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稈？悄屐？
1999年10月9日仁政醫院
已經10月了，但天似乎一點也沒有變冷的跡象，還持續着近30C度的高溫.
熱，好熱,頭上的汗一直滴答的往下掉,甚至都有幾滴掉進眼睛裡.悄屐卻一點都沒有心思去擦,他現在心裡只有一個感覺,不知道母親怎麼樣了,還有未出生的孩兒,是否如他期望中般是個女孩兒.母親已經進去差不多10個小時了,一直沒有護士出來告知怎麼樣,心中不是不害怕,但想起母親進產房時對他說的話";屐兒,以後你就是家裡的老大了,你要勇敢";他又會暗暗握緊拳頭,對自己說:相信自己,相信母親";。
";王思慕的家屬,王思慕的家屬";護士帶着一點焦慮對着產房外一干人等喊道.
";我";悄屐舉起小手,用盡最大力氣喊道,王思慕,是媽媽的名字,媽媽有告訴過他的,他記得。
";就你?";護士帶着疑惑看着還不到她腰間的小鬼.";你的父親呢?或者你別的親人呢?";
";王思慕是我的媽媽,我只有媽媽";悄屐挺着胸膛說道.媽媽說過,就算他沒有爸爸,但他很快會有個弟弟妹妹陪他,別人是三口之家,他們也是.以後有人問起要挺起胸膛.
護士看看悄屐,想了想情況也不容許她去多問了,先帶進病院由醫生定奪吧
";你,跟我進去.";
悄屐看着說完就頭也不回往前走的護士阿姨,努力邁着腳步跟上,不知爲什麼,他總感覺有一種不好的預感涌上心頭.
";好了,你在這裡等一下,我叫你進去你在進去";護士停在一間病房外,對悄屐說道,而後就打開門進去。
悄屐擡頭看看病房上寫的";急診中";心中越發忐忑,媽媽,媽媽..悄屐一遍一遍的喊着,這樣似乎就能讓他勇敢一點.
";醫生,王思慕的家屬只有一位小鬼";護士悄悄的走到展期面前,附耳說道.
";小鬼?多大";展期顯然也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
";這個,看樣子五歲左右大";護士努力想想說道.
";五歲?";展期想想,眼前的情況也不容許他在想.";你把他帶進來吧，病人已經沒有多少時間了”展期看着身邊睡得一臉安詳的王思慕，麻醉的效果還剩五分種。病人在進行剖腹之前顯然對自己的情況已經很瞭解，那時她就握着他的手說，求你一定要保護我肚內的小孩，我怎麼樣不要緊。如果當初他知道她只有一個四五歲的小孩，他絕對不會答應她的
“醫生叔叔好，我媽媽呢？”
略帶顫抖的童音在展期面前響起，眼前是個粉雕玉琢般的孩子，現在明明已經快哭出來了聲音都帶着不可抑制的顫音，卻努力壓抑着，擡頭靜靜看向他。多可憐的孩子，展期心中微微嘆道，他是醫生，在怎麼不願，他也要把真相告知。
“那是你的母親王思慕，因爲種種原因，你母親跟她肚內的小孩只能活一個，而你母親選擇了讓自己的孩子活着。你母親如果情況好的話，還能活三天，否則只剩下一天的生命。”殘忍而淡漠的聲音從展期口中說出。那一瞬間，連展期都有點懷疑，他怎麼能這麼平靜的對一個小孩說出這麼殘忍的話。
“媽媽？三天？一天？死亡”這會是真的嗎？媽媽醫生在騙人的吧？悄屐已經傻了，沒有媽媽他該怎麼辦？
“好了，你母親馬上就要醒了，你陪陪你母親吧”展期看看小臉煞白的悄屐，也不知是否有聽道他的話。但他還是讓護士跟着他一起離去，悄悄的把房門關上，不知爲什麼，看着悄屐他的心總是特別容易波動。
顯然這一切悄屐是沒有辦法知道了。
悄屐靜靜看着媽媽彷彿只是入睡般的表情，怎麼也不敢相信醫生叔叔說的會是真的。
“屐兒，你在看什麼？”
輕輕柔柔的聲音在悄屐耳邊響起，悄屐睜了幾次眼，纔看清楚是媽媽醒了，媽媽雖然臉色顯得比平時難看很多，但依舊如往日般慈愛的看着他。
“媽媽...媽媽...醫生叔叔說,有了小寶寶,屐兒就會沒有媽媽,那屐兒....可不可要媽媽....不要小寶寶";悄屐抽咽的撲到母親的懷裡說道,他是很喜歡小寶寶,但,如果...如果沒有媽媽...他寧願不要小寶寶....他是個壞孩子...
