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人可能已經談好了一些條件,可是還是不滿足,爲首的一個人撂了一把菜刀在桌上:“我們彝族人捅了人不償命。”
D擡頭看了一眼,站起來拍了下菜刀:“老子捅了人也不償命。”
美麗拿起土槍,喊:“都退出去。”
一羣男人面面相覷,怎麼還有個女人?
他們也吃不準這女人手裡的槍是真是假,萬一子彈不長眼就算是償命誰也不願意死呀。
領頭揮揮手:“你們都出去,我跟他們談,不談好咱們今兒就不走了。”
美麗站在門口,沒有那麼多人的陪護,領頭鬧事的頓時氣焰矮了三分:“我們也不願意鬧成這樣,你們都是有錢人,把我們這弄成這樣,這天天轟隆隆的,現在又有人沒了胳膊,你連點錢也不出是說不過去的。”
“我沒說不給錢,我只給受傷的人,其他人想要跟着佔便宜是不可能的,你想想我要是沒有上邊的靠山,我能來你這開礦嗎?這地方有的是人你們要是不想幹的話,咱們就打官司,我只賠給受傷的人,你們什麼好處也撈不着,要是現在及時上工,我保證年底發兩個月的工資,你要是能把這事給我平下去,以後這地就是你說了算,錢肯定也不會虧了你的,你想想。”
裡頭的人不說話,過了一會兒他出來和一大羣人商量,有人不同意:“以前就用這套,誰知道會不會兌現,到了年底他們又見不到人了,現在就發。”
“如果現在發,就發這個月,上了幾天就發幾天,然後你們就走人,我僱傭別人,你們想好了,我和老婆都在這兒了,肯定說話算數,以前都是小徐跟你們說的,他做不了主,我今天要是說話不算數明年誰給我幹活,這麼大礦,好幾千萬,我爲了這麼點錢冒這麼大的風險也不值當的,你們商量好了,同意天氣好了就上工,也快過節了,我讓小徐爲大家置辦點過節的東西,給你們十分鐘商量好了叫你們頭兒進來跟我談。”
一會兒D的手下都過來了,一人發了一個紅包,人陸陸續續地散了。
D笑着扔給美麗一個紅包:“給你一點小獎勵,你還有這手兒,我還真怕走火了,膽子不小。”
“我可是演員出身,小瞧我,你這麼幾句話就把他們打發走了?那頭幾天怎麼不說,害我以爲要餓死在這了。”
“頭三天說他們肯定不同意,這幾天他們的耐心也沒有了,還怕失去工作,主要是這兩天下雨,說實話就是他們開工我也不敢讓他們開工,正好借這個嚇嚇他們,要平時肯定得向人家屈服,打架是難免的,停產一天比給他們那幾個錢要多得多,不過這次鬧鬧也好,以後他們就不敢老鬧了。小徐,天晴了趕緊去置辦點東西,一家發袋米,再發兩箱蘋果。順便幫我們買回北京的機票。”
誰知道這雨竟淅淅瀝瀝地下了一個禮拜,美麗和D兩個人住在沒有爐子的那間房子,感覺整個房子就要結冰了,手機根本沒有信號,D問美麗:“你後不後悔跟我過來,這地方,說實話,要是交代不好,死了都沒人知道。”
“後悔,當然後悔了,最後悔的就是嫁給你,人家去馬爾代夫度蜜月,你帶我到礦山看礦工鬧事,是嫌我的人生不夠精彩還是陪你一起刺激?”
“以後不會了,我之所以讓你過來,以後你要清楚這個礦的運作,我想過了年把這個礦轉到你的名下,我的名下不能有產業,這個一直都寫着小徐的名字,我兄弟他們不知道,河南那邊的藥廠和棗廠都是我兄弟的名字,以後有兒子了全都要轉過來,這事將來肯定還得打架,他們都不希望我再找了,這麼大的家業交給別人我這半輩子就白撲騰了。”
“你就那麼放心我?萬一我要了你財產跟你離婚怎麼辦?”
