敦霍爾德城堡,獸人競技場。
傍晚六點,決鬥場觀衆席,座無虛席。
南海鎮局勢動盪,但絲毫沒有影響決鬥愛好者的熱情。能進入角鬥場的觀衆,基本都是貴族子嗣,各地鄉紳和商會領袖。
這些上流社會人士,前來敦霍爾德城堡,純粹是爲了消遣。
大家在欣賞力量與技巧博弈的同時,還能爲喜歡的角鬥士下注。角鬥士若是狀態好,還能賺一筆小錢。
“中將,薩爾今天...”德拉克穿過觀衆席,來到布萊克摩爾身後,彙報道。
布萊克摩爾從口袋取出懷錶,看了一眼時間。面不改色的說:“讓士兵帶着特蕾莎去請他。”
“可...我們跟薩爾的關係已經到了不可調和的地步。有沒有更柔和的方式...”
“你在跟一個獸人尋找共同點?別浪費時間。”布萊克摩爾言語冷厲,毫無迴旋餘地。
德拉克深吸一口氣,轉身前往牢房。
“下面,就讓我們請出本賽季,競技場十二連勝的終極獸人戰神,敦霍爾德城堡角鬥場的統治者——薩爾!”
隨着報幕員高亢激昂聲音響起,角鬥場歡呼聲勢同海嘯,場面一時沸騰到極點。
德拉克解開鐵牢的鎖鏈,左手搭在薩爾肩膀:“薩爾,很抱歉...”
年輕健碩的獸人青年,沒有回頭,接過德拉克手中的戰斧。走向競技場。
布萊克摩爾滿意的環視着角鬥場,薩爾獲勝的倍率,已經逼近1:100。
十二連勝的傲人戰績,足以證明薩爾的實力。
角鬥場最後一站,觀衆們都抱着吃低保的想法,前來投注。根本不擔心薩爾會輸。
但敦霍爾德城堡之所以能在如此嚴肅的軍事基地,建立角鬥場,絕不是因爲布萊克摩爾的威望。
身爲中將,位高權重。但布萊克摩爾沒這個權利。
之所以能在敦霍爾德城堡建造角鬥場,單純是因爲米奈希爾王室的支持。
對於一個王權政治,貴族政體的國家。王室肯定要用各種渠道,在貴族身上榨出價值。
這座集中營,每年可以通過布萊克摩爾之手,賺取上億金幣。
今年,這是最後一次割韭菜的時候。
“當然,賽季最後,我們也爲戰神薩爾準備了強大的對手。來自第二次獸人戰爭,暮光氏族的雙頭食人魔,寇沃克。他曾是酋長古爾丹的左膀右臂,一名強大的戰士。本場戰鬥,不會禁止法術,請膽小的觀衆,迅速立場。”
咔嚓咔嚓,鐵索拆開,高約三米的雙頭是食人魔衝出地牢。
兩名魔法師分站在雙頭食人魔兩側,雙眼泛着蔚藍色光芒,雙手懸浮的矩陣,控制着寇沃克手腕的古銅色法術禁制。
“現在,戰鬥開始!”高挑的解說員,高呼一聲,角鬥場燈光全數關閉,漆黑一片,光芒再次亮起的時候,聚光燈已經打向角鬥場。
寇沃克手腕的法術的禁制緩緩消失,體內的奧術與暗影長時間被壓制,導致能量回涌時過於迅速,堵塞在體內無法疏通的能量,逐漸轉化成了憤怒。
“薩爾?聽聽這可笑的稱謂。他們叫你奴隸?一個由人類打造出來的戰士,現在卻將屠刀,揮向你的盟友。”寇沃克在薩爾身前走來走去,盡情嘲笑薩爾的羸弱無能。
薩爾注視寇沃克,目光堅毅,沒有任何反駁的想法。
寇沃克本激怒了,這類同於人類的自命不凡的眼神,令人作嘔。
“吼!”
呈現粉末狀的藍紫色光影,在寇沃克雙手匯聚。
另一顆腦袋用着尖銳的嗓音叫道:“被馴化的野獸,你不配流淌着獸人鮮血。”
轟!
一道混合能量衝擊,徑直衝向薩爾。
薩爾沒有躲避,直接被衝翻在地。
角鬥場觀衆席頓時發出陣陣驚呼,懷疑、咒罵的聲音不絕於耳。簡直就是賭狗末日。
寇沃克緩緩走到薩爾身前,捏住薩爾後頸,將其提了起來。
“他們教給你戰術,技能,謀略。但他們始終將你當成工具。看看你現在陪着他們演戲的惡臭模樣。簡直是部落的恥辱!”
