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曼,我看着就像你。”
從緩緩的打開的車窗看進去,辛曼反應了幾秒鐘,才從記憶庫裡蒐羅出這人的影像,就是辛老太太致力於給她的相親對象,——張廷澤。
張廷澤問:“怎麼在路邊站着,等車?”
辛曼聳了聳肩,“打的車爆胎了,我在等師傅換輪胎。”
張廷澤說:“上車,我送你。”
一旁的出租車司機一看辛曼這是遇上朋友了,便讓她走了,辛曼將打表的錢付給司機,便上了張廷澤的車。
和張廷澤也有一個多星期沒見面了,自從上次在宴會上見過之後,辛曼隔三差五地回接到辛老太太的電話,邀約出去,可是辛曼既然已經戳穿了辛老太太的想法,就是想一百個法子也會脫身。
再說,恰逢年關,都是在忙着過年的事兒,是一年裡最忙的時候了,哪裡會有多餘的心思放在家族聯姻上,倒是可以輕鬆一段時間了。
這一次見到張廷澤,和之前沒什麼區別。
這回辛曼是報的橡樹灣的地址。
張廷澤嗤了一聲,“你的住房還挺多的啊,狡兔三窟,上回天海公寓這回橡樹灣?下回別讓我把你送到峰山別墅區。”
辛曼差點給忘了,上回讓張廷澤送的地方的確是天海公寓。
“天海公寓是我的住處,橡樹灣是我男朋友的住處。”
面對張廷澤,沒必要遮掩。
張廷澤從鼻子裡哼了一聲出來,“不用在我面前炫耀你有男朋友這種生物,我也有女朋友,你不用多想。”
辛曼壓根也就沒有多想。
她在向後靠着的時候,忽然感覺到臀部好像是有什麼東西硌着,皺了皺眉,側身瞅了一眼座椅,看見是一串很漂亮的琉璃珠。
辛曼拿起這串珠子,“你女朋友落在這兒的手珠?”
張廷澤從後視鏡裡瞧了一眼,“嗯?好像是。”
好像……是……
辛曼將珠子放在前面的儲物格里,“這麼晚了,剛送女朋友回去?”
“嗯。”
看張廷澤一副不想多說的表情,辛曼也沒有多問,不知道爲什麼他這邊有喜歡的女孩兒有女朋友,但是張老夫人卻要給他廣撒網的在名流圈裡相親。
到了橡樹灣,張廷澤把車子停在了路邊,辛曼道了謝,下車剛要關上車門,忽然聽裡面的張廷澤叫住了她。
“辛曼。”
“?”
張廷澤看起來有點欲言又止,撓了撓頭,“我想要你幫我一個忙。”
“什麼忙?”
辛曼這人熱心歸熱心,但是絕對不做這種事先承諾的事兒,幫忙可以,但是也要先看看自己是不是有這個能力,量力而爲。
張廷澤欲言又止,“算了,如果需要的話我再給你電話。”
說了一半的話就不說了,也真是……不勾人的好奇心會死啊。
“你手機號再給我一遍,上回我奶奶給我我沒記。”
辛曼還沒來的及回答,張廷澤就好像自己在自言自語似的,“算了,搞的我給你要電話好像是我看上你了似的。”
辛曼:“……”
等張廷澤的車開動了,辛曼轉身往公寓門口走,走了兩步就停了下來,在門口的那個身影有點熟悉,再走近了兩步,的確是很熟悉。
“薛淼?”
薛淼靠着大門,身上穿着一件長風衣,一手插在衣兜內,一手攜着半支菸,抽了一半了,菸蒂上的火星明滅了一下,在背光的牆面後,晃了一下眼睛。
“你怎麼下來了?”
“我不下來也不知道到底是誰送的你,”薛淼的臉色有點不大好看,“不讓我去接你,因爲有小鮮肉的專車接送?”
“不是,我本來是打車的,但是路上那出租車爆胎了,剛好就碰上……路過的……張廷澤。”
辛曼原本解釋起來也沒有什麼覺得不妥的,但是現在說起來,再看薛淼的臉色,似乎是越來越黑了,她難道是說錯了什麼嗎?
可是,這不是事實麼。
薛淼反問了一句,“是誰剛纔打電話的時候說,是周多多的男朋友順路把你送過來的,不用我去接了……”
“那……當時我確實是想要讓李巖順路送的,誰知道不順路,”辛曼說,“再說了,我不是不想麻煩你麼……”
“你覺得這是麻煩我?我在家裡等你一個晚上,結果你現在跟我這麼客套?”