“你要是真那樣我也認了,不過你不會的,這點看人的自信我還是有的。”
“我怎麼聽着好像說我傻似的。”
“不是你傻,你爸爸我見了,那樣的人你也能爲他把自己豁出去,至孝如此,你能騙我哪裡去呀?再說了,你敢騙我?天涯海角我都把你找回來。”
D揉着美麗的肩膀,柔聲說:“你是我的小公主,等我到五十歲我就退休,帶着你滿世界旅遊去,去看看澳大利亞的海,我以前帶孩子的媽媽去過,那是最乾淨的海,我們在歐洲買棟房子,那時候我還不太老,還能再生個孩子。”
美麗摸摸D的額頭,他看起來一點也不老,就是有那麼點滄桑,眉角眼梢都帶着疲倦,她輕輕地按着:“你真的那麼喜歡我?那我就陪着你,慢慢地,慢慢地,變老了,然後找一處農場住着,一起去釣魚,過安靜的日子。”
她躺在他溫暖的胸膛裡睡着了,不知道是太累了,還是太冷了,兩個人依偎在一起,如同孩子一樣安靜地睡着了,就像小時候下雪天爸爸抱着她去買糖葫蘆的路上,像劉子宵在安靜的夜裡彈奏的那首曲子,不害怕,不逃避,踏實,溫暖。
D帶着美麗回北京了,房子還沒裝好,兩個人暫時住在賓館裡,子晴每天吃晚飯的時候過去蹭飯。
她現在覺得自己有些無家可歸,每天晚上回去就只有一個人,打開電腦寫點東西,沒有人說話,杜宇軒好像突然沒了消息一樣,她的生活有些寂寞。
他們不打算在北京辦婚禮,不過請客是必須的,D找了一家小教堂,這次子晴還名副其實地當了回伴娘。
那個牧師還是英國的,美麗把要好的一些同學都邀請了去,也終於有機會展示她的法國婚紗。
拍婚紗照子晴全程陪同,這次和上次跟張黎完全不同,張黎的是平價消費子晴累慘了,美麗這可是VIP,施華洛的VIP。
那衣服根本不用挑,件件美輪美奐,一套婚紗照下來都要八萬多,還不算外景其他多餘的東西,美麗以前拍電視的時候都沒有這漂亮,化妝技術不是蓋的。
子晴才發現D也挺帥的,平時穿個破休閒服根本不合時宜,看着就跟那個老黃瓜圖嫩漆似的,可是西裝一上身,你才知道西裝的魅力,加上個子也高,保養良好的身材搭上黑色的西裝是那麼恰到好處,跟美麗站在一起,那叫個郎才女貌。
D不像張黎的男朋友那麼羞澀笨拙,他隨意一站也洋溢着一種霸氣,反而是美麗需要攝影師一遍一遍地指揮,美麗是驕傲的,她內心洋溢出一種虛榮,除了年紀,其他的,真的都不差劉子宵的。
兩個字:般配。
三個字:特般配。
四個字:極其般配。
她心中覺得一種酸澀,不知道是爲美麗高興,羨慕?還是爲這她無奈之下的選擇竟然這樣的合體?至少目前來看,D是愛她的,她會光鮮地生活若干年,那麼很久很久的以後呢?
其實不論找到什麼人,都無法保證看不到的將來,自己覺得找對了的時候可是連一個月都沒有保質好的,文文冒着失去友情的危險,如今呢,她不禁想到了蕭遠。
那天她又碰到蕭遠了,他很狼狽地捂着臉,後來他說想和她一起喝杯酒。她沒來得及拒絕,蕭遠轉身就走了,說了句:“下班見。”
子晴掏出手機,發現早就刪除了蕭遠的電話,她打算錄課結束就走了,不能再捲入他的事情當中。她肯定不能給陳旭琴打電話,她會以爲自己舊情復燃,美麗正幸福地在商場逍遙呢,暮煙,對於一個浪漫主義者你不可能期望她能給出什麼有建設性的意見,直接跑掉又似乎太沒有膽量了。
她可以以大無畏的姿態面對他,可是如今也沒有這個必要了,自己是什麼性格什麼樣子在他心裡,自己也不在乎了,不用別人說,也不用對比,他也後悔了,誰都看得出。
所以最好的處理方式就是提前走了,讓對方自己體會自己的想法。
不過蕭遠沒給她機會,他提前結束了工作,直接跑到錄音棚裡看自己錄課。
快結束的十幾分鍾子晴感到了緊張,她卡了兩次,監聽的老師放下耳機問:“王老師怎麼回事?今天狀態不好啊。”
子晴抱歉地笑笑,她邊收拾東西邊說:“今天辛苦了,下次肯定好點。我先走了。”
蕭遠跟在她後面出來了,子晴下電梯,他也下電梯,子晴出辦公樓他也跟着出來,子晴回頭跟他說:“我不是你的朋友,永遠也不是,我對你的生活不感興趣,對你也沒有任何興趣,請回家吧。”
蕭遠一把拉住子晴,定定地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說:“我——不——信。”
子晴盯着他的手,擡起頭木然地看着他:“請放開,你以前放開了,再想抓住是不可能的,不要說我現在對你沒任何感覺,即使有我也不會像你們對我那樣對待我的朋友。即使你不尊重我的道德也請尊重你的尊嚴。”
婚禮完了的幾天D每天帶着美麗去不同的飯局,子晴徹底落單了,可是也沒有安靜日子過,她的主要任務是撫慰劉子宵,她有點痛恨他的優柔寡斷,以前美麗一往情深的時候他全然不領情,現在人家已爲人妻了,他反而心生歉疚。
或許在他心裡,他是愛她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