噗通,薩爾被甩出了數米遠,又被寇沃克踩住了後背。
“感謝我吧,我來終結你的性命。結束這份恥辱。”
站在不遠處牢房中的美麗少女,哭的淚眼婆娑,手指抓着鐵護欄,額頭不停的撞向鐵牢。鮮紅色的血液,順着鐵柱,緩緩流下。
“快反抗啊,薩爾,如果你是因爲我不反抗,那我寧願去死!”
兩名人類士兵都沒有拉住特蕾莎,特雷薩已經不顧一切,即便是死。
薩爾呼吸急促,眼白布滿血絲。
“告訴我曾經的部落,是否有着真正的榮耀!”
寇沃克愣住,右手手腕被薩爾捏住,根本用不上力氣。
寇沃克低笑幾聲:“我不懂何爲榮耀,但曾經的部落仁慈和團結。答案需要你親自去尋找。“
話音剛落,薩爾一個過肩,將寇沃克甩了出去。
巨大的力量,直接將寇沃克體內的能量,盡數甩出。
奧術與暗影擴散,整個角鬥場,炸起數米高的沙塵。
煙塵內的寇沃克握住了薩爾左手,氣喘吁吁的說道:“將這個...給我...一個朋友,如果你能...找到他,請...讓他加入你的部落。”
“這是?”
“莫克納薩氏族徽記,告訴他,他的父親一直在等着他。”
煙塵消散,角鬥場爆發出雷鳴般的呼聲。
與此同時,布萊克摩爾和坐在某處的少年暗罵一聲:我靠,這跟我想的不一樣啊。
伊露希亞和露希爾強行憋笑,只有吉安娜和羅文一臉鬱悶。
“說好的,我們這次必賺呢。一萬金幣,我能買好多裙子。”
“慈善賭王哦。”露希爾掩面笑道。
伊露希亞幸災樂禍道:“真就以爲自己聰明到無敵了呢?給你個教訓嚐嚐。”
羅文一臉茫然:“咋回事啊,咋回事啊。”
說好的打假賽割韭菜呢?換做是我,今天絕對是賭狗的末日。
.....
“派城堡最好的牧師,給特蕾莎好好醫治。”布萊克摩爾吩咐德拉克說道。
特蕾莎是薩爾關係最好的朋友,他們從小生活在一起,特蕾莎將薩爾當成親弟弟一樣照顧。她也是薩爾最信任的人。
聽到中將的命令,德雷克長舒一口氣。
比賽結果,其實是預演好了的。
布萊克摩爾中將耗時三個月,爲薩爾做好鋪墊,爲的就是今天這場比賽。
只要薩爾順勢而爲,就能有近千萬金幣入賬。可惜了,薩爾並沒有演好這個失敗者。
不過比賽結束,中將也沒有浪費心思,懲罰薩爾。這件事就如同翻篇了一樣。
“這就去辦。”德拉克點頭說道。
布萊克摩爾揮手,示意侍衛將廳門關死。
“羅文那裡,有什麼消息。”布萊克摩爾很在意這名從庫爾提拉斯來的貴族,這少年身上,似乎隱藏着許多不爲人知的秘密。
起初,布萊克摩爾對羅文的印象,單單侷限在表面。年少有爲,有商業頭腦,並且有勇有謀。
但現實並非如此,南海鎮爆發獸人逃離事件,聯盟各國大大小小的商會領袖,全部啓程返鄉。只有羅文和伊露希亞還留在南海鎮。
巴羅夫家族在南海鎮設置有最大的貿易商會,伊露希亞留下來,還說得過去。
但羅文與南海鎮沒有過多聯繫。前期調查得知,諾文頓家族在南海鎮的貿易協定,全部簽署完畢。
羅文現在還留在南海鎮,有兩個猜測。
一是爲了浪費時間找刺激,二是他真的有意圖,插手南海鎮軍務。
之前羅文用一筆醫療給養作爲敲門磚,跟艾默克中尉接觸的事情,也傳到了布萊克摩爾的耳朵裡。
德拉克如實說道:“陪同羅文閣下來到南海鎮的一位庫國貴族少女,在南海鎮地下黑市活動頻發。我的線人告訴我,她在蒐集軍隊活動的方向。”
軍隊活動跡象?