辛曼也有點火了,莫名其妙的,不就是因爲沒讓他去接麼,這有什麼好計較的。
“我只是覺得這麼晚了不想要你再出去了……”
“這麼晚了,你不想麻煩我,但是能麻煩別的男人送你回來?”
“我說了,只是路上順路遇上了!”
兩個人之間的火光噼裡啪啦,持續升溫。
“好,就算是順路遇上了,”薛淼彈了一下菸蒂上的菸灰,“大晚上的,你一個女孩子單獨打車,也不怕遇上黑車……”
辛曼敗給薛淼了,但是她知道現在再就這麼個話題吵下去,她肯定是要落後風了,索性死死地瞪着他。
兩個人就這麼站在大馬路邊,對視着,火光在視線交接的地方噼裡啪啦的炸開,經過的車輛還有專門停了車看的。
過了約莫有一分鐘,辛曼繞過薛淼,擡步就向橡樹灣裡面走去,薛淼在後頭抽了一支菸纔跟上。
………………
冷戰,開始於年二十八。
年二十九這一天,原定就是給薛子添慶祝成績突破的。
薛子添這一次沒有超常發揮,但是絕對是正常發揮了,考了個全班第二十三名。
歷史最高成績,創紀錄了。
當時拿到成績單,薛子添一蹦三尺高,不知道的還以爲他這是考了全校第一呢。
不過,有進步就成。
這天晚上,辛曼帶着薛子添去吃了一頓烤肉,算是作爲成績好的獎勵,薛淼也跟着,付賬。
薛子添看辛曼真的是越看越覺得順眼,其實老薛找這麼一個女人,也未嘗不可呢,除了嘴巴毒點脾氣差點,最起碼上得廳堂下得廚房,而且在某些事情上和他有共同話題,比如說網遊和打檯球。
“你會打檯球?”
“當然了,我初中的時候就開始玩了,”辛曼說着,也沒忘了在最後的時候加上一句,“但是我告訴你,我那個時候跟你這個時候不一樣,所以你別學我,兒時不學無術,現在就只能在人家的手下當一個小職員。”
說着,辛曼若有所指的瞄了一眼在一旁的薛淼。
薛淼依舊是一副高冷的模樣,高興了甩她一眼,不高興了索性連眼皮都不擡,辛曼從鼻子裡哼了一聲,轉了頭。
切,愛理不理,反正他又不是空氣,不呼吸就會死。
薛子添頓時十分興奮地拍了一下桌子,“那我們一會兒去打檯球吧!”
對於這種要求,辛曼根本就不用想需要怎麼拒絕,直接把球踢給薛淼,反正薛淼這裡肯定會PASS掉的。
她聳了聳肩,“我無所謂啊,那要問你爸了。”
薛子添滿懷期待的雙眼看向一旁的薛淼。
“可以。”
“咳咳……”
辛曼差點喝嗆了。
薛淼竟然同意了?陪着薛子添去打檯球?
………………
在大年二十九這天晚上來打檯球,恐怕也就只有這麼一家人了。
檯球室是薛淼的一個朋友開的,辛曼這麼一家人到來的時候,老闆謝聰已經早早地在門口等待了。
薛子添顯得躍躍欲試,因爲和辛曼之間的關係,總想要在她的面前表現一下自己。
辛曼與站在門口的老闆頷首點頭示意,便跟着薛子添先進去了。
謝聰遞給薛淼一支菸,見薛淼擺手,“喲,這是戒菸了?”
“戒菸談不上,這會兒沒想着抽。”
薛淼並沒有煙癮,只是偶爾想抽纔會抽上一根。
謝聰已經年過半百,和薛淼認識,中間倒是多虧了警局的許朔,是當初在涉及到一次兒童拐賣案的時候,早在十年前,幫謝聰找孫子,可是到最後,也沒有把孫子給找回來,不過,謝聰倒是和這兩個年輕人有了聯繫。
“許朔在裡頭呢。”
薛淼狐疑了一下,“許朔?”
好端端的,快過年了,許朔也來打檯球?
