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事能當會長的人物，一般都不是愣頭青。
託尼瑪被拜倫赤果果的羞辱後，硬是壓下了火氣，忍氣吞聲，沒有動手。
布倫丹納雖然是斯托頌勳爵的領地，但對方也不是沒有後臺的小商會。一旦動起手來，說不定就會演化成大矛盾。
要是老勳爵能壓住羅文還好，就怕搞不動這小鬼。一旦局勢有變，手底下搞事的下屬，都是背鍋俠。
大家族之間的博弈，不分對錯，只看形勢。
誰能佔據上風，誰就是正義一方。
拉修斯被傳喚到軍事審判所，商會同僚都知道此事。先前在海王灣戰事中，拉修斯與羅文軍事決策意見相悖，沒有主動尋求決戰。戰爭結束，就淪落到這悲慘的下場。
老勳爵也未顧及上下級的情分，幫拉修斯一把。可見斯托頌家族在家族議會地位，依然不是四個月前。
有拉修斯作爲前車之鑑，託尼瑪慫了。
不過心裡慫了，嘴上不能能慫。你們諾文頓家族不是牛麼？竟然準備壟斷糧食貿易，很好，我倒要看看你們如何作繭自縛。
都是有腦袋的商人，制裁對手，打架是最低級的方式。當然，痛扁對手，是最爽的方式。
整個布倫丹納作爲斯托頌谷地市場中心，活躍着數百個商會。
既然你們要壟斷，那好，我們就讓你們好好唱這出獨角戲！
“我知道你們羅文少爺，在第四次海戰中立了大功。但這不代表諾文頓家族，能騎在我們布倫丹納商會同僚的頭上拉屎。這糧食貿易，不是別的，你們想壟斷可以！我倒要看看，今天過後還有多少商會，願意跟你們貿易！”託尼瑪也沒有把握拉攏布倫丹納的所有商會，共同抵制諾文頓布倫丹納分會。
但斯托頌谷地近百萬民衆，都要吃飯。沒有商會作爲中間人，轉運糧食，糧食爛在布倫丹納的事情事小。民衆們餓着肚子鬧事事大！
拜倫自然是聽不懂託尼瑪話裡的意思，艾德里安急忙將拜倫拉回來，小聲說道：“拜倫閣下，羅文少爺想要低價將糧食買給平民是件好事。作爲下屬，不能好心辦壞事。布倫丹納分會的人手不夠，沒有布倫丹納商會的幫忙，我們也無法將糧食售賣至斯托頌谷地偏遠地區。”
艾德里安解釋一番，拜倫恍然大悟。
我擦！這託尼瑪夠混蛋的。爲了不讓我們低價貿易，竟然冒着讓斯托頌谷地民衆鬧饑荒的風險，打壓我們。
這可真是孤兒做法，真不知道這麼噁心的狗屎，是怎麼生出來的。
身爲布倫丹納的會長，怎麼也是個上流社會的人物，內心怎麼就這麼髒。
託尼瑪見二人低聲商談，面色緩和幾分。諾文頓的狗，還輪不到你們來斯托頌谷地撒野。
“少爺不是特意吩咐我們跟小商會搞好關係麼？剛纔你給我的那份名單，我們完全可以藉助這些商會之手，轉運售賣糧食啊。”拜倫右手搭向艾德里安右肩，低聲說道。
艾德里安顧慮道：“有斯托頌勳爵這層關係，託尼瑪在布倫丹納說不上隻手遮天，也算是一號人物。能在這裡貿易的商會，多少會受他鉗制。”
“本地商會也要看他的臉色？”拜倫最煩這種涉黑的貿易組織，若不是爲了完成少爺任務，早就掄起戰錘，給他一發正義裁決。
“麻煩就在這裡。”艾德里安不想把關係徹底鬧僵，頗爲無奈的說道。
