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處傳來的動靜越來越大了。迪亞戈爬在大樹的一根橫椏上,看着遠處的樹冠被撞的東倒西歪,劇烈的搖晃着。在這些樹木之下,一頭巨大的野獸正在朝着他所在的方向直線衝來——金鱗蜥蜴在叢林中從來不曉得繞路,這位水晶峽谷的霸主在這裡從來都是橫着走的。
“希望腳下的這棵樹能經的住它的撞擊。”迪亞戈有些擔憂地想道。他看了看腳下的大樹。這是一棵金合歡樹,大概有兩人合抱那麼粗,迪亞戈呆着的地方是它最粗的一根樹枝。
在下一刻,彷彿地震了一般,迪亞戈只感到腳下的大樹劇烈的搖晃了一下。他連忙緊緊的摟緊了樹枝,以免掉下去。
一頭巨大的野獸如同推土機一般從密林中橫衝直撞的衝了出來,出現在這片林間空地上。野獸暴躁的噴着粗氣,嗜血的眼神在空地上來回巡睃。當看到那尊被打碎的巨魔雕像跟前,它忍不住發出了一聲暴怒的咆哮。對於一位叢林霸主來說,這是赤果果的挑釁。沒有任何野獸膽敢打碎這些精心製作出來的藩籬,除非它想挑起一場爭奪領地的戰爭。
野獸暴躁的踐踏着地上的雜草,那些草叢間的石化巨魔雕像可就倒了大黴,全部被蜥蜴的長尾掃倒在地,摔成了碎塊。它有時候還會猛烈的撞擊着四周的大樹,迪亞戈就差點因爲它的一次撞擊而從劇烈搖晃的樹枝上跌落下來。
但他並沒有開槍。因爲他不能保證一擊斃命,更無法保證暴露以後能在金鱗蜥蜴的石化射線下全身而退,所以最好還是按照計劃來。於是他靜靜的藏在樹葉叢中,一動不動,仔細的觀察着。
這是頭變異了的石化蜥蜴,看上去有兩個它的普通同類加起來那麼大。它通體呈紡錘形,有着尖銳的吻部和長尾,它大概有一米多高,但卻有足有六米多長。粗壯有力的六條短腿在地下移動時,發出咚咚的悶響。它的全身覆蓋着一層堅固的金黃色的鱗甲。其中尤以腦後到尾根處,脊背沿線的鱗甲最爲厚實。這些地方的鱗片大都有碗口那麼大,堅固異常。迪亞戈他們之前撿到的那塊鱗片就是從這種部位褪下來的。
讓迪亞戈深感驚奇的是,這頭野獸並不是只會發怒。在空地上狼奔豕突,發泄了一番之後之後,它終於安靜了一些。彷彿察覺到了什麼,這隻蜥蜴聳着鼻子在地上嗅來嗅去,尋找着入侵者的蛛絲馬跡。但這並不容易,現場已經被它自己破壞的差不多了,即使有留下的氣味,也已經被混淆了。
金鱗蜥蜴在地上嗅了一會,有些疑惑的擡起了頭。好像在納悶怎麼會有這麼多敵人。不過它並沒有猶豫不決,而是胡亂選了某種氣味,固執的沿着它追蹤了下去。
但巧合的是。它前進的方向,就是迪亞戈藏身的那棵大樹。迪亞戈心中大急,他從來沒有想過這個狡猾的傢伙會循着他留下的氣味,衝着他所在的地方過來了。
“該死!”迪亞戈在心底咒罵道,他從背後摘下死亡凝視,緩緩的推彈上膛。因爲霰彈打在金鱗蜥蜴的厚皮上。和撓癢癢差不多,根本起不了什麼作用。所以他這次填裝的是普通彈,可以灌注聖光之力。
他小心的引導着聖光之力灌注進子彈之中,儘量不使死亡凝視散發出光芒。或許是由於心靈上的變化,迪亞戈發現自己體內的聖光已經發生了某種改變:更銳利,更冷酷,也更強大,但是卻不再令人感到柔和與親切。
