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興闌珊的洋房區沉浸在黑夜的寧靜中,代幸川的車駛入這場寧靜,他下了車,繫好西服的鈕釦,擡頭看了看樓上那束光,隨之又隱藏起自己的表情,他一步一步走上去,像暗夜的鬼魅,一行人輕手輕腳的上樓了,代幸川站在那扇門前仔細聽着,沒錯了,一男一女說話的聲音,聲調時高時低,大家都不敢大聲喘氣,秉着呼吸,仔細去聽,偶爾聽見裡面大喊,“你冷靜一點!我不是我愛你?你別發瘋行嗎!”“王八蛋,我看錯你了!不走,我們都得死!你不走我自己走!”“你先等等!”過了一會兒,門從裡面打開了,玫瑰手裡的行李箱重重的摔在地上,還來不及說話,一羣人就已經衝進去按住了那個男人。代幸川靠在門邊扶了扶手腕上的表,然後大步走了進去,山子也跟着進去了,門砰的一聲關上了。玫瑰踉踉蹌蹌的走過來,看着那個被人按住的男人,又看着代幸川,“是我做的。”“我知道是你做的。”如此輕描淡寫,“如果我不知道是你做的,現在就不會出現在這兒,不是嗎?”“你要怎麼做?殺了我嗎?”“房子不錯。”代幸川突然站起來,四處走了走,看了看,“這就是你要重新開始的生活?”代幸川捏起她的下巴,“我想要的生活?我永遠不可能有自己想過的生活。”“爲什麼不拿着那筆錢回老家去!或者換一個地方生活!你可以那麼做的!”“不,我不想!我只想待在這,待在夜來香,待在你身邊!”那個男人艱難的從被膠帶封住的嘴中嗚咽了幾聲,山子一個巴掌抽過去,他才收了聲,“你覺得很可笑吧,我也覺得自己可笑,我配不上你,我知道的,我真討厭我自己,我什麼都不是,我明明和你那麼親密,卻是永遠不可能在一起的兩個人,我明明知道不可能,卻還是忍不住去想,去期待,我告訴自己死了這條心,可是我做不到,我越是控制自己去想你,就越是想你,直到那個女人的出現,我知道我只不過是一個替代品,替代品只是替代品不是嗎,我已經沒有任何利用價值了,我更討厭自己了,我連利用價值都失去了,那就意味着我也失去了你,我再也沒有機會靠近你了,想着你和那個女人在一起一定很甜蜜吧,我很想祝福你,我應該拿着那筆錢換一個城市重新開始新生活,可是我做不到,我還是想留在這。”“你心裡很清楚,這是永遠不可能發生的事!”“是,我比任何人都要清楚,我永遠不可能得到你的心,以前沒有,現在沒有,更不會有什麼以後了,我現在只是恨你!我恨你,我要送你一份禮物,你最不喜歡的東西!”“毒品嗎?”“是,你說過不許代氏染指毒品,你越是說不許我就越是要這麼做!我已經不怕你了!代幸川!”“做得好,心裡很痛快吧?這個男人?也是你送給我的禮物?你覺得我會在乎嗎?是不是更可笑了?如果只是這個男人,我真應該祝福你,可是你碰了最不應該碰的東西,這是無法被原諒的。”“我從來沒想過求你原諒我,從我做這件事的那一天開始,我就想到了今天這樣的結果,我不會後悔的,代幸川,你知道毒品在夜來香傳了多久嗎?你才發現?你還是你嗎?你就這麼離不開她嗎?!”代幸川緊緊的掐住了玫瑰的脖子,“我們的事兒別扯上別人。別再試探我的底線!”玫瑰用力拍打着代幸川的手,“少爺。”山子急得開了口,代幸川這才鬆了手,“你膽子很大啊!”代幸川走到那個男人跟前,那個男人胸口處還露出龍的文身,“邪龍。”那個人知道自己被賣了,此刻正想着如何脫身,“聽說過你,小有名氣,當年龍古街一戰成名!和一個兄弟一起打五十人,身中數刀,對方全被放到,蹲了這些年出來不是金盆洗手了嗎?怎麼又淌這趟渾水。”代幸川示意撕開膠帶,邪龍揉了揉下巴,看了看玫瑰,又看了看代幸川,“給根菸抽。”山子遞過一支菸,把打火機扔給他,“唉,人爲財死,鳥爲食亡,我談不上是人,卻連只鳥還不如。從裡面出來,身無分文,以前出生入死的兄弟也娶妻生子,過起了安穩日子,扔給我三千塊錢就說以後別聯繫了,讓我可憐他,嗨,我還可憐人家呢,誰可憐可憐我。”邪龍使勁兒吸了一口煙。“然後呢。”“然後?三千塊錢很快就花沒了,不得不向生活低頭啊,除了老本行我什麼也不會,給人家當個打手,要個債,也算是混口飯吃。”“那你混得不錯,已經接觸到最賺錢的生意了。”