拜倫也是驢脾氣，大活人總不能被屁憋死。
一定有解決的辦法。
“媽的，我就看這些拿着渠道和市場的，置民衆不顧的小人不爽。讓他們抵制！我就不信邪了。託尼瑪這雜種還能上天不成！”拜倫握緊拳頭，一步不讓。
艾德里安眉頭緊鎖，倍感壓力。
斯托頌谷地的民衆，若是真的因爲沒有糧食吃，開始鬧事。斯托頌谷地的商會，肯定會將矛盾推到布倫丹納分會身上。
諾文頓商會不願意售賣糧食，我們也沒辦法。這個鍋要是扣下來，人都要暈了。
有糧食不買，百口莫辯。
“你冷靜點，拜倫閣下。我們的目標，是低價將糧食買給民衆。不是跟這些混蛋生氣。”艾德里安勸解道。
其實拜倫不是一根筋，在下決定前，早已作了部分打算。
正如羅文少爺所說，只要貿易的出發點是民衆，讓民衆得利，這買賣就不愁做。
斯托頌谷地民衆得利，願意信任諾文頓商會，錢和人心一樣都少不了。
理念是有了，至於怎麼做，再想辦法。
總之，不能向黑惡勢力低頭。
“別擔心，艾德里安會長。出了什麼事，我一人擔着。”拜倫語氣篤定，目光堅毅。
艾德里安也不是小家子氣的商人，如果真有對策，跟他們幹就完了。最怕就是腦子發熱，單純因爲憤怒，而不考慮實際。
“這都是後話，你有辦法麼？”
“姑且算是有吧，跟羅文少爺學來的。”拜倫說道。
艾德里安聽到拜倫有方法，頓時面色一變：“你狗日的託尼瑪，老子忍你很久了。你不是要抵制麼？給老子狠狠的抵制。你都不擔心斯托頌谷地的人民吃不上飯，我們這些外來人，大不了拍拍屁股走人，不幹了。”
這番話是泄憤的。在布倫丹納做了這麼長時間會長，特別是過去幾個月，受盡了窩囊氣。
眼下，打翻身仗的機會來了。
翻臉，就要翻徹底！
“你別給我亂扣帽子，我什麼時候說過不讓民衆們吃飯。明明是你們壟斷了糧食貿易。”託尼瑪胖臉漲成豬肝色，污衊艾德里安道。
艾德里安冷笑：“在一起合作這麼多年，你什麼人，我能不清楚？這糧食要是落到你們手裡，那纔是斯托頌民衆的災難。那糧食價格，還不貴到天上去？你們這些混蛋，什麼時候在乎過平民，看到錢就挪不動腳的雜碎。看你一臉橫肉，胖的像頭豬，賺了不少黑心爛錢吧。早晚有一天，大家會找你情算。”
這一番話觸及託尼瑪內心深處，最恐懼的地方。
託尼瑪並非生來就是貴族，年輕時，也是平民出身。
平民生活的困難，感同身受。託尼瑪清楚知道，斯托頌家族商會的官老爺，乾的都是些見不得人的勾當。
這是既定事實，無法改變。
“你放屁！若是沒有我們這些商會，大家吃什麼，用什麼。還真把自己當成善人了？”
託尼瑪招招手，帶領隨從及各個商會離開。
話不能說的太多，說的太過透徹，就自爆了。
他們這些人的所作所爲，本來就站不住腳，嘴上說的再漂亮，也無法掩蓋事實。
託尼瑪離開後，商會門前冷落不少。
但民衆們還是主動過來購買糧食，畢竟誰也不願意餓着肚子。
“沒有渠道，我們該怎做？”
“起碼民衆們認同我們。沒有售賣渠道，我們就創造售賣渠道！”拜倫目光堅毅，心中已然有了打算。
這幾個月跟隨少爺，多少學到了些東西。
......