他把火槍的前護木架在身前的一根橫枝上,悄悄的瞄準了蜥蜴雙眼之間的部位,如果這頭金鱗蜥蜴不改變主意,繼續衝着這邊來的話,他也只好先下手爲強了。計劃趕不上變化,他之前所做的準備就要白費了。
但就在蜥蜴順着味道擡頭看到迪亞戈之前,遠處的樹枝突然嘩啦嘩啦的劇烈搖晃了起來,彷彿有人正在樹叢裡跑動一樣。
金鱗蜥蜴猛的轉過頭,兇狠的看向了發出聲響的地方。它晶白色的瞳仁緩緩收縮成一道小孔,隱隱散發出金黃色的光芒,那是它即將發出石化射線的徵兆。
它張開嘴巴,發出低沉的吼叫,然後轉過身,緩慢的向那邊移動着。
但當它來到那片樹叢之前的時候,伴隨着一聲巨響,一股澎湃的聖光能量猛地從地上爆炸開來,巨大的衝擊波卷着碎枝爛葉、砂石泥土向着四周狂卷而去。
正當其衝的金鱗蜥蜴發出一聲淒厲的嘶鳴,搖搖晃晃的向一側趔趄着退開。它的雙眼因爲這強烈的光芒刺激而感到劇痛難當,淚水忍不住從眼眶裡噴涌出來,但這還不是最致命的——藉着爆炸陷阱發出的耀眼光亮,迪亞戈趁機扣動了扳機。
槍聲轟鳴,不過已經陷入了混亂的金鱗蜥蜴並沒有注意到子彈是從哪裡射來的,它完全被這突如其來的打擊給弄懵了。灌注了聖光能量的子彈準確的擊中了目標,而且還穿透了它厚厚的鱗甲,但以往無往不利的死亡凝視此次並未一擊建功,子彈顯然入肉不夠深,至少沒傷害到它的內臟,蜥蜴搖晃了一下,還是站住了。
這頭野獸發出一聲悲鳴,淚眼模糊的四下張望着。但視力受到嚴重傷害的它並不清楚敵人藏在什麼地方,只好不停地從眼中發射出一道道石化射線。一時間,周圍的樹木可就遭了秧,只要被射線擊中,不過幾秒鐘的時間,就會變成岩石。幾分鐘之後,空地四周到處都是被石化了的樹木,居於其間,如同置身栩栩如生的岩石樹林。
事實上。這頭狡猾的野獸從來沒有奢望會射中襲擊者,它這麼做的目的僅僅是防止對手靠近自己而已。但不幸的是,它的敵人的攻擊根本就不需要來到它的近前。
迪亞戈騎在樹枝上。不停地射擊着,但金鱗蜥蜴不停地移動,他很難擊中致命部位。就在他一次次射擊的時候,金鱗蜥蜴終於確定了襲擊者的方向——它的視力受到了損害,但並沒有變成聾子,它轉過身,暴怒如狂的向着那個方向撲去。
這看似一次魯莽的攻擊。但這頭狡猾的金鱗蜥蜴心中已經萌生退意,它已經打定主意。如果這次撲擊沒有命中目標,那麼它就會直接揚長而去,相信沒有人膽敢阻擋一頭暴怒的石化蜥蜴的,就連荊棘谷猛虎都不敢這麼做。
但就在這時。它身後的樹叢中,一頭巨大的棕熊縱身而出,追上了它。幾百磅重的身體如同泰山壓頂一般,狠狠的砸在了蜥蜴的後背上。迪亞戈敢打賭自己清晰的聽到一聲脊柱被壓斷髮出的脆響。
眼前看到的景象也證實了他所聽到的,金鱗蜥蜴如同被壓在千斤巨石之下,渾身鱗片賁張,六條短腿痛苦的掙扎着,一張血盆大口幾乎張到了極限,但卻無法發出那怕一絲聲音。
它就這樣僵直着顫抖了一陣。然後一動不動了。雙眼的瞳孔緩緩的擴散開來,漸漸失去了光澤。