“呵,道上也有道上得規矩,一直待在最低層,幹最累的活,背最黑的鍋,我總得往上爬不是,還好功夫都沒荒廢,很快就熬出頭了。”“還真是是金子在哪都會發光啊。”“呵,你還不如直接嘲笑我,。”“說吧,替誰做事。”“這我不能說。”“果真有原則,不卑不亢,有骨氣,但是你這生意做到我代氏來了,就不能這麼輕易算了。你是聰明人,聰明人辦事不應該這樣糊塗。”“聰明?我要是聰明也不會着了這個女人的道,跑這兒來。”“聽你這麼說,你喜歡她,那爲什麼剛纔不帶她走?”“往哪兒走,根本無處可走。我的任務就是把毒品流進代氏,我早就被盯死了。”“你這個騙子!你就是利用我!”“利用?難道你不是利用我嗎?要不是你要報復他,我根本找不到突破口,代氏沒有一個人敢碰這東西,更別說買賣了。”“誰指使你的?”“代董事長,我是真的不能說,我現在說了,出去就得死。”“那你就不怕現在死嗎?”代幸川的槍已經頂在邪龍的腦門上,“我就知道早晚有這一天,當初就該爛死在裡邊!”“邪龍,我可沒有那麼時間聽你感慨人生!”代幸川已經去扣動扳機,“別殺他!”玫瑰竟從後面撲過來,只是還沒近身,山子就一把攔住了她,緊緊抓住了她的胳膊,“玫瑰,你!”邪龍眼裡又有了光亮,“看,好一對苦命鴛鴦。”代幸川扣動了扳機,咔噠一聲,邪龍睜開緊閉的雙眼,他還活着,他緊張的望向玫瑰,她的眼淚止不住的流下來,“邪龍,還不說嗎?只要你說了,我就放你們離開。否則,你就要親眼看着她死在這,或者讓她看着你先死,畢竟我是不可能讓這件事就這麼過去的。你做一個選擇吧。”“好,能不能讓我先問她一個問題。”“好。”邪龍看着滿臉淚痕的玫瑰,想了想問她:“你真的願意和我一起走嗎?”“嗯。”玫瑰點了點頭。“好,我說,是毒老大!”“毒老大?”“是,想當年我在道上混的時候他還是個小癟三,這幾年遇到了貴人,一路風生水起,什麼生意都做!心狠手辣,但是他從不拋頭露面,我一次也沒見過他。”“那你們是怎麼聯繫的?”“他手下有個叫刀疤的,是毒老大的得力助手,幫他管着大大小小的事物,大家都叫他疤哥。”代幸川收起了槍,看了看邪龍,又看了看玫瑰,“你今天把他叫過來難道不是想讓他帶你走嗎?你只是恨我而已,別傻了,把以前的事兒忘了吧,當然你可以繼續恨我,但是要重新開始新生活,和他走吧。你要好好對她,要不然要你死的就不止毒老大一個了。你能做到嗎,邪龍?”“我能做到。”“收拾好東西,今晚我就安排你們離開。”
安排好一切後,已經是後半夜了,代幸川坐在車裡一直催着山子開快點,“少爺,再快,就能飛了。”眼瞅着就快到醫院了,代幸川突然想起來什麼似的,“調頭,去酒店!”“什麼?都快到了。”“回酒店!快點!”山子沒辦法只得調頭,車還沒停穩,代幸川就衝下去了,一路快跑,回了房間就衝進浴室,他今天抽了雪茄,喝了威士忌,他不能這樣回醫院去,李星辰一定會擔心的,水流沖洗着他身體上的酒味,也讓他更加清醒,代幸川快速沖洗了身體,隨便抓了一條休閒褲,套上一件T恤,頭髮也來不及吹乾,踩着拖鞋就又衝出去了,“山子,快上車!把車給我來快點!”山子不敢怠慢,立馬回沖,兩個人幾乎是跳進車裡,像極了兩個逃學出去旅行的孩子,山子看着代幸川,完全無法想象他是剛纔那個拿着槍指人腦袋的暗夜鬼魅,此時他就是一個奔赴愛情的熱血青年,流動着浪漫至死不渝的熱血,少爺,你一定要好起來。
醫院裡還是燈火通明,但是卻已是人們熟睡的時候,此時格外的安靜,代幸川走進醫院的時候才發現自己穿的拖鞋,拖鞋走在地上,聲音很輕,代幸川還慶幸自己忘了換鞋,剛往前邁了一步,就聽見一聲皮鞋響,回頭一看,山子尷尬的笑了,一張臉笑的比哭的還難看,“你回去睡覺吧。”代幸川擺了擺手,“少爺,我……”“我什麼我,快點回去。”山子不情不願的退了回去,在這樣的深夜下,奔赴摯愛,這種感覺恍如隔世,他忘了自己是代幸川,他是高幸川,是那個站在皓月府窗下陪伴她的高幸川,他推門進去的時候,李星辰已經睡着了,手裡還握着遙控器不放,電視的聲音放的很小,她怕黑,所以一定要有一點光亮,這樣她才能安心,代幸川輕輕的拿走遙控器,握住她的手,“星辰,遇見你,三生有幸!我們會永遠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