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萊恩?銅須揮起戰錘,一個橫掃,敲在一個剛踏上矮牆的末日守衛腳踝上。隨着一聲清脆的骨頭斷裂的聲音,惡魔一個倒栽蔥從矮牆上載了下來。沒等他落地,矮人的戰錘已經補了過來,喀的一聲悶響,腦殼碎裂,腦漿四濺。
布萊恩來不及擦拭臉上的灰白腦漿,頂着盾牌一個前衝,把一個剛從牆下冒出頭的恐懼魔給撞的飛跌了回去。雖然身高相差懸殊,但是矮人的力量卻毫不遜色,惡魔根本就沒來得及看清到底發生了什麼,被撞的頭昏腦漲的他還以爲自己是被一顆超大號炮彈迎面擊中了呢!
布萊恩短暫的喘了口氣,然後揮着錘子,朝着另一個獰笑着撲來的莫爾葛砸了過去,但是還沒等他的武器落下,一團不知道從哪裡飛來的黑暗能量就擊中了他。那似乎是某種術士法術。
矮人的身體一下子繃緊了,他原本以爲會發生什麼的,他甚至都做好了迎接爆炸或者其它法術傷害的準備,然而什麼都沒有發生。不過也並不是沒有發生,由於他短暫的愣怔,他原本要對付的敵人已經衝到了他的跟前,他不得不舉起盾牌,以防守代替了原本打算的進攻。
莫爾葛右臂頂端高速旋轉的輪鋸在精鋼盾牌上劃過,切割出無數的灼熱火星,矮人熟練的把盾牌傾斜了一個微小的角度,卸開了輪鋸的衝擊,緊接着,他掄起戰錘自下而上的一記猛擊,把惡魔的下巴砸了個稀碎。
“這太輕鬆了,就像敲碎一顆堅果一樣容易!”布萊恩心裡忍不住想道。但就在這時,一股突如其來的痛楚倏地攫住了他的整個身心,那感覺就彷彿就彷彿被剝掉了全身的皮,然後浸進了硫酸溶液裡,又像數千根燒紅的鋼針同時插入了他的骨頭縫裡,然後瘋狂的捻動。
布萊恩痛得面容變形,全身痙攣抽搐,像出水的魚一般大張着嘴.又呼不出聲音,幾乎就要昏了過去。他終於知道自己是中了什麼法術——痛苦詛咒!
一般來說,艾瑞達術士們很少在戰場上使用這個法術,因爲這個法術雖然惡毒,卻並不致命,如果能熬得過那非人的痛楚,並不會在身體上留下什麼不可恢復的傷害。更多的時候,術士們通常會使用這個法術來拷問口供,因爲很少有人能撐得住那一波又一波彷彿永無休止的痛楚,咬緊牙關,死不開口的。看得出來,施放這個法術的艾瑞達術士要麼是個新手,要麼就是想要用他的慘狀來震懾其矮人。
不止一個矮人注意到了布萊恩的異常,他們其中的一個飛撲過來,把他一把扯下了矮牆。
“你怎麼了,布萊恩?”矮人用力的搖晃着布萊恩的身體,但是從後者渙散的眼神和爛泥般軟弱無力的身體,他得出了一個不好的結論,下一秒,他大驚失色的朝着周圍高聲喊了起來,“牧師,牧師,快過來!親王閣下快要掛掉了!”
隨着一陣鏗鏘的鎧甲碰撞聲,一個渾身是血,手中的釘頭錘上沾滿碎肉和骨渣,像屠夫多過牧師的大鬍子矮人從遠處跑了過來。矮人牧師從來不像人類牧師那樣孱弱,他們在戰場上也從來都是能頂盔摜甲,和人對砍的狠角色,舉的起法杖,提得動菜刀,當然,爲了治療方便,他們更多時候都是穿鎖甲而不是板甲。
“他怎麼了?”他在罩袍上抹了一把手上的鮮血,大聲問道。
“不知道,似乎是被某種法術打中了!”矮人有些茫然的說道。
牧師彎下腰,粗暴的掰開布萊恩的眼瞼,然後又摳出他的舌頭看了看。
“似乎是中了某種詛咒,”他有些不確定的說,布萊恩這個時候又是一陣抽搐,“我可以緩解他的痛苦,但是無法完全解除,如果是長效詛咒,這就麻煩了!”
矮人戰士沒有說話,他可不敢冒犯——面前站着的是一位牧師,他沒準兒什麼時候就得靠人家來救命呢——不過牧師分明從他不屑的眼神看出了一個意思“你水平真爛!”