";胡說,他是你的唯一的弟弟,你怎麼可以不要";王思慕喝斥道。她看着小臉一片煞白，眼中一片混亂的悄屐，心中一陣抽痛。看着這樣的表情的悄屐，心怎會不痛，悄屐他還只有五歲啊，從小沒有父親的他，一直就顯得比同齡的孩子懂事，但在懂事，也只有五歲啊。可是，原諒母親的自私，我做不到十月懷胎卻眼睜睜的讓孩子死去，而且這是一個多麼可愛的孩子。悄屐，我的孩子，委屈你了。
“媽媽，有了弟弟，媽媽...媽媽就會不見了";比平時還嚴肅的語氣,讓悄屐一直怕,他也知道他說這話不好,可是...可是..
";來,看看你的弟弟,多可愛.";王思慕對着悄屐招招手,指向她旁邊嬰兒牀上正睡在夢鄉中的嬰兒.
天使，悄屐看到的那正倦縮着身體甜甜睡去的嬰兒，浮現在腦中的只有這麼一個詞。那麼天真無瑕的睡顏，不尋於平常小孩剛生出來的皺巴巴的皮膚，那嬰兒臉上顯得光滑而細嫩，長長的睫毛，紅滴的小嘴偶爾在睡覺中咂巴咂巴的響幾下，帶着微微的笑意，彷彿是做着美夢。
“很可愛，是不是”王思慕看着悄屐看傻的樣子，輕輕笑着問道。
“嗯，媽媽，這小寶寶是屐兒的弟弟還是妹妹，好可愛，我可以抱抱他嗎？”悄屐擡頭對着媽媽急切問道，第一眼見道，他心底就有暖流渡過，這就是媽媽跟他提過很多次的寶寶，只屬於他的寶寶啊。
“當然可以，他是屐兒的弟弟，叫悄然。以後你們倆個會是世上最親的人。”
“嗯”悄屐小心翼翼把小孩從嬰兒牀上抱起，好小好小啊。彷彿輕輕一用力就會碎掉的感覺，悄屐抱了二分鐘就戀戀不捨把悄然放回嬰兒牀，他怕，他會弄壞了小寶寶。
王思慕一直靜靜看着悄屐的動作，直到悄屐把小孩放回，她才招招手說：“孩子，過來，到媽媽這裡來，媽媽有話對你說”她是多麼不想把剛剛纔顯出一絲快樂的悄屐重拉回悲傷，但她時間已經不多了，她要儘可能的把一切安排好。
悄屐乖乖的走到王思慕的身邊，靜靜靠着她，滿臉悲傷的看着她
孩子，王思慕心中悲嘆一聲。
“悄屐，你記得媽媽有跟你說過嗎？媽媽有個親哥哥叫王思潮，從小感情就很好，只是後來因爲媽媽愛上了爸爸，他覺得你爸爸不是好人不同意媽媽跟爸爸在一起，但那時媽媽太年輕，總是想着自己肯定是對的，爲了你爸爸跟着他斷了聯繫。”王思慕頓了一下，顯然有些後悔當初的任性。“但是你舅舅在你爸爸離開後有跟媽媽聯繫幾次，要媽媽去他那邊，只是媽媽自覺沒有面子在出現在他面前，拒絕了。孩子，媽媽有跟舅舅聯繫過了，你舅舅最疼媽媽，在媽媽去世後，你就帶着你弟弟跟着舅舅一起過吧。他會像對自己親生小孩一樣疼你。”王思慕摸摸悄屐的頭，總算把話說出。
“媽媽，屐兒...屐兒...只要媽媽";
";屐兒乖,屐兒以後是大孩子了,是哥哥,以後要對弟弟對自己好一點,你們是唯一的親人.
