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着膝蓋沉默了很久,她終於站了起來,瞥了眼旁邊的男孩,微微思忖了會,頭也不回的朝來時的橋頭走去。晌午的太陽格外耀眼,她微眯着眼睛,手抵在額頭髮際處,透過指縫散落進來的亮光似乎微微刺痛了她的眼睛,睫毛輕顫,美眸闔上,邁着碎步,病怏怏的往橋頭走去。
男孩慌不擇亂的爬起,胡亂將揹包一甩,拿起畫架咧咧嗆嗆的追趕着張韓碩。
“喂!等等我好不好?”
她眉眼上挑,停下腳步,冥想了會又邁開柔軟的步子。
男孩一路小跑,終於追趕了上來,一臉興奮。
“你好,我叫林兆華,剛從臺灣來到大陸,很高興認識你。”
要是以前的張韓碩,她肯定會被驚到,一副地球人看外星人的表情。來自寶島臺灣啊,近距離接觸她能不興奮,而且貌似一帥哥。
可她依然一副悽楚的表情, 一個眼神也沒有,哪怕餘光一掃呢。
林兆華自覺沒趣,也便不在言語,可明顯看的出來,他似乎有很多話要跟她說,可礙於她的與衆不同,只好作罷。
“要坐車嗎?”
她一怔,瞥了眼的士司機,瞬間的恍惚讓她有些呆滯。司機拉開後車門的手一直附在車門把上,鎮定的看着她。
林兆華可等不了了,伸手去開後備箱,拽了拽見沒動靜,擡頭對司機說:“先生麻煩您開下後備箱!”
司機看了眼林兆華,上車迅速打開後備箱,隨着“啪”一聲,後備箱被關上。
“快上車吧,我們一起走。”
說完林兆華率先上了車,不時回頭看着她,嘴裡咕嚕着什麼。司機見狀,推了推還在夢遊的張韓碩,她一怔,沒再多想就上了車。
車在青羊街停下,張韓碩下了車,繞過車頭時,林兆華探出腦袋,嘻笑着說:“喂!你叫什麼名字啊?”
張韓碩脊背微微一僵,一絲苦笑,頭也不回的走了。
當身體沒入窄巷時,她擡頭微微眨眨眼睛,眸子裡泛着憂鬱,沉重的步伐似有千斤重,懷裡抱着包顫顫巍巍的。突然一怔,臉上的無助一掃而光,驚恐的瞪着前方,脣瓣微微開啓。
一絲冷風鑽入她的頸脖,她一個激靈,牙齒咯咯響。
她以爲眼淚已枯竭,心痛已麻木,念想不再,她錯了,即使當初心力交瘁,可這一刻,看到慾念欲躲的人,心卻痛的要死去。看着瘦削的他,很想上前撲進他的懷抱,聽着他溫軟的、撫慰的話,可腿卻不聽使喚,膽怯的往後退去。
一個轉身,風一樣逃去了。
“小碩……”
她甩着頭,裝作聽不見,她要逃的遠遠的,越遠越好,一個他找不着的地方。可是心卻很痛,越是想着離開他,心越痛,她該怎麼辦?
林煥陽本是默默的看着她,注視着她細微的變化,她蓬頭垢面,臉上丁點血絲也沒有,眼神慌亂、驚恐不安,天啊!她這是怎麼了,怎麼一夜間竟如此落魄?瑟瑟發抖的小身體讓他很是心疼,他要將她攬入懷裡,緊緊的,撫平她的不安,輕輕一個吻,讓她知道他有多愛她,多想她,他要找到罪魁禍首,找到那個傷他寶貝的人。
他正要張口喊她時,她卻頭也不回的跑了,他一臉驚悸,忙追了出去。
當他掠過的士時,林兆華驚詫的看着窗外,茫然的喊了聲“爹地……”。
經過一上午海風的吹拂,再加上本就虛弱的身子沒跑幾步就氣喘吁吁了,她回頭看着漸行漸近的他,一抹痛楚涌上心頭,晶瑩的眸子裡映照着日思夜想的他,凌亂的髮絲被風吹的起舞弄曳,渾濁的黑眸是憤怒、亦是疼惜,一夜間竄出的鬍子讓他容貌蒼老許多,一點也沒了往日的剛毅與俊朗,奔跑的步子似乎也不那麼矯健。
她偷偷抹了眼淚,轉身看着他,似微笑又似苦笑,強顏歡笑讓她覺得自己很殘忍甚至是笨拙。
他一把抱住她,那撞擊在他胸膛的力道讓她有些吃痛。他不說話,緊緊的抱着她,她閉上眼,許久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