彙，塔蘭吉皺眉，接話說道：“我在重申一邊，我們是敵人，死敵！”
“沒人願意打仗，我也一樣。後面你會懂的。”
......
“莉莉絲大人，您今天不去禮拜堂餐廳吃飯了麼？”兩位白衣牧師跟莉莉絲打招呼說道。
莉莉絲換下牧師長袍，穿上長裙，準備回家。
早些時候，莉莉絲一直都住禮拜堂的宿舍。
父親死於獸人戰爭，母親幾年前因爲惡疾去世，房子只有她自己住，回家也沒什麼意思。
直到上週，瑪克斯韋爾與莉莉絲的關係走完了最後一步，二人選擇正式自己的感情，住到了一起。
總之二人日常生活因爲彼此的出現，開心快樂不少。
“今天怎麼回來的這麼早？”莉莉絲將外套掛起來，放下手中的新鮮蔬菜，溫柔的望着瑪克斯韋爾。
不過今天的瑪克斯韋爾表情有些冷漠，這讓莉莉絲很不愉快。
“莉莉絲，我提前請了假，有正事要找你商量。”
“什麼正事？我不是說過麼？你的那個事情處理好了，再談我們的事。”莉莉絲放心不下瑪克斯韋爾，她男人做事一根筋，早晚要吃大虧。
瑪克斯韋爾緩緩向莉莉絲走來，漠然道：“我說的正是這件事。我考慮好了，暫時不管...”
“站住，你不是他！”莉莉絲拿起懸掛在武器架處的法杖，對準了瑪克斯韋爾的腦袋。
一道神聖之火砸過去，瑪克斯韋爾躲都沒躲，任由聖光灼燒他的盔甲。
“女人，你的聰明着實讓我意外。不過你的魅力越大，對我越有利。”銀白色盔甲被聖光燒穿，一雙惡魔羽翼，在瑪克斯韋爾脊背處浮現。
莉莉絲進入戰鬥狀態，揮動法杖，釋放聖言術。
“惡魔，別低估聖光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