";嗚";頭好痛,司稈是撫着額頭醒來的,就像做了場漫長的夢,";屐兒........媽媽..........悄然...........";腦中像放着電影般閃過無數場景,最後定格在一個七八歲的小孩左手牽着一個剛學走步的小孩,右手拿着一張黑白照片,那張照片就是無數次出現記憶中的女人.那個七八歲的小孩整張臉上沒有一絲表情,只是緊緊的牽着小小的小孩.
";哥哥..哥哥,你醒了";睡在他牀邊的小人兒揉揉雙眼,努力的睜開雙眼,然後好像終於清醒般,對着半坐起身的司稈驚喜的喊道.
";............";哥哥這小孩在叫我哥哥,我.我不是已經死了麼？司稈舉起雙手不可置信的想道,明明他記得他從二十六樓跳下,怎麼會...怎麼會又活了,而且這手,明明只是個七八歲大的小孩的手啊！
";哥哥,哥哥,你怎麼了";小人兒看着只是呆呆舉起雙手看的司稈,急的哭了.在司稈昏迷的時候他沒有哭過,在別人說哥哥有可能活不過來的時候他也沒有哭過,因爲他記得哥哥有對他說過,他是男孩子,要勇敢,而且要相信哥哥,因爲他們是世上最親的人.可是,哥哥醒了,但爲什麼都不在看他了,是不是已經忘記他了.想到這,小人兒心更慌了,努力抑制的哭聲怎麼也止不住.
";嗚...哥哥.......嗚嗚..哥哥";
";喂...你..你怎麼哭了";司稈回神就看到伏在他腿上哭的傷心不已的小人兒,慌的不知道怎麼辦.
";別哭了..乖..";
";嗚...哥哥.......嗚嗚..哥哥";
";不哭,我帶你去拿好吃的...";
";嗚...哥哥.......嗚嗚..哥哥";
";然然,哥哥在這裡,不哭,不哭";束手無策的司稈想起睡夢中的場景,笨拙的抱着小人兒,輕輕安慰.
";嗚...哥哥..嗚,不要不理然然,然然很乖很乖,然然聽哥哥的話";小人兒感受到往常般溫暖的懷抱,努力的抑制的哭聲對司稈如是說道
";嗯,然然,哥哥沒有不要然然,然然是哥哥最親的人哦";司稈靜靜的拍着小人兒.
";嗯,最親的人哦...";小人兒重複說道,啊.哥哥的懷抱真舒服.小人兒明顯還想在說幾句,無奈多日的睡眼不足,現今哥哥已經醒了,怎麼也壓抑不住睡意
";然然....";司稈看着睡得甜甜的小人兒,心中涌過一種暖流,可是,隨即想起現在的處境,卻又是心中煩亂
司稈或者也可以說是悄屐,他就是他夢中的人,顯然他的自殺死亡的靈魂混進了因爲不知何緣而昏迷三天的悄屐的身體裡.
現在據他所知情況來看,他應該是八歲,是他母親去世後，到他舅舅家的第三年，而在他懷中熟睡的小人兒就是悄然，只有三歲。他不知道這是不是他愛了十多年的那個悄然，只是看着眼前滿臉信賴的小人兒，心中閃過柔情。
小人兒，你我是這世上唯一的親人了，我會照顧你，讓你健康快樂的長大，她靜靜的把臉貼上小人兒的臉，感受着溫溫的體溫，心中發誓道。
作者有話要說：俺準備把章節合併，二合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