謝聰瞧出了薛淼眼底的疑慮,“跟你一樣,帶着一個姑娘來的。”
………………
辛曼和薛子添一進來,就看見在門口檯球桌邊的一個女人,一頭長髮,背影嬌俏,穿着一件皮夾克,正在往杆頭上擦着滑石粉。
她看她的背影,像是在哪裡見過,似曾相識。
一旁的薛子添沒有辛曼那麼多的心思,直接繞過辛曼,向一旁的檯球桌走去,詢問道:“辛曼,就這裡吧?”
辛曼說:“嗯,好的。”
倒是那個穿着皮夾克的長髮女人,在聽到薛子添口中叫出辛曼的名字,忽然一下子轉過來身。
“辛曼!”
辛曼聽見這個聲音,再順着聲音的來源看到這麼一張熟悉稚嫩的面龐,就明白自己爲什麼會覺得背影熟悉了,還真是一個大熟人。
她笑着打招呼,“莫蘭,晚上好。”
莫蘭手中拎着球杆,向辛曼走過來,看見辛曼身後跟着的那個大男孩,“哎喲,倒是沒有想到,你那邊勾搭着一個,這邊還勾搭着一個,這還是個孩子吧,真是沒想到,你這還玩兒起流行的老少戀了,老牛吃嫩草啊。”
辛曼臉上的笑慢慢的凝固了,冷聲呵斥道:“嘴巴放乾淨點!”
曾經,在薛子添給辛曼送花送情書,卻被當時還在報社的劉晶晶給逮了個正着的時候,也曾經說過她玩兒姐弟戀,當時辛曼沒有反駁,那是因爲她還沒有和薛淼發生關係,而且她的內心對於薛淼也是牴觸的。
然而現在,薛淼是她的丈夫,是她的男人,那麼身後的這個男孩子,之於薛淼是什麼關係,之於她就是什麼關係,容不得別人半點指指點點。
在那邊球桌上試球的薛子添聽見辛曼的話,便把球杆放下去,就走了過來,“誒,這個大嬸是誰,你認識啊?”
辛曼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不認識。”
莫蘭臉都氣綠了,她還不滿二十,讓一個十幾歲的孩子喊她大嬸。
“你剛纔說什麼?再說一遍!”
莫蘭也是從小嬌生慣養的,脾氣火爆,聽見薛子添的這句話就炸了,但是,她的囂張氣焰,在隨後進來的薛淼進來的時候,一下子熄滅了。
因爲,那個男孩子叫了薛淼一聲:“爸!”
莫蘭覺得腦子有點懵。
她知道,薛淼是有個兒子,也知道,這個兒子現在是初中,有十三四歲了,可是卻從來沒有見過,而且,也沒有一點年齡概念,十三四歲,到底是多大的男孩子啊。
現在,總算是見着了。
薛淼走過來,看到莫蘭也是有些許驚訝,因爲剛纔老謝在外頭說的許朔帶過來一個姑娘,難不成,就是莫蘭?
辛曼見薛淼來了,直接掃他一眼,轉過來拉着薛子添就向檯球桌走去,“打球。”
就算是薛子添再遲鈍,現在也能感覺的到了。
他神秘兮兮地靠近了辛曼,“嘿,那個……你跟老薛是不是吵架了?”
辛曼掀了掀眼皮,“吵架?你哪隻眼睛看見我們兩個吵架了?”
薛子添揉了揉鼻子。
吵架是沒吵架,就是總覺得怪怪的,就比如說,吃飯的時候,辛曼在廚房裡做完飯,明明薛淼也在客廳,辛曼就叫薛子添:“叫你爸吃飯!”
而老薛也是一樣。
他就是兩人的傳聲筒。
“我明白了,你倆不是吵架,是在冷戰。”
快過年了還冷戰,也真是覺得自己的生活太單調無聊了,想要找點機會來活絡一下。
另一邊,薛淼詢問莫蘭,“一個人來的?”
莫蘭眼神飄忽了一下,“呃,算是吧。”
算是吧?真是一個模棱兩可的答案。
薛淼笑了,“難不成是跟着警察叔叔來的吧?”
這麼一句調侃,倒是讓莫蘭臉紅了一下,梗着脖子,:“我就是跟着他過來的,有什麼錯兒?”
