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納悶這些事情劉欽差自己便可拍板,爲何要徵詢我的意思,原來他卻是項莊舞劍意在沛公。果如他的部下所言,他正在醞釀捉一條大魚,是以,接下去的行動計劃,代號便是“捕魚行動”。?
話入正題。劉欽差對我推心置腹道:“此案雖已告破,然則主犯來嚐鮮卻沒有落網。我方纔命人翻閱了賬頁,有一個重大發現。我準備立即採取下一步措施,這個方案可以稱之爲‘捕魚行動’。”?
我暗自揣摩對方言下之意,此案弄出這麼大個水花,當事人來嚐鮮已然人間蒸發,如若撈起來都是些無足輕重的小蝦,劉欽差對上頭也不好交差,所以他勢必要抓一個冤大頭作爲罪魁禍首。還好我及時盜走賬頁,不然很有可能我就不明不白地成了替罪羊,此刻非是座上賓,而是階下囚。?
劉欽差忽然臉色肅然,道:“你認爲本州餘通判餘大人爲人如何?”我不明其意,很是謹慎地答道:“下官與餘大人雖同在光州衙門共事,然接觸甚少,故不敢擅作評價。”常言道:病從口入,禍從口出。尤其身在官場之人,說話非得仔細斟酌不可,一個不慎,得罪不該得罪抑或得罪不起之人,便會大難臨頭,甚而引來殺身之禍。?
原來“捕魚行動”針對的便是餘通判。劉欽差已從賬頁上找到相關的證據。但餘通判確實如魚一般滑溜,他與來嚐鮮所有的經濟往來,都由他的師爺黎針一手包辦。這樣,無憑無據便不能將他奈何,只能先從黎師爺身上尋找突破口。如此這般,若要捕魚(餘),必先擒驢(黎)。?
劉欽差說此事如果由他的手下出面,恐怕會打草驚蛇,命我立即將黎針神不知鬼不覺地帶到這裡“三規”,與此同時要掌握餘通判的動向,一旦黎師爺交待出餘通判的問題,便可以立即展開“捕魚行動”。我自是舉雙手贊成,一則餘通判素來與藍知州不和,正好可以借欽差之刀殺“餘”,以免礙手礙腳;二則如今光州衙門是一個蘿蔔一個坑,沒有多餘的官位,若要等那些老傢伙告老還鄉,不是要等到猴年馬月?通判若是落馬,他的位子便空缺出來,我纔有高升的機會。?
我心裡打着如意算盤,臉上卻是不動聲色,斬釘截鐵道:“劉大人放心,下官堅決服從命令,定當小心行事!”出了酒店,我立即兵分三路,命雷捕頭帶人對餘通判進行暗中布控盯梢,命探子調查黎師爺行蹤,爾後又從衙門調來幾名得力的便衣捕快,在我的馬車上隨時候命。?
不一時,探子回報:黎師爺正代替主子在州衙門下屬的一個部門主持反腐倡廉的專題會議。當下火速趕到會場,我讓幾個捕快分別堵住幾個出口,自己開門進了會議房。會議已接近尾聲,臺上的黎師爺正在字字鏗鏘地大聲疾呼:“我們某些手握權力的官員,表面上正直剛強,大義凜然,私下卻生活糜爛,道德淪喪,這是十分危險的信號。紙終究包不住火,等到這火燒起來,便會悔之晚矣!”?
真個是強將手下無弱兵,此公在餘通判手下多年,別的水平沒見半點提升,就是信口開河的本領着實長了不多,當着這麼多人的面說起自己背地裡在幹着的勾當,卻是如此心安理得。?
待黎師爺結束了慷慨激昂的講話,躊躇滿志地往會議房外走去時,我趁其不備悄悄尾隨其後。藍知州與餘通判長期以來勾心鬥角明爭暗鬥,作爲雙方陣營的智囊人士,我與黎師爺也時常在大小會議上代表各自的利益團體爭執不休,故此如若上前見面,恐怕會引起對方疑心。還好他行色匆匆,沒有留意身後有人跟蹤。?
出了大門,我朝手下的便衣捕快使個眼色,他們馬上會意,上前一左一右夾住黎師爺的身子,順勢將他推進我的馬車裡。我隨後登上馬車,一聲令下,朝着劉欽差的住處疾馳而去。黎師爺口中猶自喊道:“王鳥毛,你竟敢抓我,小心你頭頂烏紗!”被我反手一記耳光摑去,罵道:“姓餘的已然事發,你的好日子到頭了!”這才老實許多。?
這邊廂順利“擒驢”,可是雷捕頭那邊卻傳來不好的消息——餘通判突然失蹤!?
可惡!“魚兒”居然脫網!真是豈有此理!如若餘通判也步來嚐鮮的後塵逃脫而去,非只劉欽差不答應,一旦朝廷怪罪下來,我作爲配合劉欽差辦案的主要經辦人,鐵定會成爲他的擋箭牌。我可不想羊肉沒吃到反惹一身騷,於是略一思忖,深覺“捕魚”之重要性,便令手下將黎師爺送去面見劉欽差,自己趕去與雷捕頭會合。?
馬車行進中,我傳令下去:“多調人手,加強路口碼頭盤查巡邏,發現可疑人物馬上扣留;還有,可以動用捕房的一切線人不惜一切代價尋找所有的蛛絲馬跡;此外,餘通判的幾處別墅豪宅以及他二奶三奶四奶的住處也要一一清查。我不管你們用什麼手段,便是掘地三尺也要把他給我找出來!”?
雷捕頭一見到我便道:“王大人,姓餘的一定是有所察覺,溜之大吉。”我恨恨說道:“按說黎師爺落網之事姓餘的還矇在鼓裡,怎會走漏風聲?這隻老狐狸,手腳還挺麻利的。不過早上還有人在州衙門見過他,相信他不可能逃出光州城,一定是藏匿在城內某處,再伺機逃走。”?
我親自帶隊,按掌握的資料查找餘通判的下落。俗話說“狡兔三窟”,然則僅我們目前所知的,餘通判名下的“窟”便有**個,每處均是地處高尚住宅區,不是別墅就是樓中樓,有些用於長期的金屋藏嬌有些用於臨時的露水姻緣。只是眼下還無法確認他的罪行,只能叫人暗訪,但連去幾處都吃了閉門羹。?
此時,劉欽差那邊傳過話來:黎師爺什麼問題也沒交待,卻趁人不備,從三樓窗戶一躍而出,當場摔得腦漿迸裂,死於非命。我略一沉吟,馬上飛鴿傳書給劉欽差,提醒他清理現場,對外封鎖消息,就當這件事從未發生過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