布萊克摩爾微眯着眼睛,手指緩緩敲打桌面,目露殺意。
“盯緊她,必要時,直接幹掉。”
“羅文不是個簡單角色,我怕惹禍上身。我們還是小心行事爲好。”德拉克勸說道。
布萊克摩爾語氣篤定,沒有任何商量餘地:“我不想重複第二遍。”
“遵命,中將。”
德拉克走出要塞廳門,仰天長嘆。跟隨布萊克摩爾中將,南征北戰這麼多年,他還是第一次在懷疑自己的所作所爲,是否正確。
林恩露茜負責給特蕾莎治療,由於精神過度緊張,特蕾莎昏睡了七個小時。
皮外傷,聖光法術可以做到瞬間醫治。但精神方面的創傷,需要時間。
“德拉克中尉,您不能再利用特蕾莎要挾薩爾。”林恩露茜撫摸特蕾莎略顯蒼白的臉龐,可憐她說道。
德拉克不否認,特蕾莎現在已經成爲鉗制薩爾的工具。但這不是他的本意。
德拉克無法回答,他知道這樣殘酷的舉措,對薩爾和特蕾莎都不公平。
第二次獸人戰爭期間,德拉克跟隨布萊克摩爾中將,在奧特蘭克山脈擊退龍喉氏族與暮光氏族組成的部隊,回撤的路途中,部隊斥候小隊,在林間小徑,發現了薩爾。
當時薩爾身旁躺着兩位擁有棕色皮膚的獸人。
對於一名獸人嬰兒而言,戰爭跟他毫無關係。
戰爭結束,德拉克作爲薩爾的教官兼具生活負責人,經常爲特蕾莎一家,送去糧食和補助。
特蕾莎的母親將薩爾當成養子,喂他母乳。
薩爾年幼時,從來沒有發現他是個異類。臉龐圓圓,肚子胖嘟嘟,走路一晃一晃,是德拉克對於幼年薩爾,最深刻的印象。
作爲一名孩童,薩爾天真爛漫,善良和樂觀,深得德拉克喜愛。
當時德拉克的弟弟,德拉克·索維很反感德拉克跟一名獸人孩童,有着超越了友誼的關係。
但德拉克不這麼認爲,薩爾好學、聰明而且能吃苦。在七歲時,就成爲了一名出色的戰士。
德拉克白天交給薩爾學習戰鬥技巧,晚上布萊克摩爾接班,教授薩爾知識,謀略。
很快,薩爾成長爲一名有思想,同時極具戰鬥素養的強大戰士。
十五歲,薩爾已經打遍整個敦霍爾德城堡,德拉克身爲五級戰士職業者,都沒有把握贏過薩爾。
獸人的身體天賦,帶給薩爾與生俱來的優勢。但薩爾卻沒有在任何人面前,有過一次過激的情緒波動。
如果在洛丹倫尋找可以與薩爾人格相媲美的人類,恐怕只有年輕的阿爾薩斯王子。
可惜,事與願違。布萊克摩爾上將並沒有將薩爾,當成真正的養子。
直到德拉克知曉上將的計劃後,這一切都成爲虛無。
“我會跟上將彙報此事。不過,如果薩爾能配合,情況會更好。”
“你們爲什麼要在一名獸人身上尋求價值呢?敦霍爾德城堡,真的需要薩爾爲你們賺錢麼?集中營有那麼多年輕的獸人,爲什麼不把目標放到他們身上。薩爾是個善良的獸人,有時候,我都會不由自主的將他當成人類。不,也許,我們並沒有他善良,心懷大愛。”林恩露茜搖搖頭,言語間盡是自嘲和無奈。
德拉克沒有多說話,看到特蕾莎狀態無恙,轉身離開了聖光禮拜堂。
“你醒了?”德拉克走後,特蕾莎緩緩睜開眼睛。
“薩爾沒事吧?林恩姐姐。”特蕾莎緊握住林恩露茜的左手,神色緊張,胸脯極速起伏。
林恩露茜輕輕撫摸特蕾莎手背,溫柔笑道:“沒事。薩爾可是敦霍爾德城堡最強大的勇士,他輕易的擊敗了對手。”
這一番溫柔的勸慰,並沒有讓特蕾莎放心。
他們的計劃,是讓薩爾敗給那個雙頭食人魔。
現在薩爾贏了,肯定少不了鞭笞和懲罰。
“不行,我要去找他。”
特蕾莎心中負擔放了下來,目光微滯,祈求道:“如果中將能一直對我們這麼好,那該多好。只要對我們好那麼一點點,我們就已經很知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