“乾的漂亮,瑪斯雷!”迪亞戈從樹上滑下。大步走了過來。暗夜精靈這次的表現真的無可挑剔,無論之前的誘敵還是最後撲出,一錘定音,都堪稱完美,他已經下定決心要好好的誇獎這個熊孩子一番了。
瑪斯雷挑了挑眉毛,一臉得意的表情。
“呃。好吧,我們還是先處理了這頭大傢伙吧。要知道。這種變異了的石化蜥蜴可全身都是寶。”迪亞戈瞬間改變了主意,朝着金鱗蜥蜴的屍體走去。
他從火槍上摘下刺刀,瑪斯雷則取出了一套手術刀一樣的小工具。
這種金鱗蜥蜴據說還帶有一點點巨龍的血統,一身都是好東西,迪亞戈處理的也很是小心,尤其是那些生長在背部的堅固鱗片。這些鱗片是增加皮甲重要部位防護力的好材料,他一直想弄些這種鱗片,以增強他和瑪斯雷兩個人的防護力,這次終於如願以償了。
至於石化蜥蜴的眼珠,早已經變異成了堅硬的白色珠子。瑪斯雷小心翼翼的把這些蘋果大小的圓球摘取下來,放進了自己的揹包裡。法師們如果在自己的法杖頂端鑲嵌上這些眼珠,那麼就可以使自己的法術附帶石化定身效果,簡直有價無市。
在處理了那些最爲珍惜的材料之後,迪亞戈開始剝皮,他的刺刀極爲鋒銳,幹起這活來不要太簡單。
金鱗蜥蜴的皮堅固厚實,即使不算那些生長在背部的鱗片,也是製作皮甲的上好材料。迪亞戈一面剝皮一面盤算着用這些硬甲皮給自己和瑪斯雷一人做一套皮甲。對於一個制皮大師來說,看到一張好皮子,如果不把它變成優秀的作品,那是會心癢的睡不着覺的。
迪亞戈和瑪斯雷把金鱗蜥蜴翻了個身,從相對柔軟的腹部開始着手。他熟練的在屍體的喉嚨下方開出一個丁字口,然後掀起皮子的一個角,小心的把皮革與肌肉之間的粘連的筋絡割開,皮子就被漸漸的剝離開來了。迪亞戈乾的很細心,這種活計是個很需要耐心的工作,剝的不好這整張皮就廢了。
迪亞戈並沒有分層剝離,而是採取的整張原皮整體剝離的方式,他看中的是這種蜥蜴皮的堅固性,至於美觀什麼的,並不在他考慮的第一位。但即便如此,他現在也有些後悔剛纔爲什麼要射那麼多槍了。他數過皮子上的彈孔,足足七個,雖然這些孔洞經過處理,並不會降低皮甲的防禦力,但一想到嶄新的皮甲上面佈滿了補丁,他就感到一陣窩心。
把整張皮子剝下來之後,迪亞戈用沙土和草葉把皮子上的血污清理了一下,然後用細藤捆成一卷丟進惡魔布包。
“夥計,我們就要有新皮甲了。”他衝着瑪斯雷打趣道。
“希望你的制皮手藝不要太慘不忍睹,我可不想穿着它回達納蘇斯的時候,成爲整座城市的笑柄。”
“……”
在他們忙活着剝皮的時候,關海法也沒有閒着。它負責毀屍滅跡的工作——雖然石化蜥蜴的肉有些粗糲,但對於關海法來說,這些都不是問題。它顯然不介意這些蜥蜴肉的味道如何,只顧着狼吞虎嚥,大快朵頤。如果不是迪亞戈的阻止,大貓估計能把自己撐死,但即使這樣,它也消滅掉了接近三分之一個金鱗蜥蜴。
整個剝皮工作花去了迪亞戈三個小時的時間,託這頭金鱗蜥蜴餘威未散的福,期間一直沒有什麼野獸敢來騷擾他們,雖然屍體上散發出來的血腥味已經飄出去了很遠。
……
注:艾澤拉斯的爬行動物比如鱷魚或者蜥蜴,都是有六條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