莫蘭見到許朔,原本也是巧合。
時間退回到三個小時之前,她在商場買東西的時候,剛好遇上小偷,直接劃爛了她的名包,將裡面的錢包連同手機都給拿走了,但是她沒有一絲一毫的感覺,直到聽見在商場出口,有拳打腳踢的聲音,還伴隨着哀嚎,纔看過去。
一看不要緊,那人正是便衣的許朔。
許朔鉗制着小偷的手在身後,一條腿曲起抵着他的腰,死死的按在牆上,小偷手腕一抖,錢包和手機就都鬆了,許朔輕鬆地接過來,等到保安過來之後,直接把小偷推過去,“扭送派出所吧。”
他把錢包和手機遞還給失主,卻是沒有想到……
“是你?”
在許朔的印象裡,莫蘭就是一個驕矜不懂事兒的大小姐,上次在警局裡已經充分見識過了。
莫蘭撇了撇嘴,“是我又怎麼樣?”
她直接就從許朔手裡想要將錢包和手機給搶奪過來,卻被許朔給閃開了。
“幹嘛?剛纔那人是偷,你現在難道是想要明搶?”
莫蘭的話沒有一點客氣,瞪着許朔。
許朔冷冷的瞧着莫蘭,“也倒是稀罕了,我幫你把錢包手機給追回來了,結果你現在一點表示都沒有?口頭感謝都沒有,還這麼理直氣壯,呵,我也真的是見識了。”
他說完,就將錢包和手機丟還給了莫蘭,雙手插兜向外面走去。
莫蘭正在稀奇着,怎麼就這麼簡單就把錢包還他了,也是怪她錯怪他了,的確是應該謝謝她的。
她咬了咬脣,跟上去,似乎是有點抹不開面子,卻依舊說:“謝謝,你想要多少錢?”
她從錢包裡拿出幾張百元大鈔,“這些夠麼?”
許朔看向莫蘭的眼神裡有冷意,“你就是這麼打發我的?你錢包裡的錢和卡,不得分給我一半?”
他冷哼了一聲,轉頭就向外面走。
莫蘭反應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許朔口中這話是什麼意思,便急急忙忙地跟上,“剛纔對不起了,我請你吃飯吧。”
許朔“嗯”了一聲,“行啊,走着。”
然後,兩人悠悠晃晃的就來到了老謝開的這家檯球廳,在下面有一個拉麪館。
莫蘭跟着許朔進了這家拉麪館,店面很小,裡面滿打滿算也就只有八張桌子,當然,不算在店面外面支起的篷下面擺着的桌子和小馬紮。
“老闆,兩碗拉麪,一大一小。”
說完,許朔就轉過頭來看着莫蘭。
莫蘭怒視着許朔,“你看我做什麼?”
許朔說:“掏錢啊,不是你說了請我吃飯的麼?”
莫蘭有點驚訝,“就吃這個?”
兩碗拉麪,大碗十二小碗八塊,一共二十塊錢?
剛纔她拿出好幾百許朔都不要,結果就吃這麼兩碗拉麪?
莫蘭出手從來都是闊綽,二十塊錢的謝禮,壓根就拿不出手來,現在,卻要坐在這樣一個不乾不淨的拉麪館裡,吃什麼勞什子的拉麪。
不過五分鐘,老闆就將拉麪給端了上來,許朔也是不客氣,自己吃那一大,將一小碗拉麪推給莫蘭,自己已經放了辣椒,拿了筷子開吃。
莫蘭皺着眉,看着對桌的許朔吃的很香的模樣,“好吃?”
許朔揚了揚下巴,“你嚐嚐。”
這種地方的拉麪,莫蘭是第一次吃。
但是,味道……
咦,還真的是不錯。
吃了拉麪,許朔上來到老謝的檯球廳找人外加上打檯球,而莫蘭呢,因爲不想要回家,索性就跟了上來。
………………
許朔去了趟洗手間。
從洗手間出來,外面檯球場子裡就顯得熱鬧的多了。
“淼子?”許朔走過來,“你也來打檯球?”
薛淼向另外一邊的兩人瞄了一眼,“陪着人過來的。”
一旁的莫蘭看着那邊兩人打球,也是躍躍欲試。
她向許朔詢問了一句,“我去那邊打兩杆,然後就走。”
許朔點了點頭。
等到莫蘭走過去,薛淼才問:“你跟莫蘭這是怎麼一回事?”
