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定決心的白雪,回了家中,然後在爸爸的陪同下來到了綜合醫院。
這個決定,是她流乾了眼淚之後做出的。
白雪不知道緊急住院或是流產什麼的,會造成什麼樣的結果。
直到現在,她也無法平靜下來。還是學生的她,到最後還是因爲種種原因放棄了寶寶……
離開診療室之後,白雪在一個爸爸看不到的地方坐下,直到護士來叫她之後,她才被帶到二樓內部的病房。
換上跟睡衣差不多的衣服之後,她在五張病牀當中,最靠近窗戶的那張病牀上躺了下來。
流產意味着什麼?白雪當然清楚。但是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不能再和爸爸媽媽鬧彆扭了,不能讓大家那麼痛苦……如果上天一定要懲罰某人,那就讓雪兒來承擔……
“小雪,爸爸媽媽會一直陪着你哦~”不知道爲什麼,一直不同意雪兒生寶寶的爸爸看起來有些失落,是在爲雪兒難過嗎?
“謝謝!”
雖然爸爸擔心自己讓白雪很高興,但是現在的她,實在沒辦法勉強自己微笑。
放棄孩子,即使眼淚流乾了雪兒也還在傷心……
白雪把棉被拉得很高,頭也轉向窗戶的方向。
事情變成現在這個樣子,讓她覺得自己沒辦法面對爸爸。
然而,爸爸卻將手伸到棉被裡,靜靜地抓起白雪的手,然後用雙手緊緊握住。
因爲白雪面向另外一邊,所以不能確定,但是爸爸一定……
……在哭。
因爲他握着白雪的手,一直微微顫抖着。
爸爸媽媽,對不起,我沒聽你們的話擅自行動。
如果雪兒……如果雪兒早就遵從你們的意思,現在的一切是不是就不會發生?
“不好意思,有點吵。大家都是要在今天動手術的人喔!”拉來簾子走進來的護士一邊替白雪打針,一邊這麼說道。
手術是指……墮胎手術嗎?雪兒……不想要墮胎。她想要把寶寶生下來。
一對情侶開心的笑聲從隔壁病牀傳進白雪的耳裡。……爲什麼他們還笑得出來呢?
白雪根本笑不出來。她的孩子還未成形就要被結束生命,就算沒有眼淚,白雪也還在微微顫抖着。
真是個沒用的媽媽呢!爲了三個人在一起而犧牲了寶寶,這樣的雪兒是不是太自私了?可是,如果爲了生下寶寶而犧牲小林和茹兒的幸福,那樣的雪兒不是也很自私嗎?
白雪不知道這樣做到底對不對,但是,墮胎以後痛苦的就只有雪兒自己吧……
那小小的身體拚了命地努力活着,期待自己總有一天能夠看見光明……但是……
不過,每個人都有他們不能生下寶寶的理由,所以也沒辦法說什麼吧!
“要去手術室了喔~”護士再度拉開窗簾,讓白雪躺到擔架上。
白雪試圖伸手去拿些什麼,卻什麼也沒有抓住。她毫無心理準備地被推進手術房。
沒有告訴小林,茹兒也不在……
雪兒……只剩下孤零零的一個人。
手術檯在微暗的燈光下,旁邊還站着兩個護士。
白雪被擡上手術檯,脫下了內庫。
白雪對接下來即將開始的手術感到相當的不安、恐懼,她的身體不斷地發抖。
就算想逃,也逃不掉了。到了現在,她心裡還是想把孩子生下來……
護士在白雪的手腕上打了一針。
“把眼睛閉上,然後開始數綿羊哦。一隻……二隻……三隻……”
就在白雪數到三隻的時候,她就已經不省人事了。
她做了一個夢。
在刺眼的光線中,白雪看到寶寶蜷縮着身子,在發抖呢!而小林和茹兒則在另一邊互相擁抱着,臉上都掛着幸福的笑容。
“我回來了哦~”
有個說話聲從遠方傳來。
白雪站在孩子和小林他們中間,迷惘的看着兩邊……這就是她的夢境。
因爲刺眼的陽光而從夢中醒過來的白雪,發現自己的眼眶中含着淚水。
“醒來了嗎?感覺怎麼樣?”
小林扶起白雪因爲麻醉藥效還沒完全消退而無法自由活動的身體。
“咦,怎麼是小林……”
“醫生說手術順利結束了喔。爸爸都很擔心你呢!”
“你怎麼會在這裡……”白雪無法相信。這種時候,小林不是應該在打工的嗎?
不過小林能陪在雪兒身邊真是太好了。白雪拉長身子,用雙手摸了摸小林的臉頰。她發現,小林的臉頰和冰一樣冷。
小林的頭上沾着雪花,已經開始融化的雪水一點一點地滴落到地面,也滴在了白雪的臉上。
“怎麼了?你的手跟臉怎麼都這麼冷呢?”
小林的眼睛還是盯着遠方,然後開口說道。
“我一直在祈禱……”
“祈禱?”
小林伸出右手,慢慢地打開緊握的手掌。他手中握着的,是一個小小的平安符。和當時雪兒送給小林的一樣的平安符。
小林大概是一直握着它吧。白雪甚至覺得平安符都被小林的手汗給浸溼了。
那是一個寫着“平安”的……小小的平安符。
白雪看到這個平安符之後,當場痛哭失聲。一直忍住的淚水在這個時候決堤了,一口氣流了出來。
爲寶寶求來了平安符嗎?可是……“小林,寶寶已經不在了。雪兒肚子裡的寶寶已經不在了啦……”
一滴眼淚從小林的眼中流了下來,他把手中的平安符塞到白雪懷裡,然後摸着她的頭“這個平安符是給你的!我一直在祈禱,乞求雪兒不要出事……”
“對不起,沒有跟你商量就做出了這樣的決定,真的很對不起……”小林現在一定很痛苦吧!什麼都不知道的情況下就沒有了孩子,這樣的小林一定很痛苦……
可是,他卻沒有責怪雪兒,還爲雪兒拿來了平安符……
白雪趴在小林胸膛上,不住的流淚。這淚水,不僅僅是失去孩子的痛苦,還有被小林呵護的幸福……
小林也坐在了牀上,然後用力地扶起白雪的身體。汩汩流出的溫暖淚水……浸溼了兩人的上衣。
兩個人緊緊擁着對方,像是孩子般嚎啕大哭。不知不覺間,天已經黑了。
“糟糕……雪兒的大衣上面沾了好多我的鼻涕。”
“嗯?哈哈,真的有鼻涕耶。”
冷靜下來的兩個人,互相看着對方滿是鼻涕和眼淚的臉。
“這個樣子好遜耶!”
“咦!這個黏黏的好惡心的說!”
“你也是啊,你的鼻涕!”
一邊用手指替對方擦掉鼻涕,兩個人一邊嘻嘻地笑了。在大雪紛飛的街上,小林揹着雪兒踏上了回茹兒家的路上……
雖然失去了寶寶,可是,白雪和小林之間的羈絆卻更深了……
接下來,一切都會開始變好吧?沒有了孩子的雪兒,就算茹兒回到小林身邊也不會造成困擾了……這樣,茹兒會回來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