瓦莉拉昨晚準備好行李，天一大亮，準備動身。
南海鎮有通往陽帆港的商船，行程雖遠，但還算方便。
羅文起了個大早，準備送瓦莉拉一程。
商船出發前十五分鐘，羅文囑咐瓦莉拉幾句，說着玩笑話。
“不管是做人、還是做精靈，要講誠信。你現在的身份還是我的俘虜，我沒有對你下狠手，證明咱們之間還有信任。你要是偷偷跑了，那我們可就是真正的敵人。”羅文遞給瓦莉拉錢袋，當作盤纏。
瓦莉拉默不作聲，注視羅文。嘴角微揚，白嫩乾淨的面龐，爬上了很不自然的弧度。
這個笑容看起來，的確不怎麼好看。很不協調。
“一定回來。”瓦莉拉抿了抿纖薄粉脣，轉身登船。
“如果可能的話，拉攏幾名魔法師過來。”羅文也沒指望瓦莉拉能帶着魔法師回來，但說不定就有奇蹟發生呢。
瓦莉拉倒是乾脆，很清楚自己的社交能力。
“做不到。”
羅文汗顏，只能揮手作別。
商船漸行漸遠，羅文伸着懶腰，準備回去睡個回籠覺。
昨天跟伊露希亞在南海鎮巴羅夫商會，商議一晚上輕工業品的訂單，現在腦袋還疼。
這小妞轉變爲女強人的角色後，羅文一點便宜都賺不到。
中午有個飯局，阿加曼德家族商會的代表也會過來。
作爲跟巴羅夫家族齊名的大型家族，阿加曼德家族握有銀鬆森林和提瑞斯法林地兩大區域，擁有不小的市場。
洛丹倫王國成立之初，是個貿易王國。當時阿拉索的三大貿易家族，阿加曼德，米奈希爾和巴羅夫家族，帶着家族大量的資產，向北進發，開拓了一大片荒地，在此定居。
米奈希爾家族實力最強，經過各方勢力角逐，最終成功上位，躋身成爲王室。
剩下兩大家族，也領到了不小的封地。
至此，兩大家族成爲洛丹倫的糧倉和財政基礎。
雖然未來兩個家族的命運都很慘淡，但現在，依然是不錯的合作對象。羅文需要市場，巴羅夫和阿加曼德就是最合適的合作工具。
吉安娜昨天一早去了達拉然，伊露希亞則忙於商會事務。
商會只剩下露希爾和羅文。不過露希爾卻並不開心。
“你怎麼了？”羅文見露希爾聾拉着腦袋，滿臉愁容，像是來了例假。
露希爾幽怨的說道：“我有點後悔跟着來到南海鎮。”
羅文見露希爾整日無所事事，也猜透了她的小心思：“是不是覺得自己整天像個沒事人一樣，心裡不是滋味了？沒關係，做個花瓶也挺好的。”
花瓶？
有你這麼安慰人的麼？
露希爾想打人，但說這話的人是羅文，她又捨不得。
“你別刺激我了。能不能給我找點事情做。”
女孩子只是長得漂亮，並不算是優點。何況競爭對手，那個不是膚白貌美，身材好的離譜的存在。
既然身材已經輸了，又沒有能力，豈不是輸的更慘？
羅文在感情方面，看起來憨憨的，但肯定不喜歡傻白甜。
露希爾不會傻到認爲，羅文就看中了她的長相。然後不可救藥的愛上她。
太幼稚了，想想都覺得不可能。
羅文揉捏着下巴，稱讚道：“有這個想法，也是好事。你說說，你都擅長什麼？我給你推薦下。”
露希爾聽到羅文肯定答覆，心情一暖。
那問題來了，我到底擅長什麼呢？
經商？一竅不通，從小就沒往這方面考慮。
參軍？一張白紙，軍營的大門往哪開都不知道。
從政？軍事學院和貴族教育，一般不太會教授女孩子這方面的知識。
思索一番，露希爾沉默了...
自閉！我原來什麼都不會。
難受，想哭。
場面一時有些尷尬。
“我聽艾倫說，你是二級潛行者？”羅文轉移話題說道。
好好的女孩子，別再自閉了。
“嗯。”
“你可以發展下情報部門。幫我整理關於東部王國或者庫國的局勢信息，方便我制定決策。”羅文建議道。
露希爾在伯拉勒斯還有報紙產業，雖沒有形成規模，但也算是有這方面的經驗。
“消息販子？”
“可以這麼理解。我看你就很適合做個新聞工作者。”羅文笑道。
這話聽起來怪怪的，露希爾反問：“爲什麼？”
“你挺八卦的。”
露希爾一臉黑線，什麼叫八卦，換做別人，我懶得八卦。
“這份工作可是要一直跟着你，你就不怕吉安娜吃醋？”露希爾試探性的問道。
這話的潛臺詞很簡單，就是想知道，在羅文心中的位置。
“忘了這茬了，要不然...”
“我拒絕。你都說了，還要收回去不成？”露希爾搶斷，打斷羅文說道。
羅文又白嫖了一個員工，美滋滋。
“先說清楚，我可不會給你發工資。”
“小氣巴巴。我纔不在乎你的錢。”露希爾白了羅文一眼，倒揹着手，扭動着小臀，滿臉開心的小跑離開。
不在乎錢，難道在乎我的身子麼？把我當什麼人了。
困了困了。先回去睡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