“不是我水平差,所有的牧師都無法解除詛咒,那是法師們的活兒!”牧師沒好氣的說道,他沒有和這個大頭兵多做計較,而是開始向着矮人父神祈禱,召喚聖光之力的到來。
幾秒鐘之後,一團柔和的聖光從他手中綻放,浸入了布萊恩的體內。
這次治療的效果幾乎立竿見影,片刻之後,布萊恩的身體停止了抽搐,渙散的眼神也終於再次恢復了焦距。這讓矮人牧師鬆了口氣,還好,這不是那種跗骨之蛆一般糾纏不休的長期詛咒。
“我沒什麼事兒,歇一會就好!”矮人親王有些虛弱的說道。
戰局緊張,矮人士兵和牧師毫不猶豫的轉身離開了,耿直的矮人們從來沒有客套這麼一說,他們也不知道什麼是拍馬屁。
布萊恩掙扎着坐了起來,看向正在激戰的戰場。戰局和他剛剛昏迷之前沒什麼變化,在一米來高的寬闊矮牆上,渾身包裹在精良板甲之內的矮人們就像一個個大號鐵坨子,他們的戰錘沉重有力,他們的盾牌厚實堅固,盾牌上鑲刻着的戰錘與鐵砧圖案閃耀着黑黝黝的金屬幽光。惡魔們沉重而鋒利的刀劍與戰斧砍過來,完全沒有以往切入血肉的爽利,伴隨着鋒刃與盔甲交織出的火星,矮人們毫不退讓的盾牌與戰錘讓惡魔們很快意識到,這些矮小的敵人在力量上比他們也毫不遜色。
這完全是鋼鐵與鋼鐵的比拼,惡魔們的武器勝在沉重厚實,而矮人的武器勝在打造精良,這兩對兒均以力量見長的死敵乒乒乓乓的打成一團,戰斧與盾牌全力碰撞,重劍與戰錘猛烈交擊,戰線上到處都是打鐵般的金屬震盪嗡鳴聲。
在無數位面的遠征之中,燃燒軍團的亡命突擊第一次被正面硬剛了下來。他們以往賴以取勝的力量與在矮人面前並不佔上風,而由於施法者和深淵領主大多被被抽調到了中線和西線戰場,他們也缺乏一錘定音的決定性力量。
幾乎所有的惡魔指揮官們都感到了惱怒和羞辱,被敵人壓制住攻勢,這在燃燒軍團歷史上是從來沒有過的!沒有絲毫猶豫,更多的惡魔被投入到了戰場之中,即使前線已經像沙丁魚罐頭一般擁擠,但他們依然孤注一擲,像瘋狂的賭徒一般把手頭所有的力量全都砸了進來。
從這一點上來說,迪亞戈和布萊恩他們已經超額完成了聯盟指揮部分配給他們的任務——威脅燃燒軍團的側翼,吸引他們的兵力!而且照現在的形勢來看,他們的任務效果好的有點過了頭,燃燒軍團派出了足足六個軍團,鐵了心的要拔出這根楔在腰肋處的釘子。
矮牆之前,惡魔們擁擠的程度幾乎令人髮指,後排的惡魔幾乎連揮舞武器的空間都沒有——因爲一舉起來,就再也放不下去了。許多被子彈打死的惡魔屍體甚至都不會倒下,而是就那麼直挺挺地被擠在半空無法落地,隨着人潮往前移動。
惡魔們就像是一條流水線一般,衝到矮牆前,胡亂劈砍一下子,然後被矮人打死。沒有躲避,也沒有格擋,事實上,他們甚至連砍出第二下的機會都沒有,因爲更多的惡魔已經涌了上來,踩着他們往矮牆上爬去。
就連一向驍勇善戰的矮人戰士們也被這完全是送死的亡命衝擊給驚呆了,看着視線之內密密麻麻的惡魔大軍,所有人都感到一陣陣頭皮發麻。
“撤退,撤退,轉移陣地!”早已重返戰鬥的布萊恩?銅須聲嘶力竭的大聲喊道。這並非一次潰退,而是防禦計劃中早就安排好,矮人們的鬥志還不至於這麼快就被打垮。
就在這時,青銅迫擊炮沉悶的炮聲又一次響了起來。它們已經沉默了好久,等的就是掩護矮人們撤退的這一刻。
十數團硝煙猛地在矮牆前方炸開,彈片紛飛,血肉四濺,原本密集的惡魔之潮硬是被轟出了大片的空白。雖然後續的惡魔很快就把這空白再次填滿,但是藉着這個空子,矮人們已經撤出了矮牆防線,在幾十碼外的一道開闊地上重新列好了陣勢。
那是一片預設好的陣地,矮人們事先在斜坡上平整出了一片平地。這片平地大概有五六米寬,幾百米長,稍稍下凹的地面比原本的山坡斜面正好矮上一米多,矮人們站在平地上,絲毫不影響後面射手們的射界,事實上,他們幾乎連矮人們的後腦勺都看不到。
當惡魔之潮終於漫過矮牆,準備接向山坡上猛衝的時候,他們發現迎接自己的並非唾手可得的勝利,而是如同狂風暴雨般密集的子彈。
之前站在矮牆前方的時候,相較於站在矮牆上的矮人們,惡魔們的身高仍然要高出去一大截,對於聯軍射手們來說,這種射擊並不比打靶更難,所以他們的射擊也一直都沒停,給了矮人們很大的支援。但是這種射擊仍然需要瞄準,需要花上一些時間,所以射速就不可避免的放緩了。
但是當惡魔們躍過矮牆的那一刻,射手們驚喜的發現,他們已經完全不需要再浪費時間去瞄準了。在這個距離上,惡魔們的體型又是如此龐大,射不中就太荒唐了。
原本稍顯稀疏的槍聲一下子就變得密集了起來,射手們甚至都不用怎麼瞄準,他們要做的只是連續不斷的扣動扳機,把槍膛中的子彈儘快的發射出去而已。有的射手甚至一口氣打光了一個彈夾,壕溝內空倉掛機,彈夾跳出的聲音不絕於耳。
惡魔們的哀嚎聲響徹山坡,震得矮人戰士們的耳朵都有點嗡嗡作響。但是看着把他們逼退的惡魔們吃了如此一個大癟,他們心裡別提有多痛快了。
矮牆的惡魔之潮就像被一把看不見的鋒利剃刀切過一般,齊刷刷的倒了一排,然後又是一排,以惡魔們的兵力密度,也硬是被這波密集的彈雨給壓.制了半分多鐘不能寸進,直到越來越多的聯軍射手打光彈夾,開始換填子彈,槍聲因此變得稀疏下來的時候,纔開始有惡魔從矮牆上跳下,往山坡上衝來!
在他們身後,一米多高的矮牆下幾乎已經被屍體填滿,後續的惡魔完全就是在趟着屍體往前推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