“小丫頭片子,路上遇上她包被人給偷了,就順手幫了一把。”
許朔靠着身後的牆面,拿出一支菸來點上,目光落在那邊檯球場,吹了一聲口哨,“你女朋友身材不錯。”
薛淼便順着許朔的視線看過去,就看見辛曼剛剛脫了外衣,裡面穿着一件襯衣套毛衣,下面是一條闊腿褲,顯示出十分纖細的腰身,修飾出一雙長腿細腰,胸-部飽滿渾-圓,曲線立顯。
在彎腰撐杆打球的時候,腰身俯身趴在球案邊緣,衣衫下襬向上,露出後腰上一片白皙的肌膚。
薛淼眼睛有點冒火。
讓辛曼來打檯球就是一個錯誤的決定。
………………
如果往前倒退個十年,辛曼還能一杆清檯,但是現在時間久了,不怎麼玩,手生,等到檯球桌上大半的球都進了洞,才最終丟了杆子,看向莫蘭,“該你了。”
莫蘭不甘示弱,贏了這一局。
不過,辛曼是屬於那種學的快,一練就上手的,終於在一杆清檯之後,將杆子丟在了一旁,“薛子添,你過去打。”
說着,辛曼便向後退了兩步,原本記憶裡,這後面是有一個檯球桌,她本想雙手扶着檯球桌跳坐上去,卻不料摸到了溫熱的身體,頓時就感覺到對方一下子繃緊了。
她側過頭來,剛纔是摸到了薛淼的大腿。
向上瞅,視線刮過薛淼的衣角,落在他光潔的下巴,以及一雙有點冒火的明眸上,忽然就起了一點調戲的心情,原本打算收回的手,又特別在他的大腿上摸了兩把,笑了笑:“手感不錯哦。”
薛淼臉有點黑,直接伸手扶住辛曼的腰身,不輕不重地掐了一下,略微冰涼的手指撫上她剛纔因爲運動而裸露在外的皮膚,不免的有點酥麻。
他將她外面穿着的毛衣向下一拉,旋即扶着她將她報上了檯球桌,自己則在一旁靠着,面無表情,甚至連眼眸中那一點波瀾也給掩了。
自始至終沒說一句話,眼光只是在剛纔辛曼伸手摸到她大腿的時候,有了一絲的波動,現在更是連眼神都沒有向這邊掃一眼。
辛曼白了薛淼一眼,這人還真是悶騷。
不說話就不說話,又死不了人,不就是冷戰嗎,大不了大年三十也不跟她說一句拜年的話,看誰能死撐到底。
薛子添和莫蘭兩人來了兩局,過了一會兒,薛子添都熱出了一腦門子的汗,莫蘭手機響了,去接了個電話。
“姐?你過來吧,在……”
莫蘭報上了地址,對薛淼說:“二哥,我姐要來。”
薛子添聽着莫蘭這個稱呼,說實話有點憋氣,特麼的就比她大幾歲,還叫他老爸叫哥,佔便宜麼……
而莫蘭瞧着薛子添,也有點尷尬了。
明明就大幾歲,難道她和薛淼好了,真要讓這個男孩子叫她叫小媽啊,她可不像辛曼一樣不要臉,占人家小孩子的便宜,哼。
………………
薛子添的球技也不錯,辛曼在一邊兒看着,“薛子添,你球打的這麼好,平時上學的時候,沒有少揹着你爸來臺球廳吧。”
薛淼抱着手臂,沒打算搭腔,倒是薛子添瞄了一眼薛淼,然後瞪了一眼辛曼。
這女人還真是……
跟老薛冷戰着,還想借他的名義跟老薛說話,得了,他又成了傳聲筒了。
莫蘭叫了薛淼過來打兩杆。
許朔說:“過來打兩杆,我就走了。”
薛淼這才從辛曼身邊起身,順手將外套的一件休閒西裝外套脫掉,丟給辛曼,走向檯球桌。
辛曼看着他的背影,隱約有一種預感,他打起球來,肯定很好看。
薛淼的球技根本跟辛曼都不是一個檔次上的,可以說,比辛曼還要高出一個檔次,辛曼就算是一杆清檯,也只會中規中矩的打,但是薛淼就不一樣了,明明能直接打進的,偏偏要算一下角度,用另外一顆球去擊打進洞。
不過,辛曼真的沒有猜錯,薛淼打球真的是養眼。
辛曼託着腮,看前面的薛淼,他今天穿的是一身休閒西裝,裡面的白色襯衫紮在西褲之中,身體向下壓,手指摩挲了兩下球杆,清脆的一聲碰撞。
一旁的莫蘭拍手:“進了!”
