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薄霧還未完全散去,泰寧宮四周鳥鳴聲聲,清靜怡然。可是,這樣美好的一個夏日清晨卻被一聲刺耳的尖叫給破壞得一乾二淨——
“啊——!!本公主不活啦——!!”
在殿前打掃着衛生的夏子櫻聽到來自公主寢殿裡的一聲尖叫,不自禁彎起嘴角露出一個得意笑容。看來這小P孩還真有一手,這麼快就成功了,嘿嘿……
毒是夏子櫻揹着師傅自創的,中毒後隔夜臉上便會生出數個紅色泛着膿的大包來,像是超大型的那種粉刺,不痛不癢,可是看着讓人噁心,若是沒有解藥的話,通常要半個月才能消去。
想必此刻公主定在抓狂的大呼小叫吧,原本候在殿外的宮女們紛紛擁進去,僕跪在地,個個戰戰兢兢。
“你們!你們都給我滾出去!啊!!誰也不許進來!滾出去!!”殿內,千浩雪此刻崩潰到極至,牀上的玉枕、絲褥全被扯亂;夠得着的銅鏡、瓷器也都被打落在地,滿屋的狼藉。
原本想上前拾掇的宮女,見公主一臉紅色膿包,心裡噁心得又想笑又驚詫,因害怕被責罰,忙低下頭,紛紛退了出去,帶上門候在外頭。早有懂事的太監奔往儀和宮向皇后娘娘處稟報。
夏子櫻自是有一下沒一下的掃着地,心裡早就樂得開花,卻還得做出一副毫不知情的無辜表情來。
自那日被整後,她仍回原來那大通鋪,不顧大小太監們一臉調侃或鄙夷表情,兀自抱了牀單被褥在地上打起地鋪。反正“破罐子破摔”,既然大家都當她是賤人,她便也不再反駁,反倒更樂得逍遙,越發不羈起來。穿着一身低等太監服,卻將袍子下襬直接扯到了腰上,打個結系起,露出灰黑色的長褲以及一雙36碼的“天足”,反正怎麼涼快怎麼來。若不是怕太過招搖,她甚至恨不得將褲腿也挽到膝蓋上。
此等不規矩的裝束自然又讓原本笑話着她的人們多了一個笑料。無論是誰,看着她近了,刁蠻點的大多翻個大白眼“啐”一聲高擡着頭走過;膽小的便遠遠避開,饒個彎子走過,彷彿離她近了便沾染到瘟疫似的。只除了紫桑,偶爾還趁着沒人時給夏子櫻塞上一兩塊糕點充充飢。
出乎意料的是,皇后並未像平常一樣如約而至。千浩雪在殿裡嚎了小半日,嗓子都已幹得快出不了聲,報信的太監這才姍姍跑回來,一骨碌跪在地上:“稟公主,太子大病,皇、皇上與皇后娘娘急得團團轉,奴才、奴才不敢立刻走開,回來遲了。皇、皇上還說……”
“說、皇兄說了什麼?”跪坐在牀上披頭散髮的千浩雪有氣無力地問道。
“皇上說、說……奴才不敢……”太監緊張得不住磕頭。
在牆外裝作打掃的夏子櫻只聽得裡頭“咚咚咚”聲響。心下納悶,那小孩怎麼就病了?昨天自己給他吞的不過是扶正固體的藥丸子罷了,畢竟帶下來的□□本來就不多,哪捨得給他一個小毛孩浪費去……思緒卻被裡頭一聲尖銳叫聲打斷。
“放肆!你這狗奴才,你想戲耍本宮是不是?是不是?!”千浩雪邊說邊抓起丫鬟剛呈上來的湯藥一把摔在太監腦門上,“啪”一聲,那湯藥連着碎瓷片便散了一地。
那太監滿臉淌着藥汁,只恨自己多事,何必去跑那一趟子,捱了兩頭不是:“公主饒命!給一千個膽子奴才也不敢!皇、皇上說,公主您自己惹的事自己去收拾,他、他從此不管了。還、還說,要把小、小賤人送過去問話。”
“什麼?又是這小妖精!太子生病了,叫她過去何用?”不提小賤人倒還好,一提起千浩雪那無處發泄的狂躁便突然像是找到了最好的出口,連說話都不那麼沙啞了。只聽得窗下的夏子櫻內心“咯噔”一下慌亂起來。
“太、太子發燒,昏迷不醒,還不讓任何人近身,只嘴裡不停不停嚷嚷着‘小賤人、小賤人’。彌悟國、國師就說這女人乃大不吉之人,纔剛進宮就衝犯了太子,須、須火祭了才能給太子的病斷、斷根……”
這邊太監還在不住陳述着,那邊夏子櫻早已甩落了掃帚,捶胸頓足。蒼天哪大地,倒不如不聽,越聽越崩潰。那太子的身體原本就虛得要命,大概昨天被自己嚇了一嚇,回去才病的,跟自己吉不吉有嘛關係?!那國師就一草包,如果讓自己去治,一副寧神清火的小藥方足已。若是真把自己火祭了,那得多冤哪?這該死的千浩雪,不對,該死的宇文陌凌,沒有他,自己也不會到這恐怖的深宮裡頭來!
“在那呢,快,跟上!”正糾結着,身後忽然傳來一陣急急的跑步聲,回過頭去,但見一羣紫衣黑帽的侍衛朝着自己這方向跑來,當下反應是來抓自己的,便撒開腳丫沒命地跑了起來。還好穿越過來後是大腳,否則不待自己擡腿大概就被抓住了吧。
侍衛們卻也不是吃素的,領頭那個提氣飛身而起,便將正試圖趴着院牆逃跑的夏某人像拎小雞一般地拎了下來。輕輕一使勁,女子便如無骨似的攤在了地上。
“大哥、我親親的侍衛大哥……大爺,您可千萬別拿我去火祭啊?求求你啦,太子的病我會治,真的……”夏子櫻翻身爬向領頭侍衛腳前,抱住他的大腿,擡眼做可憐巴巴狀。
原本以冷酷而聞名的時修,瞅着腳下一臉蒼白素淨的女子,怎麼也聯想不出這竟是傳說中那個淫.蕩不堪的小賤人,心下竟莫名生出一絲微弱的不忍來,卻還是板着一張臉,不帶表情地冷聲說道:“在下只是奉差辦事,姑娘若是知趣,就好生爬起前去,否則別怪手下兄弟們手粗。”
正抱着腿搖晃的夏子櫻,小臉兒便愈發蒼白。待看到對方無絲毫表情的一張臉,知道求情無用,人家不過是個小侍衛。罷了罷了,老天若是真想讓自己死,再掙扎也沒用,倒不如給自己留點尊嚴。遂放開手,收起一副可憐相,平靜地站起身子朝侍衛們來時的方向走去。
見老大未作聲,一干侍衛便也就不好再難爲她,一夥人簇擁着朝儀和宮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