辛曼翻了個白眼,誰沒有眼睛不能自己看啊,用得着你拿一個小喇叭廣而告之……
過了約莫有十分鐘,莫婷來了。
莫婷穿着一件香芋色的皮草,進來的時候便咳嗽了兩聲,辛曼首先看了過去。
“姐!”
莫蘭跑過去,“你感冒還沒好啊?不是在家一直養着麼。”
莫婷擺了擺手,“在家憋了這麼幾天,也該出來透透氣了,你們玩兒的怎麼樣了?”
她的目光掃向辛曼,看見她身上披着的一件男士西裝外套,再看一眼站在球桌邊上身只穿了一件白色襯衫的薛淼,目光微微閃了閃。
辛曼剛纔覺得有點冷,也懶的去掛衣架上去拿自己的外套了,便直接將薛淼的外套披在身上了。
他既然將外套丟還給她了,那她不如物盡其用。
許朔找了個藉口先離開,薛淼便將球杆撂下,“我們也準備走了。”
薛子添戀戀不捨地又打了一杆,才收了杆,到衣架上拿自己的外套,順手幫辛曼也拿了。
咦?
辛曼什麼時候披上老薛的外套了?
薛子添眼珠一轉,三下五除二將辛曼的外套裝進了自己的揹包裡,然後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向外面走去。
辛曼從檯球桌上跳下來,將後背披着的薛淼的外套遞給他,轉頭就去拿衣架上的外套……
但是……
她的衣服呢?
辛曼覺得有點難以置信,跑過去看了看,這個衣架上沒有,另外一個衣架上也沒有。
這年頭,見過偷錢包偷手機的,沒見過還偷外套的。
她走*球廳,樓下,薛淼正在跟老謝說話,薛子添跟一根棍子似的立在一邊。
薛淼餘光看到辛曼,便對謝聰說:“先給你拜個早年,改天我再過來。”
謝聰說:“還過來個毛,都過年了,老子要打烊回老家了。”
樓下的溫度沒有樓上高,一*球廳,辛曼就打了個噴嚏。
真冷啊。
她一定要詛咒偷她外套的那個人不舉!
然後,薛子添也打了個噴嚏,揉了揉鼻子,誰在罵他?
就在辛曼動的有些瑟縮之際,肩膀上忽然就沉了一下,感覺後背一下子被溫熱的氣息所籠罩住。
辛曼側了側頭,目光落在肩膀處,是一襲黑色的衣領。
薛淼已經從後面繞過來到辛曼的面前,修長好看的手指在辛曼的領口處繫了兩下,繫着釦子。
辛曼擡起眼簾瞧着薛淼,黝黑的瞳仁,以及頭頂有些白茫茫的燈光,開口剛想要說謝謝,薛淼已經收回了手,“不用說謝謝,知道你也不是真心的。”
辛曼:“……”
要不是真的覺得冷,辛曼現在肯定把這件厚實的外套脫掉,然後狠狠的摔到薛淼身上,然後對他怒吼一聲:老孃不稀罕你的外套!
但是現在……
她默默的將領口豎了豎,跟上了薛淼的腳步。
心裡還是喜滋滋的,有人關心她的冷暖,有點幸福的感覺。
莫婷看着薛淼走近,剛纔他和辛曼兩人之間的小動作,自然也是盡收眼底。
薛淼去取車,辛曼和薛子添站在路邊等候,莫婷和莫蘭兩人是莫家的司機來接,已經到了。
莫婷對辛曼說:“那我們就先走了。”
辛曼客套地說:“你們路上小心。”
莫蘭對於辛曼當然是不屑,已經開了車門先上車,而莫婷轉過頭來,笑了笑:“淼子受了涼,待會兒回去記得給他熬一碗薑湯,還有……”
莫婷對車內的莫蘭不知道說了些什麼,莫蘭已經將後面的一個袋子拿了出來。
“這是淼子的衣服,上次在外頭給我穿,乾洗過一直忘還他,你待會兒幫我還給他,正好,穿上衣服別受涼。”
辛曼臉上的笑意沒有改,伸手接過來,笑了笑:“嗯,好的。”
可是,等到莫家的車開走了,辛曼臉上的笑就即刻耷了下來。
呵呵。
是個女人就脫了自己外套給人家穿啊!她以前就該知道,薛淼的女人緣就是好,桃花接連不斷。
她剛纔竟然還覺得薛淼怕她冷給她衣服穿覺得很幸福?看來她以前真的是太不幸了,這點子事兒就覺得很幸福!
薛子添在那邊叫,“辛曼,我爸車開過來了!”
辛曼走過去,上了車就把手裡的袋子往車後一扔,將自己身上的外套扔到薛淼身上,有點火氣,都撒在這件外套上了。
薛淼挑眉看了一眼辛曼,見辛曼抱着手臂,眼睛看向車窗外。
薛子添在後車座看着,抱緊了自己鼓鼓囊囊的揹包,摸了摸辛曼大衣上的毛領子。
剛纔兩人之間的氛圍不是好了一些了麼,怎麼現在又降至冰點了?
………………
大年三十。
一大早,便都起來了。
劉阿姨也早在前幾天就已經回老家去過年了,偌大的房子裡就辛曼、薛淼和薛子添。
辛曼將冰箱裡的肉拿出來,切成塊放進絞肉餡機裡,這邊已經切好了蔥姜,烹了一下油,切了一段蓮藕,切碎了和烹油一塊倒進肉餡裡,拿着筷子開始順時針一個方向攪拌。
攪拌了一會兒,覺得手有點酸了。
她聽着外頭像是有薛子添的說話聲,便叫了一聲:“薛子添!進來幫忙。”
說完,她就到另外一邊的料理臺上去和麪了。
聽見身後有腳步聲逐漸接近,辛曼直接指揮道:“順時針攪拌,多攪一會兒。”
這時候,薛子添從洗手間過來,打了個哈欠。
這大早起的,都去哪兒了?
他往廚房裡面一走,就瞧見這麼背對着背的兩個人,吐了吐舌頭,重新把頭給縮了回來,去換自己的新衣了。
辛曼這邊把面片準備好了,擡手抹了一把眼睛,側過頭來看,“好了沒?”
看見薛淼,嚇了一跳。
“嚇了我一跳,怎麼是你?”
薛淼剛剛停下手,隨便活動了一下右手手腕,餃子餡已經攪拌的粘稠了,瞧了辛曼一眼,眉梢向上一挑,轉身就走了出去。
辛曼衝着他的背影做了個鬼臉。
大過年的都裝深沉,到底看誰能挺到最後!
半個小時之後,餃子端上桌,辛曼招呼薛子添來吃餃子。
“薛子添,叫你爸去貼對聯,然後過來吃飯!”
“哦。”
明明薛淼就在面前,還非讓他傳話。
………………
吃過飯,辛曼要去裴家,而薛淼帶着薛子添要去薛家。
薛淼順路,便先把她送到了裴家。
大年三十這天,天氣有點低沉,頭頂的雲低沉沉的,灰霾色,好像是要下雪了。
到了裴家老宅,辛曼先下了車,“拜。”
她特別是在另外一側,與薛淼說話,薛淼正在儲物格里面不知道找些什麼,隨口嗯了一聲。
辛曼直接揚手將車門給狠狠地甩上了,讓坐在後車座的薛子添都嚇了一跳,“辛曼幹嘛那麼用勁兒?”
“找存在感。”薛淼已經轉了方向盤,從後車鏡裡看着辛曼的身影。
辛曼今天穿着一身米灰色的大衣,配上一條黑色的鉛筆褲,紅棕色的短皮靴,頭髮沒有紮起來,披散在肩頭,耳垂上帶着兩枚珍珠耳釘,有一種別樣的氣質美。
薛淼心裡想,其實辛曼還是披着頭髮好看。
辛曼雙手插着衣兜,看着薛淼的車子開走,才轉身準備走進裴家大院,轉身沒料想就看見了從院子裡走出來的杜靜心,手拎拎着包,像是要去拜年,不知道剛纔有沒有看到送她來的薛淼。
不過,杜靜心倒是也沒問,直接拉了辛曼,“走,跟着我一塊兒去拜年。”
平常拜年都是找裴穎,不曉得這一次杜靜心怎麼就一個人。
挨家挨戶地拜了年,這母女兩人一同往回走,杜靜心忽然開口問:“剛纔送你來的那輛車,是誰的?”